C—47在天空中飛翔,在無雲的夜空穿越英吉利海峽。
帕克斯朝窗外望去。他見到了自己無論前生還是這世都難以忘懷的景象,六千艘艦船組成的攻擊艦隊正在向諾曼底進發。即便是在夜空中,那密密麻麻的黑曈曈的艦隻閃爍着燈光。這樣的景象,這一生也許就只有這一刻能夠看到了,就算以後也不能再見。
“我們要開始了!”帕克斯喃喃的說了一句。
“實在是太偉大了!”坐在帕克斯身邊的喬·託伊不由感嘆了一句,他剛纔也正朝下面看,“這簡直就是世界奇蹟。”
帕克斯點頭認同。與這樣的偉大的行動相比較,自己是多麼的渺小,渺小的就像是大海里的一滴水,太微不足道了。這時候,機艙裡的人聽到兩人的對話,都紛紛的朝下面看去,然後就是久久的說不出話來,他們同樣被震撼了。
過了好一會兒,機艙裡的兄弟們纔回過神來,然後就是一言不發。忽然坐在帕克斯對面得卡伯胃部抽搐了一下,“噗”嘔吐起來。
“沒事的,夥計,沒事的,別緊張!”帕克斯伸出手,拍了怕他的頭。
託伊也感覺自己的胃部抽搐了一下,但是他忍住了。從口袋裡摸索了一陣,然後摸出一支菸,但是卻沒有找到火,只好又將煙放回了口袋。葛奈瑞用手把玩着金屬蟋蟀信號器,發出一陣陣單調的聲音。
史密斯手裡拿着十字架,嘴裡不停的在念叨着:“我們在天上的父啊,不叫我們遇見試探,救我們脫離兇惡。因爲國度,權柄,榮耀,全是你的,直到永遠,阿門!”然後再胸前劃了十字。他的樣子很虔誠,他一直就是個虔誠的基督徒。
提波不停的檢查自己的降落傘,還有自己的裝備。懷特則兩眼放光,他眼神炯炯,神情很亢奮,他時而看看外面,時而盯着帕克斯身旁的那個跳傘信號燈。不停的在抿着嘴巴,不停的張望。
“緊張嗎?”帕克斯衝着他微微一笑,說實話,在E連裡,他和懷特的關係是最好的。
懷特點點頭,然後又忙搖搖頭哦:“不,一點也不。我都有些等不及了!”然後他有點點頭,“其實還是有一點。”
6月6日凌晨1點,機羣飛越根西島與澤西島之間的小島。
帕克斯機上的飛機駕駛員對着他大聲說:“還有20分鐘。”乘務長走過來把艙門打開。頓時一股清新的風就猛烈的吹了進來,機艙裡的渾濁的空氣頓時就被吹散了。同時也使他看到了下面的海岸線。
機羣飛越海岸線後,遇到了厚厚的雲層。機羣編隊開始分散。領頭的V形編組徑直往前飛去,跟在後面的兩個V形編組則改變了方向。處於右側的向右轉彎,而處於左側的則左轉。但是駕駛員們卻失去了方向。這時候,藍色、綠色和紅色的曳光彈劃破了夜空,德軍的高射炮開始射擊了。
“是小口徑的,2毫米的高射炮。”帕克斯側着耳朵聽了聽,“還有40毫米的。”
“紅燈亮了,帕克斯!”忽然懷特大聲叫道,他時刻的盯着那個信號燈。
帕克斯整理了一下裝備,然後站起來,走在機艙的最前面,舉起了手勢:“起立!”
“上鉤!”帕克斯大聲的叫喊着,他的聲音蓋過了機艙外的高射機槍的聲音和飛機的轟鳴。機艙內所有兄弟們都站起來,掛好了傘購。
“檢查裝備!”帕克斯叫着,“報告裝備檢查情況!”
“十號準備就緒!”
“九號準備就緒!”
……
“一號準備就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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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忽然一陣高射炮的20毫米子彈打在機身上,使得飛機急劇的震盪起來,而子彈剛剛就穿過了好幾個兄弟們剛纔坐的地方。頓時好多人都說不出話來,他們嚇呆了。
飛機穿過雲層,但是卻遇上了更加猛烈的炮火。這些飛行員們嚇壞了,他們絕大多數的人都不具備實戰經驗。他們除了拼命的加速,就不想幹點別的,只要拼命逃離這個地方,才能讓自己安心下來。看着不斷在空中炸開的機體爆出的火團,還有飛機冒出滾滾濃煙一頭紮在地上發出的巨大爆炸聲,讓所有人都心驚肉跳。
飛機在躲避炮火的同時,開始劇烈的晃動起來。很多兄弟們都站立不穩,他們只好拼命的拉住自己手中凡是能夠抓住的東西,使得自己身體保持一點平衡。
“轟——”一聲,帕克斯所在的飛機忽然左翼起火了。因爲緊靠着艙門口,一股熱浪頓時席捲了過來,頓時就有人大喊大叫起來了。
“我的眼睛——”叫喊的是史密斯,他一手捂住臉。
“你還好嗎?史密斯!”帕克斯大聲的叫着。
“我沒事,剛纔嚇着我了!”史密斯同樣大聲的回答着。這時候機身忽然發生了嚴重的偏移。看來機翼受損,讓飛機快要失去控制了。
兄弟們頓時東倒西歪,撞成了一團。
“叫他們跳傘吧!”乘務長對着機長大聲道:“如果還不跳得話,他們就不用跳了。”
“好吧,打開信號燈!”機長點點頭。他控制不住了,飛機已經失控。
“跳吧,帕克斯,我們再不跳就要完蛋了!”懷特在一旁大喊道。他的話音剛落,就看到信號燈變成了綠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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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帕克斯大聲的叫喊着,然後一頭就撲進了夜色中。機艙裡的兄弟們,拼命的朝艙門口擠去,他們一個接一個,縱身投進夜空。平時訓練中的等待和次序全然用不上,他們只想快一點逃離這個地方,然後將自己交給上帝。
“呼——”的一聲,降落傘在夜空張開,帕克斯看着滿天都是圓形的降落傘在空中飄浮,這時候他忽然想起了在空中飄浮的蒲公英,它們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隨風而落,而現在自己還有這13400名美國優秀的傘兵們,不正是像蒲公英一樣,飄向未知的方向和地面嗎?
曳光彈在空中發出巨大的火花,很想是家鄉的煙花一樣,高射機槍噴射出子彈像是一條條長長的火龍,在空中蜿蜒的肆虐着。地面上還有那些墜毀的飛機在燃燒起一團團的大火。
經歷了兩年的訓練,今天終於降落了!
“嘩啦!”一聲,將落山掛在了樹林的枝上,然後發出很大的“咔嚓”的聲音,壓斷了一根樹枝,帕克斯被掛在了空中。這時候在不遠處又聽到了有人落地的聲音。
“閃電!”帕克斯低聲衝着發出聲響的地方叫了一聲。
“雷鳴!”對方傳來了口令,然後就是一個非常驚喜的聲音,“是帕克斯嗎?”
“克里斯登生?”帕克斯聽出了那人的聲音。這時候他也解開了掛在樹上的降落傘的繩結,從樹枝上跳了下來,然後一摸自己的腿袋,卻摸了一個空。他遇上了喝溫特斯中尉一樣倒黴的事情,腿袋失落了。他不由懊惱的叫了一聲。不過還好,他還有一把傘兵刀。一把手槍。這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過來,克里斯登生!”帕克斯低聲的向他打着手勢,“你的武器還在嗎?”
克里斯登生小心的走過來,然後搖搖頭:“我的武器丟了!”他是機槍手,很顯然他現在是兩手空空。
“連一把匕首也沒有?”帕克斯苦笑。
克里斯登生聳了一下肩:“全部!”
“這個給你!”帕克斯將手槍遞了過去,“不過沒什麼子彈了,自己省着點,看來我們還有路要趕。我們得趕快找到集結點,和其他兄弟們會合!”
“你知道我們在什麼地方嗎?”
“知道,諾曼底!”帕克斯開了句玩笑,然後站起身,四下裡張望,“我來找找,總有一些東西讓我們來做參照物的。”然後他又從口袋裡摸出一隻羅盤,躲進了樹叢裡,用手電筒照了一下,依稀判斷出了方向,然後對克里斯登生道,“好了,我們走吧!”
“往哪個方向去?”
“當然是去找我們自己的兄弟。我想我們錯過了地點了。難道你這時候還想找個德軍的指揮部去喝咖啡?跟着我走就行了。”帕克斯敏銳的判斷出了自己的方向,帶着克里斯登生在黑暗中悄悄的前行。
“該死,這是一次糟糕的空降!”克里斯登生低聲的罵了一句。
“不,最起碼我們知道自己還在幹什麼!”帕克斯語氣有些低沉,“還有很多的兄弟,他們甚至都沒有降落下來,這是我們的幸運,克里斯登生,起碼我們還活着。”
是啊,活着。克里斯登生沒有說話了,只是偶爾擡頭看了看天空,漫天的炮火正在空中閃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