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成染心裡一突,竟忽略了稱呼,但他是何等人,心裡雖有異,但面上卻不顯半分,只擡眼,淡淡道:“長衍不正是端王世子?”
“可你平時直接喚的長衍。”
齊成染淡淡道:“那是以前,現在我倒是覺得,還是喚世子比較好。畢竟,你哥哥並不喜歡我,不是嗎?既然如此,我何必熱臉貼他冷屁股?當然,你不一樣,你對我的好,我窮極一生都不能報。”
顧長歌皺着眉頭,“他是我哥哥。”
“但終究只是哥哥,並非你自己。”
齊成染的話滴水不漏,顧長歌瞧不出一絲破綻,尋想之下,點了點頭,又問:“那晚我們逛街,以前你從不在乎我蒙面紗,但那一次……”
“你已十八,終究是大了,拋頭露面總是不好,以前我忍着你不說你,難不成你還以爲我真不在乎?你可以問你哥哥,問你父王,問他們若自己喜歡的女人外出拋頭露面,是何感受?”
這是今天第二次說愛她,顧長歌慢慢低下了頭,“你分明沒武功,卻爲何想拉我去湖邊?湖邊是危險頻發之地。”
齊成染沉聲道:“你是我喜愛之人,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全力護你,不讓你受一絲傷害。”
“那爲何,你會去看以前的日記?難不成那些事情你不知道?”
“回味一下罷了,以前,不管我的日子過得多麼荒唐,總是需要回味一下。我變了,或許我這輩子都不能過以前的生活,那麼,就讓我再從頭看一次,過腦一遍。日記這東西,太容易讓人抓住把柄,以後我不會再寫,也請長歌回錦城端王府後將以前的日記燒了,免得給有心人留下把柄。”
每字每句,似乎都能說通情理。原本見到齊成染之前,她心裡已對他的質疑肯定了許多,但現在,齊成染一步步的化解了她所有的質問。
還有什麼不一樣嗎。她努力回想,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態,只覺得有些慌張。明明齊成染已經將這些問題解釋了,她卻仍舊覺得以前的成染遠去。
爲什麼?
她心亂如麻,耳邊傳來齊成染輕輕的聲音,他說:“若你仍是不信,便看着吧,用你的心看,時間會向你證明,不論齊成染再怎麼變,都還是你的成染。”
顧長歌點點頭,想到那個事情,擡眼問道:“那……你現在還喜歡我嗎?”
齊成染輕輕頷首,“嗯,但我永遠不會強迫你。你可以追求你自己的幸福,只是當你累了,不要忘了永遠在你身後的我。”
顧長歌倏地一笑,玩笑道:“難不成你要終身不娶一輩子?”
“不會。”
顧長歌‘啊’一聲,只聽齊成染道:“當你成婚,我就是我退出的時候了。”
顧長歌一愣,“我還以爲你要上演此生只愛我一人,終身不娶的戲碼呢。”
“你找到所愛,成了婚,我若再等你,豈不給你的婚姻造成困擾,給你丈夫添堵。”
顧長歌想想也是。
既然她心裡的問題被齊成染否決,一時半會也不能說明他不是齊成染,那麼,便依他所言,再觀察觀察。
不過現在的他,倒是更成熟了。
顧長歌瞥了眼他手中的史書,笑道:“你還看這個?你以前不是說,古來的勝出者是因爲運氣好,才贏得歷史的嗎?”
齊成染沒說對也沒說錯,只淡笑道:“我沒看勝者千秋,我看失敗者的經驗。”
“失敗者?”她很詫異。
“嗯,勝利的法子無窮無盡,只有你想不到,但是敗,卻通常有跡可循,所以,知曉敗的規律,要勝利,便靠腦子。”
顧長歌微愣,點頭道:“成染,你越來越讓我刮目相看了。”
顧長歌趕來滄州的第一件事便是見齊成染,眼下聊了好一會兒,已多時沒進食,肚子將近餓扁,不一會兒,顧長歌的肚子便開始了造反的號角。
以前的這個時候,顧長歌從來不會覺得難爲情,但如今不知什麼地方不一樣了,顧長歌尷尬的笑了笑,說道:“你用早膳了?”
“嗯,我卯時晨跑,半個時辰後用早膳,又去花園中溜了一圈,再看得書。”齊成染淡淡道。
顧長歌驚得下巴都快掉了,脫口而出,“你丫的,你以前從來不晨跑,老子晨跑你還阻攔老子,現在老子受你影響不跑了,你他媽的又開始跑,你他媽的耍我啊!”
齊成染搖頭,“非也,晨跑本就有益身心,你是對的,以前我是錯的,讓你不跑是我的錯。但不管我怎麼影響你,你受我影響那是你意志不堅定,這能怪誰?所以,從很大一部分原因來說,還是你自己害了你自己。”
顧長歌語塞,好像齊成染說得也是這麼回事兒。
接着,又見他輕輕瞪了她一眼,“一個女孩子,竟口出污言,像什麼樣兒?”
“我……”
還沒等她反駁,便聽齊成染略帶不悅的給她規定,“以後不許這麼說。”
到口的反駁之話吞進了口中,顧長歌一嘆,好吧,她也不知道爲何此刻面對他,竟有些心虛。不就是說了幾句污言穢語嗎。
顧長歌餓極了,沒與他說幾句話便去吃飯。
她離開不久,滄州縣令便領來了兩位美女,一位極致妖嬈,另一位清純佳人。
妖嬈的那位,滄州知縣是老老實實地按照顧長歌說得準備的,妲己臉,靈蛇腰,大冬天的,爲了表現出猶抱琵琶半遮面、欲拒還迎之姿,竟只穿了薄薄的一件,且還是露出大半個肚子的。
清純那位,倒是與顧長歌有幾分相似,倆上不塗抹半點脂粉,完全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顧長歌沒說齊成染喜歡這款,但滄州知縣心思卻活絡得緊,他想,齊成染能心繫顧長歌,這麼多年都不變心,想來定極喜歡顧長歌這類型的女人,顧長歌之所以不對他說,怕是擔心新人入了齊成染的眼,她這個舊人會無立足之地。
兩位美人站在齊成染面上,面上表情各不相同。
妖嬈的那位大膽的很,雙眸直接對上齊成染的眼,裸的勾引……
清純的那位有些許嬌羞,偷偷看了對面的男子一眼,便自個兒低下頭去,害羞地紅了整張臉。
齊成染看向滄州知縣,皺眉道:“這是何意?”
滄州知縣諂媚一笑,“兩位婢子,今後就聽世子調遣了。”
齊成染抿脣,淡淡道:“誰的主意?”
滄州知縣不知所云,‘啊’了一聲,齊成染聲音微凝,“誰告訴你本世子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