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恩伯哼道:“莫要以爲你假做姿態,便能洗脫你犯下的事兒。我且問你,爲何要約倩兒三更出門?”
“李二小姐多次要求見我,我不見,竟追到郡主處堵我,我能不見麼?後來她說有事相求,我不允,可她卻哭求,以至後來我動了惻隱之心,便也允了她。”
“爲何相約美人坡?那麼僻靜之處,實在不是女孩子該待的地方。”
“她所求之急讓我覺得不是簡單的事情,美人坡僻靜無人,因此我便約她到那裡。”
文恩伯皺了皺眉,倩兒的婢女的確說了有事相求,其經過與齊瑩所言無差,可婢女所說找齊瑩的緣由竟是因爲慧陽長公主,只因爲討好慧陽長公主就去找齊瑩,還大晚上一個人出去?文恩伯不相信只是這麼簡單,他覺得,齊瑩與李倩兒之間必定還有事情。
還有,深夜赴約,倩兒爲何不要婢女跟隨?
必定有事,必定有事。
他覺得齊瑩說了謊,那麼接下來問題又來了,齊瑩說謊尚且能用脫罪解釋,那麼倩兒的婢女爲何跟着齊瑩說謊,難道這婢子已被齊瑩收買?
想到這裡,文恩伯的臉更沉了。
“你說因倩兒找你有事才約倩兒去美人坡,那麼倩兒找你何事?”
齊瑩如實搖頭,“她還未說,我並不知何事。”
“你……”文恩伯怒指齊瑩,“到如今境地,你還想隱瞞什麼……”
齊瑩微微皺眉,文恩伯因爲李倩兒的死,潛意識裡已經認定這件事情與她有關,先入爲主,要解釋清楚,必要要有足夠的證據。眼下時日尚且,她還來不及收集證據。事情,於她很不利。
衆人的視線幾乎都在文恩伯與齊瑩身上,顧長歌偷偷挪到齊成染身邊,低聲咬耳朵道:“是她做的不?”
經這幾人的口水戰,顧長歌已經大致清楚了事情起因,就是不知真相到底如何。
齊成染搖了搖頭,抿脣不語。
顧長歌知道他的意思,估摸着連他都還不能確定齊瑩有沒有參與謀殺,不過就算是齊瑩做的,他也要保。畢竟齊瑩參與了那些暗事,若齊瑩破罐子破摔……
文恩伯怒視齊瑩,憤怒的眼睛發出厲光,似乎要將齊瑩碎屍萬段。越來越增的悔恨化爲殺女之仇滔滔不絕的涌出,將齊瑩湮滅。殺他女兒的人,公府小姐又如何,他定要她一命還一命。
齊瑩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是枉然,文恩伯不信她,而她也知道,文恩伯之所以不信她的原因,只因爲她約了李倩兒出去。
因爲她約李倩兒,李倩兒死了,所以她成了最大可能是兇手的人,在場的所有人中,只有丹雲知道她不是兇手,然而丹雲的證詞並不管用,就如方纔李倩兒的丫鬟的證詞一樣,主子的話,丫鬟不能不聽。
心裡明白,嘴上不做無用的辯白,齊瑩轉頭,視線慢慢移向圍觀的衆人,這些人身份各異,有朝廷命官命婦,千金貴女,丫鬟小廝。她在找人,或許,將慧陽長公主與霍瑤逼出來,她的處境纔會好些。
慧陽長公主經過一個晚上的緩和,此刻已不再如昨夜一般忐忑,面上淡淡,無過多慌懼。
霍瑤對上齊瑩的眼睛,那雙眼睛帶了幾分探究與審視,看得她心裡一突。看着齊瑩,霍瑤似乎清楚了她眼睛裡的意思,讀懂了,便不得直面現實。
齊瑩,昨天晚上看到了她和慧陽長公主的慌亂。
這也就意味着,若齊瑩被認罪,便會咬住她和慧陽長公主。
所以,不能讓齊瑩認罪,至少,在齊瑩永遠不能開口之前,穩住她,以保全自己和慧陽長公主。
腦子轉的飛快,霍瑤反應過來,立刻開口,“其實,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齊瑩嘴角一彎,勾起一個漂亮的弧度。
文恩伯轉過頭,見是威武將軍的侄女,頗有吃驚,他與威武將軍有些交情,是個厚道人,而昨夜是霍瑤將重傷的女兒送回,這便讓他對威武將軍家的這個後輩心生喜愛。不知在倩兒的事情上,這個後輩有什麼話說。
得到文恩伯示意,霍瑤開口道:“我與齊六小姐交情不深,並不知六小姐的爲人,也不知事情真相到底如何,只是此事,我覺得,六小姐應不是兇手。”
文恩伯疑惑皺眉,問其緣由。
在場的衆人都看向她。
霍瑤道:“昨晚我與長公主聽到尖叫趕去之時,李二小姐已重傷倒地,那個時候,李二小姐身旁並無外人。而從事情因果分析,李二小姐被害應是去美人坡的路上,六小姐若與之同行,不可能一點輕傷都沒有,若六小姐沒與李二小姐同行,則是早到或是晚到,若爲早到,美人坡距李二小姐遇襲之地不遠,聽到尖叫聲音必會趕來與我們匯合,而長公主與我守了李二小姐多時,並未瞧見六小姐,所以,那個時候,霍小姐或許還沒趕到美人坡。”
霍瑤分析得句句在理,文恩伯卻不以爲然,“沒與你匯合並非未到,先傷倩兒,再躲起來也未嘗不可。”
霍瑤一頓,說道:“若傷李二小姐的人是六小姐,那麼昨晚六小姐回去之時身上不可能沒有血跡。”說罷,問齊瑩:“六小姐昨夜回營帳之時,可有人能證明你身上無血跡?”
齊瑩暗歎霍瑤心思密,想了想道:“有,那時候差不多三更,有外府婢女瞧見我回營帳。”
“誰?”
“賀家的婢女。”齊瑩道。
衆人看向賀大人,賀大人將府中婢女悉數叫上前來,由齊瑩指認。齊瑩指向一名二十幾歲的女子,那女子也證明了齊瑩的清白。
就在衆人覺得齊瑩已差不多洗脫嫌疑之時,只聽文恩伯道:“霍小姐發現倩兒時臨近三更,你約我女兒三更去美人坡,卻不守時,這是存心給幕後人留下空子?”
齊瑩暗暗叫苦,她明明是早到卻被冤枉晚到。且她還不能爲自己平反,否則會推翻霍瑤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