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誤?”
姬墨謙看着素珍,臉上的興奮逐漸退卻,沾染了喜悅的眸子溫度驟降,很快便隱沒在重重昏暗之中。
“是,真的是個錯誤。”
素珍閉了閉眼睛,然後攥緊雙拳,再睜開眼睛時,眼底已是冰冷一片:
“或許王爺你覺得這世上情字爲先,甚至可以爲此付出性命。但是我不可以,我有孩子,有老孃,有需要顧及的諸多事物,他們都很重要,令我無法割捨,所以你要的我無法給你。難道你想看到我一家老小因爲這個錯誤而付出錯誤的代價嗎?我不會僅僅因爲這一次心動而賭上我的所有,所以王爺,真心地請你爲我着想一下,放手去過你自己的生活吧。”
說完,便再次推開窗子,然後示意姬墨謙快速離開。
“你是因爲本王的身份,而不願意接受本王?”
姬墨謙急迫地開口,然後緊緊盯着她。
“若是如此,本王願意……”
“可我不願意。”素珍擡頭,然後望向他:“你剛剛對我說,你不會讓我做我不願意的事情,你難道忘記了?”
姬墨謙冷冷看向她,眼中閃過一抹凌厲的光芒。
拿他的話來堵他不要開口,恐怕整個天頌甚至外邦緊鄰,都沒有敢如此對他的。
這一刻,他真想將她掐死,這樣也就一勞永逸了。
想到這,姬墨謙的眼底閃過一抹嗜血的光芒,面容越加冰冷,猙獰從期間劃過。
素珍望着他凜冽刺骨的面容,不由內心咯噔了一下,但她還是挺直着背脊,凝視着他。
或許,她做的未必是最正確的選擇,但是爲了日後,爲了彼此,這是眼下最應該做的決定。
姬墨謙看着那倔強的小女子無畏地看着自己,內心一陣絞痛。手中的力道漸漸消卻,眼中的猙獰亦漸漸消失,濃濃的落寞進入了他狹長的眼眸子,一身戾氣全部消失,只餘下淡淡的清冷。
他下不了手。儘管他一旦動了殺念極少能戛然而止,但他這回,卻是破例了。
這個女子,存活在他的心脈要塞位置,他根本就傷不到她分毫,若是傷了,也只會讓自己痛不欲生罷了。
素珍盯着姬墨謙頹然的樣子,心頭不由痠痛難耐。但最終,還是強忍下來,沒有流露於表面之上。
“這是你的真心話?亦是你想要我做的?”
姬墨謙從脣裡硬生生地擠出這幾個字,然後看向她,眼底幽深如井,滿是悽清。
素珍深吸一口氣,然後望向他,用力點了一下頭。
午夜風起,涼意甚深,拂過人的臉頰,直入心髓,寒徹刺骨。
屋子裡散着刺骨的冰涼,令人有一瞬間的窒息。時間彷彿靜止,令這一刻凝結膠着。
“本王懂了。”
半晌,姬墨謙低啞着說出這幾個字,面色籠罩在一片黯然之中,模糊了五官間流連的表情。
只見他緩緩走到窗櫺邊,最終看了一眼素珍,目光交錯複雜,卻仍有最後一絲的期待,雖然微弱,卻異常頑強。
素珍刻意錯開他的眸光,然後將頭垂了下去,徑自避開了他最後的期待,硬生生掐斷了他最後的希望。
緊握着的手指痠痛不已,指尖刺入掌心肌膚,幾乎就要滲出血來。但素珍從頭至尾都沒有想過放開,甚至希望更痛一些。
唯有如此,才能將心頭的那份難受微微釋然。唯有如此,才能讓她不會就此心軟,讓一切前功盡棄。
若是無法承諾,就不該給予希望,因爲到最後註定失望,傷人傷己得不償失。若是不應開始,就不該給予開頭,於人於己皆是尊重,亦是最好的選擇。
姬墨謙眼中的那簇濃濃的期盼慢慢燃盡,漸漸地,只餘下灰燼,冰冷無限。他深吸一口氣,然後輕靈一躍,錦衣揮灑,冷風肆意,很快,那身子就消失在蒼茫的夜色之中,無影無蹤。
素珍望向窗外,心頭一陣空白,渾身疲乏。
她緩緩地關上了窗子,然後緩緩走到那桌子前,拿出一隻新的燭蠟輕輕點上。
屋子裡一抹橘黃微微搖曳,倒映在她的面容上,令她的身子籠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她雙手抱住自己,然後將頭埋在臂彎裡,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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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急速而過,朝陽再次升起,雲淡風輕,清新宜人。
然而這美好的清晨,于謙王府而言,卻並非如此淡然。相反,謙虛王府的這個早晨,格外的鬧騰,可以算是人心惶惶。
王府門前,鳳清塵的馬車又快馬加鞭而來。鳳清塵快步躍下馬車,大步朝府內而去。青玄早就等在門口,見鳳清塵大步而入,立刻迎了上去。
“二爺,您可來了!”青玄對鳳清塵作揖,然後便將他迎進府內,面容焦急,心急如焚:“奴才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爲今之計也就只有求助於您了……”
“阿墨怎麼樣?”
鳳清塵劈頭便問道,眉頭微微蹙着,雖然面色如常,但是眉宇間卻是焦急半難耐。
“不好!”青玄答道,一邊說一邊緊隨着鳳清塵的腳步:“昨個三更天回來到現下,王爺他就一直將自己關在書房裡,無論奴才們誰去敲門裡面都毫無動靜,甚至一點聲息都沒有過。但是每隔一段時間,書房裡便會傳來物什亂摔一氣的聲音,劈了啪啦地令人膽寒。奴才們不知道王爺這是怎麼了,只知道他變成這樣之前事是去見那凌娘子的,奴才不敢斷言,但是這兩者,想必定然是有關聯的。”
“你說什麼?”
鳳清塵猛然停下步伐,然後望向侃侃而談的青玄,劍眉微微挑起。
“啊?您說的哪一句?”
青玄也被迫停下步子,然後一頭霧水地看向鳳清塵,目光充滿探詢。
“你家主子,昨日不才從外邦回來嗎?怎麼就去找人家凌娘子了。他怎麼在這方面就這麼冥頑不靈啊!”
鳳清塵氣急敗壞,聲量不由提高。身後的一衆僕從全都瞪大雙眼,看着自個的主子急赤白臉。
要知道,二爺一貫亦和煦優雅聲名遠揚,而且極其注重形象,從不會在大庭廣衆之下發泄情緒。而今,這個“從不會”竟演變爲活生生的現實,委實令人瞠目結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