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墨謙的所有注意力全都凝住在那門扉之上,全身心亦是隨之而牽動。看到桑孺快步而出,他宛若石雕一般僵硬的身子猝然行動如風,登時便來至桑孺面前,一隻手狠狠抓住他的肩膀,口中話語沉聲而出:
“如何?”
“回王爺的話,一切順利,王妃吉人自有天相!師父特地讓屬下先來告知您一聲……王爺!”
話語未落,桑孺的眼前便一陣恍惚。而後,眼前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見。他猛然回頭,赫然看到那縷黑影撞進了門扉,心中一急,便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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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兒,珍兒!”
姬墨謙如同一陣疾風席捲而入,門扉因爲他的闖入而發出劇烈的聲響。盪漾在半空之中的血腥之氣令他眼前一黑,但他無暇顧及,徑自向前而行,立時便來到了寒玉牀前。
寒玉牀旁,染血的女子衣物丟棄在一旁。牀旁的蘭後和如槿正在爲牀上的女子擦拭整理,本來有條不紊的節奏因爲墨謙的進入而徹底打亂,熱騰騰的銅盆險些被打翻,顯得有些慌亂無措。
已經完成縫合活計的桑禪正在一旁用熱氣騰騰的布巾擦拭雙手,見姬墨謙進來,當即便迎了上來,話語隨即而出:
“王爺,還魂珠的置入甚是順利,王妃現下已經重新恢復了氣息脈搏。只不過失血過度,稍後老朽會再做處置,不出三日,必定比從前更好。”
姬墨謙並未對他的話多做理會,一個箭步便衝到素珍身邊,徑自執起他的手,眼神投在她的面容之上,再也不願移開分毫。
牀上的素珍已經被換了一套新的衣衫,渾身到下一片清爽。但是仍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氣息蔓延着,持續着。姬墨謙微微蹙眉,視線不由從她的面容轉至她的肚腹處,微微閉了閉眼,便擡手將她剛剛穿戴好的衣衫解開,任她肚腹處的肌膚暴露於空氣之中。
“王爺!您怎麼……”
站在一旁的如槿立時便叫出了聲,但卻被蘭後一把攔住,示意她莫要再出聲。她這一句話憋進了喉嚨裡,不上不下引發一番不適。
只見她回頭看向桑孺,卻見他一臉呆滯,眸光卻停滯在牀上的素珍身上,赫然便勃然大怒,當即便衝過去給了他一下子,令他立時發出一聲痛呼,意識一下子迴歸開來。
撩開衣衫,一處蜿蜒細長的傷口出現在墨謙的視線之中。只見他神色一凜,呼吸不由急促起來,放在衣衫之上的手指微微顫抖,高大的身影仿若隨時都會崩塌一般。
這個女人,成爲現在這副樣子皆是因他之故。而今白玉無瑕的身子之上竟然還出現了一道如此醜陋的傷痕,而且還失了這麼多的血,說起來,全是他對她不起,全都是他的錯。
從前,他從未覺得自己的愛竟是一個地地道道的錯誤。如今他卻覺得錯的離譜。如若他當年沒有心悅於她,只怕他如今尚能好好地活着,做着自己喜歡的事情,灑落而飄逸,而不是這般傷痕累累,不得解脫。
珍兒,終究是我錯了。如若我能令時光回溯,寧願拋卻那些執念,讓你按照你的想法過你的人生,就算我無法相伴你左右,就是遠遠看着你,我也是心甘情願,絕無怨言。
“王爺,王妃的傷口剛剛縫合,尚在崔脆弱之時,還望你莫要觸碰,而且爲她攬好衣衫,切莫讓那個地方再受到任何刺激。如今這番結果已經是我們所能維持的最好的程度了,日後的生活必定要小心翼翼纔是。
明日老朽即將前去啓程尋藥。想必在老朽回來之前,王妃的情況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危境再次化險爲夷,所以王爺不必過於擔心。”
桑禪默默走過來,而後對着姬墨謙低聲道,已經被汗水浸溼的長衫貼在身上,斑白的髮絲亦是貼在兩鬢之上,顯得狼狽不堪,但是神色之間一派釋然,連同語調亦是夾雜着些許輕鬆。
“嗯,此次真是多虧先生了。”
姬墨謙聽到桑禪的聲音,而後沉聲道。手指輕輕拉扯素珍的衣衫,將那解開的部分盡數整理好,而後便回頭看向他,雖然眼神之間一派深不可測,但是卻有些許溫潤的情緒流露了出來。
“本王的愛妃得蒙先生照拂,實在是福澤深厚。此次先生可謂是救回了兩條性命,實乃本王的恩人。先生有要求儘管提便是,本王必定義不容辭。”
“王爺言重了,老朽不過是盡分內之責罷了,沒什麼可要求的。唯一希望的便是王爺愛惜自己的身子纔是。不然以後如何和王妃苦盡甘來?要知道,老朽可是希望自己的兩個徒兒都有好歸宿呢。”
桑禪連忙擺手,立即開口說道。剛剛這番行動的成功已經了卻了他心中最深切的渴望,歲數到了,可是不能太貪心,不然物極必反,引得老天怒髮衝冠,也就不好了。
更何況,此番他和蘭後籌謀算計,本就惴惴不安,爲了結果多日不成眠。如今的結果已經超出他們的的預想,令他們收穫頗豐。若是不知足,那他必定會反受其害。
要知道,它們可是算計了智謀無雙的謙王啊!能做到如此滴水不漏,已經是極大的造化了,可是不能再奢求其他了。
“哦?是麼,本王還以爲先生會囑咐本王,莫要再輸入真氣給王妃,因爲那樣得不償失,毫無意義。先生,您說對麼?”
姬墨謙說道,猛然擡起手,狠狠用手攥住桑禪的脖子,將他的腳脫離了地面,一張臉通紅不已,整個人亦是瀕臨窒息。
“王爺!”
“王爺息怒!”
在場的其他人神色大變,登時便衝了過去,但卻被他的狠厲掌風擊得倒退了幾步,以至於氣氛一下子便緊繃起來。
“的確,珍兒她因爲你而回歸了這塵世,但方纔的氣息全斷,卻也是因爲你。先生和嫂子的籌謀好生用心,只不過在本王面前班門弄斧,難道不覺得有何不妥嗎?先生這般膽大妄爲,日後到了南疆,只怕更加失了約束吧。到那時,只怕本王亦是奈何不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