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永遠都是我的大哥!”
兄弟倆攜手回到病房門口的時候,本以爲鄧寧心還沒醒來,誰知道還沒進門,就聽到裡面鄧寧心竟然掙扎着要起牀,嘴裡還不停念念叨叨。
“淑蘭,你快帶我出去找他們吧,我怕……我怕他們倆打起來啊。”
“媽,媽你放心吧,他們不會打起來的,媽,你手上還有傷呢,別亂動啊!”
姜淑蘭看着鄧寧心火急火燎的表情,真是後悔一不小心說漏了嘴,告訴她耿淮西也來醫院看她了。
本來只是想讓她高興一點,想把她和沈凌雲之間的誤會給她解釋解釋,誰知道纔開了個話頭,她就弄得她再也無法開口,一直唸叨着要去找他們倆。
要不是顧及着她肚子裡還有孩子,她不敢硬推,估計她早就衝出去了。
“淑蘭啊,他們會打起來的!尤其是凌雲,你知道的,凌雲他很不喜歡淮西的,他當過兵,很能打的,淮西,淮西那身體,不是他的對手的。淮西還有天賜要照顧,要是被他打傷了,怎麼辦?”
鄧寧心越說越擔心,動手就想扯了手上的鹽水針,跑出去找人。
姜淑蘭只壓着她的雙手不讓動,整個人一直彎着腰,早就累得汗水直流了。
但是她不敢鬆手,剛剛大夫就說了,鄧寧心的傷口很深,好不容易纔止住了血,要是讓她亂跑亂撞再弄傷了,到時候可就麻煩了。
“媽,我不放!我都跟你說了,他們打不起來的,一定打不起來!你不信我,也要相信凌雲啊,在你眼裡,他就是個蠻不講理的莽夫嗎?”
透過門上的窗戶,沈凌雲看到了姜淑蘭身體已經開始微微發顫,心裡一緊,急忙推開了門,走了進去。
“媽,淑蘭說得對,在你眼裡,難道我就是個只會打架的莽夫嗎?”
乍一見沈凌雲衝進來,鄧寧心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點兒什麼好,隨後又想到自己居然做出了自殺這種事情來,臉上一紅,急忙將綁着繃帶的手朝着被子裡藏了藏。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我只是怕你討厭淮西。”
畢竟突然冒出一個同母異父的兄弟這種事情,的確讓人有點難以接受。
“媽,誰跟你說我討厭他了?我什麼說過我討厭他?”
沈凌雲推開門,大步先走進了屋,直接來到了鄧寧心的牀邊,慢慢的壓着她躺回了牀上。
看着兒子跟昨天的冷漠截然不同,很溫柔,比以前還要溫柔許多。
鄧寧心只感覺有一種在做夢一般的感覺,“你……你真的是凌雲嗎?你不恨媽了嗎?你不怪媽了嗎?”
看着鄧寧心眼神裡的小心翼翼,沈凌雲心口一緊,忙用手握住了鄧寧心的雙手。
“媽,對不起,昨天的話,我說得太重了。”
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那麼質問她!
她對他們有多愛,他那句話對她的傷害就有多深啊。如果她真是個狠心的母親,那他那句話又能起到什麼作用?但他當時怎麼就沒想到,這麼多年,她對他的種種,哪裡像是個狠心的母親?
前幾年大饑荒的時候,她和淑蘭自己都沒口糧了,都還能爲了九妹把自己的口糧省出來,更何況自己親生的孩子呢。
“媽,對不起,是我錯怪你了。”
再一次,他跪在了鄧寧心的面前。
鄧寧心聽着他雙膝跪地發出一聲脆響,急忙臉色一變,就要拽他起來。
“你傻不傻啊?我還沒死呢,你跪什麼跪?明兒不是還要出門嗎?快起來看看膝蓋傷着沒,要是弄傷了,受罪的還不是你自己啊?”
“媽,我沒事的,倒是你,以後可不準幹這種傻事了知道嗎?!你看看淑蘭,你看她眼睛都哭腫了,你忍心她這麼擔心你嗎?”
“我……我這不是……”鄧寧心說着,卻不知道怎麼說,想起耿淮西,急忙岔開了話頭。
“淮西呢?淑蘭說他也來了,他人呢?難道你把他攆走了嗎?”
說完,沒等沈凌雲解釋呢,就聽她垂下頭開始自言自語。
“走了也好,走了也好,反正你們不能相認,不如離得遠一點纔好。”
沈凌雲看着鄧寧心自言自語的樣子,忍不住在她的頭頂上摸了兩把,朝着門外招了招手。
“媽,你看看,這是誰?”
鄧寧心慢慢擡起頭來,就看到耿淮西眼角含淚,臉上卻帶着笑容一步一步走到了她的另一邊。
鄧寧心一激動,半截身子擡了起來,伸手就朝着耿淮西的方向抓了兩下。
“淮西,淮西……”
耿淮西急忙彎腰快走了兩步,將手伸到了她的手心裡。
“媽,我在,我在的,你放心啊,我沒有跟凌雲打架的。”
鄧寧心聽了之後,饜足的笑了起來,“沒有就好,我真怕你們打起來,你可不是凌雲的對手。”
“是呀,我知道,凌雲他不但讀書厲害,工作能幹,打架也是非常厲害的。媽,你別再想着過去的事情了,真的,我很感激你當初離開了我,來到沈家,給我生了這麼厲害的一個弟弟。”
如果鄧寧心當初留在了耿家,他是有親孃了,但是他們的日子卻會比現在更加的辛苦也不一定。
大饑荒的年頭,如果是他一個人照顧着家裡的四個女人一個孩子,沒準兒連同他自己,一家人全都能餓死了。
聽着耿淮西稱呼沈凌雲爲弟弟,而沈凌雲倆口子表情都沒有什麼怒色,反而面上帶着微笑,鄧寧心就知道,自己之前的恐懼都只是恐懼和擔心而已。
凌雲,凌雲他能接受淮西的存在。
想到這裡,鄧寧心忽然覺得原本已經灰暗無邊的世界瞬間爲她亮起了一盞明燈,照亮了她還有老遠的路。
“淮西,凌雲,你們……你們能接受彼此真的太好了,你們不知道,我這心裡啊,有多害怕你們彼此不能接受彼此,尤其是你,凌雲,媽真的害怕……”
不等鄧寧心說完,沈凌雲就一把握住了鄧寧心的另一隻手,然後又用另一隻手,握住了姜淑蘭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