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夢(二)

“二丫大伯孃,那個謝謝,二丫她剛醒,還有點迷糊,等她好一點兒,讓她給你倒茶道謝!”

“倒茶就不必了,給點謝禮咱會比較高興!”說着,何氏就出了房間!二丫向着房門的方向吐了一下舌頭,走,走,走快點,這裡不歡迎你!

佟氏摟正二丫,“二丫,怎麼可以對大伯孃吐舌頭,這是沒有禮貌的事!知道不!”

“是!”二丫很乖巧的應道!現在二丫心裡很高興,只要是她娘說的,就算她娘說月亮是紅色的,太陽是黑的,她也一樣會同意的!

“大伯孃就是嘴巴比較壞,她心眼兒是很好的,這一次二丫被樹根娘打了,可是大伯孃將二丫救回來的,二丫記得不?”

二丫瞪大了她的眼,那個自私鬼會救自己?不可能!

二丫想也不想就下了這樣的定義!

但是剛要開口駁她的孃的時候,腦子裡卻想起了一個片段,兩個婦人正在打架,其中之一好像就是大伯孃!等等!

對了,大伯孃說了,外人不可以欺負自己,要欺負也得讓自己人欺負!她救自己,只不過怕她的兒子少了一個跟班,少了一個丫環,少了一個可欺負的,可捏圓按扁的玩具而已!

哼!哼!我就不相信大伯孃這樣的好心!一定是這樣!

娘心地好,就是這樣被大伯孃騙到的,我可是看多了大伯孃那個自私的勁兒了,可不會被她騙倒的!

“來,二丫乖,娘廚房裡還有活,二丫先睡一個好覺,睡醒了,就可以吃藥了,吃過藥一切都會好的!乖,二丫乖,來,咱來睡覺覺!”說着扶着二丫躺下了!

小心的爲二丫蓋過那張打了補丁的被子,佟氏再捏了捏被角,“來二丫乖,閉上眼睛睡覺覺!”二丫那大大的眼,眨了一下,“娘?”說着伸出了小手,捉着佟氏的大手,往自己的小臉上摩擦了一下,那大大的眼變成了彎彎的月芽兒,“孃的手,很溫暖!”

佟氏臉上泛起了溫柔慈愛的笑,“傻丫頭,乖,二丫乖乖的睡覺,娘要給二丫煮藥,等會還要煮飯,不然爹回來沒有飯吃,那就得餓肚子了!”說着摸了摸二丫那包着布條兒的額頭!

看着娘,二丫輕輕的搖了搖頭,她不要娘離開!離開了,想再夢到可就難了!

那怕不是真的,她都想好好的留着這一份感覺,留着這一刻!

“咱二丫什麼時候這樣粘娘了?這樣好不好,娘等二丫睡着了再去煮藥,但是二丫得應娘,現在閉了眼睛,乖乖的睡覺覺?”

二丫還想要搖頭,但是這身體很明顯的不配合,她的意識是不想睡的,但是沒有多久,她小嘴一張,打了一個哈欠,在佟氏的輕輕拍打下,在不知不覺間就睡着了!

雖然是睡着了,但是小二丫那小手還是緊緊的握着她娘佟氏那粗燥的手!

佟氏在二丫睡着了之後,很小心的,才把手由二丫的小手中拿回來,在她拿回手的一瞬間,二丫那小小的眉頭竟然拎了起來,小臉也皺了起來,就像在發惡夢!

佟氏看到了,心不由得一緊,她眼圈紅了紅,這丫頭吃苦了,她溫柔的爲二丫撫平那捏得緊緊的眉心!

本來要向外去煮飯的腳步停了下來,坐到了牀頭,一手輕拍着二丫的小肩膀,嘴裡輕輕的哼着平時哄二丫睡覺的搖籃曲!

聽着搖籃曲,二丫那那皺起了小臉慢慢的舒展開來了!嘴角上爬上了滿足的笑!

看起來整個人都平靜起來!很滿足!

……

草搭泥塗的屋頂,塗泥貼紙的牆身,磨掉了色的箱子,櫃子,透風的窗,窗紙上面竟然還有兩個洞!身上的被子有點兒硬!色已經退去了,上面還有四個不算小的補丁,一看就知道年份不少了!

外面很噪,應該是一婦人正在叨嘮着,“死哪裡去了,整天不幹活,就知道躲懶,還沒有見過這樣的媳婦,懶死了,懶死了,當初咱是怎麼看上這個懶貨的,天天躲懶等着人養,真是不知羞,想讓咱這老骨頭架子也散掉,讓她沒人看管!她啊,心腸就是毒,就是想做死咱這老骨頭,沒天良的東西……”罵罵咧咧,在外面叭啦着。

她罵誰?

咕咕,咕咕,嘎嘎,嘎嘎……不知道是什麼在叫着!很吵,很煩!

“娘,我回來了,天冷了,這豬草少了點,得往田那邊去,有點遠!”一個年輕一點的聲音響起了。二丫認得,是孃的聲音!誰?誰在罵娘?二丫想起來,但是身體卻動不了!

“遠了?”聲音突然飆高了八度,“遠了,你不會用跑的,走快一點不就趕回那時間了?咱看哪,你就是到一邊躲懶去了,躲了就躲了,還要狡辯,真是沒良心的東西,黑心爛肺,一點也不爲這家想想,還以爲咱不知道呢?還想矇騙咱,沒有的事,哼!”

外面那婦人還在叭啦着,娘沒有再應任何話。

……

不知道過了多久!二丫再一次醒了!

屋內昏暗,透過那破了洞的窗,外面也已經暗了下來了!二丫睜開了眼,看着旁邊放在高處的一個靠牆的箱子,那個箱子上刻着一朵盛開的牡丹,但是是牡丹是沒有花蕊的!這是外公親手做給孃的嫁妝,但是最後卻沒有將那花完成!而這個箱子,在以後,無論家中的日子是如何的差,還是如何的好,它都陪着娘,也陪着自己成長!

看了四周一眼!

這裡應該就是江家村的老房子了吧!

自己對這裡的記憶是有限的,多數來自長輩們的話語!

門簾子揚了揚,進來一人!二丫看到來人,她笑了,是娘!

“二丫!醒了!”一隻帶點冰的手摸上了二丫的頭,“沒事了,來,乖,二丫,吃藥了,吃了藥再睡好麼!”聲音很溫柔!佟氏見二丫笑得開心,她也滿臉的笑!

佟氏扶着二丫,用一個大瓷碗,在碗底處盛了些黑色的汁液,不用喝,光是看着就知道那味道並不好!

當藥送到二丫的嘴邊的時候,二丫卻乖乖的張嘴就喝了,大口大口的,就你是藥汁是糖水一般!

當二丫喝完最後一口,一粒只有小指頭大小的糖被塞進了二丫的嘴裡!

“二丫就是乖,吃個糖,就不苦了!”佟氏眼裡滿是心痛,那藥,她可是試過的,可苦了,但是二丫卻一點也沒有撒嬌說不喝!

叭嗒着嘴裡的糖!二丫笑彎了眼,娘讓喝的,就是甜的!

笑着二丫伸手摸起了孃的臉,二十歲的年紀,本來應該是花樣的年華,但是現在,她孃的皮膚已經有點黃了,很是乾燥,這是沒有保養,眼下黑了,這是睡眠不足,那脣形很漂亮,但是脣色卻很暗,這是貧血的表現!

娘,她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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