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傾顏的眸卻有些憂慮。
前世的靖王於絕境中復起,然後坐到了至尊無上的地位。而這一世,更絕情的靖王,怕是更狠。
這一世,也與前世有很大不同,蕭沛,你一定能應付得來,對不對?!
她的心砰砰直跳,還有她,還有她會幫着蕭沛,待她嫁得東宮,名正言順之時,便是翻手爲雲,覆手爲雨之日。
蕭沛,這一世,怎能讓你到手的位置再次被奪去。她絕不答應。
窗外的雪更大了些,北方的天氣過年時節是最冷的時候,傅傾顏每日窩在屋子裡倒是不冷,只是看着外面的雪,心中對南方的寒冷有些憂慮,她未去過南方,但也都是一片大陸上的土地,北方這般冷,南方冬日裡怕是也好不到哪兒去……
“外面更冷了,姑娘……”荷香道。
傅傾顏點點頭道:“孃親在府中每年到這個時候,腿都會犯老毛病,到如今也不知是怎麼疼,她肯定有些受不住了……”
“夫人身邊有筱竹姑姑在呢,一定會服侍好的,況且還有少爺在,我們少爺真是個孝順的,肯定日日出了宮都是會去陪伴夫人的,姑娘,你就放心吧,”荷香道:“只是姑娘在宮中,怕是他們還要想念姑娘……”
傅傾顏點了點頭,道:“都在京中,左不過幾日功夫也就見到了,我擔心的是太子……這個時候他還要在冰天雪地裡忙着,也不知……”
荷香見她一臉憂慮,便道:“陛下派了許多人在太子身邊服侍,無論如何,總是有人伺候的,姑娘與其擔心這個,不如好好的先將那件衣裳好好的繡出來,太子回來瞧見了,定會高興,姑娘的針線就是好,筱竹姑姑都不及,這一針一線的全是姑娘細心做出來的,這心意全是裡面呢……”
“我就是做的慢些,這麼一件衣裳,怕是要做一年……”傅傾顏道:“以後一兩年估計只能給他做一件衣裳,慢些就慢些吧,總不能讓你們幫忙,這也是我的心意,只是最近在宮中也不知怎麼的,心中跳的厲害,總覺得……不太安心……”
“姑娘定是想家了,在宮中不比府中,再怎麼樣都是不及在府中自由的,太后雖看上去對姑娘好,哪裡又能及得上夫人待姑娘的好……”荷香道:“熬一熬也就過去了,明日就過年了……待過了年,哪怕太后不放,夫人也會進宮來接姑娘回府的……”
傅傾顏想了想,這纔將心中的疑慮一點一點的壓了下去。
她暗想,也許並不是因爲心不安,而是因爲看見蕭若宸,想起前世不愉快的事了,所以纔會有這麼不安的念頭。
罷了,過了年就好。
她又坐了下來,拿着衣服繼續繡了起來,屋內溫暖如春,屋外大雪紛飛,倒有幾分和諧溫和如初的氣氛。
荷香給她倒上茶,屋子裡便滿是馨香。聞着都讓人心恍入迷。
傅傾顏坐在那裡一針一線的樣子,滿是一個待嫁閨中女子的溫情,那種光暈,都讓荷香看着入迷,她暗忖自家的姑娘真是美極了,以後進了東宮,那宮中哪裡還有旁的女子的位置。
江南織造府。
太子坐於燈前,此時月明星稀,雪夜過後的天空,星亮若辰光,沒有月光,雪早停了,月光極美。
燭火之光中,他的側臉被印補的十分的精緻帥氣,他拆開信看了,臉上慢慢的染上一股說不出的喜色來,卻不像是狂喜,而像是那布染進顏料中的那種興奮。他對着身邊的小豆子道:“父皇終於爲我和傾顏賜婚了,孤知道,父皇沒那麼狠心,你看,到如今,他不就給了我這一個驚喜?!”
小豆子見太子臉上全是狂喜之色,便笑了道:“如今殿下可以安心了吧?!”
“嗯,對傾顏,是孤一生的執念,如今是真的可以安心下來了……”太子不捨的看着信,細細的撫平上面的每一絲皺褶,眸中帶着星星點點的光暈,似天空中的星辰之光。
“孤原以爲幸福不會來的這樣快,沒想到,父皇在孤不在京城就下了旨……”太子臉上帶着微微的紅暈,全是笑意凜然。
“更幸福的還在後頭呢?!”小豆子笑着道:“等回了京,陛下信上不是說立即就要成婚,殿下可要好好辦差,爭取早點辦好差事能早早回京,將佳人早日娶回東宮,才能真正放心……”
太子笑了,那星眸如水一般,看的小豆子也是戲笑不已。
太子的臉上滿是羞色,卻是滿心的期待。
他看着信很久,又將信給細細的折了起來,小心的放入匣中存好了。
“殿下,歇息吧,不早了,明日便是過年,還要早些起來準備官員們的慶賀呢……”小豆子道。
“嗯。”太子卻無甚睡意,輕應了一聲,卻走到窗前,看着窗前的星光,道:“……真美,這裡的星空與京城的不大相同,大雪過後,竟這般的清新亮麗。”
“雪已停了,”小豆子笑着道:“來之前,奴才卻不知這江南的景色這樣美,星星這樣亮,而且最重要的是,竟然也這般冷,奴才原以爲江南不冷呢,也不知誰說什麼江南四季如春的話,簡直是誤人子弟,還好陛下差了人送了不少御暖的服飾來,不然找人定做,哪有那般的快……”
太子輕輕笑了,道:“四季如春的地方是蜀中,那裡地勢與這兒不同,自然氣候不同,這裡是平原地帶……冷纔是正常的……”
“等開了春就好了,江南的景色倒是極美……”小豆子笑着道:“也許加快一些,還能回京中去過年,後年一過,陛下定是要做主爲殿下娶太子妃了……”
太子的眼睛更亮了些,聽他這樣說,心中也砰砰的帶着許多的期待來。
這一年裡,他的身形又拔高了些,已有一些青年的樣子,一身太子黃袍,更襯的他如風中松柏,氣勢不凡,可偏偏一提及婚事,那眉眼之中的燦色,卻如那孩童一般真摯,卻完全沒有了平日裡太子殿下面對江南官員時的那種穩重之氣。
不過這樣的太子真的挺可愛。
“想要趕在明年回去過年,得要加快速度了……”太子笑着道。
“可不是,奴才看最近江南的官員被陛下震懾的也算是配合的很,他們在江南久了,尸位素餐的極多,個個腰包豐裕,如今被京城之事一嚇,現在更是如鵪鶉一般,好收拾的很,做起工作來,也算是盡心盡力了……”小豆子道。
“這般如此纔好,倒能省去諸多的麻煩……”太子道:“只是父皇半年前所作所爲,的確殘暴了一些……”
“也許史書上可以這般憑判陛下,可是奴才卻並不這般覺得,”小豆子道:“亂黨所爲,的確不能縱容,陛下誅了關聯人等九族,的確是讓人心寒,但是,至少,對於殿下來說,陛下所爲,都是爲了給殿下一個清明的朝堂,陛下終究是爲了江山和殿下呢,況且陛下也適可而止了,並沒有大殺開戒的繼續下去,陛下能做到這般,已是明君了……”
“雖然殺的人的確多了一些,”小豆子頓了頓,又道:“……可是,想一想陛下支開殿下的用意,如此倒能推出一二來……”
“你不說,孤也知父皇對我的心意,他是爲了孤才支開孤的……”太子道:“……只是這麼多人命,舉國皆驚,就連孤也有些於心不忍。”
“殿下心思純良,也許現在還不明白……”小豆子笑着道:“等殿下坐上了國君之位時,想要保護太子妃時的迫切,自然能明白現在陛下所做所爲,都是爲了大鳳朝的天下,以及太子殿下着想……”
太子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笑着道:“說的好像你明白似的,這麼多的人命,孤是怕父皇沾了太多人命,以後會……孤雖不大信神明之說,但如果冥冥之中,真的有此類信仰,到時父皇之過,可如何讓上天赦免罪責。”
“殿下原來是擔心陛下……”小豆子笑着道:“也許在陛下心中,如此這般也是義無反顧吧。”
太子閉了閉眸,嘆了一口氣,道:“作爲國君,他這一點雖讓人詬病,但也沒有多大的錯,誰讓現在的大鳳朝內憂外患呢,只是,殺的人,的確牽連太多了……”
“陛下想必也是不想留後患,前朝餘孽當初也是沒有剿滅乾淨,纔有今日之禍,倘若今日再心軟,只怕後患無窮,現在雖過猶不及了些,但至少……”小豆子笑着道:“陛下也是不留後患的心思……”
“你說的孤都懂,只是想一想,難免震懾過大……”太子道:“孤到現在都還沒回過神來,當時聽到消息時的震驚,實在是難以忘懷……”
頓了頓,他又道:“就連皇后一脈,父皇做的也過於狠心了,究竟發生了什麼,讓父皇竟讓繼後以皇貴妃的殉禮下葬,孤實在想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