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真是該殺……”蕭沛恨恨的道。
他也是恨極了這些小人。已經到了咬牙切齒的程度。
傅傾顏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一時之間也是莫可奈何,她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喃喃道:“我現在只怕父皇如此猜忌臣下之心,定會引起效應,讓君臣離心。這是不詳之術。雖是帝王業,卻終非正道啊。當年,我父親也不是一開始就生了反心的,日積月累,說句不好的話,父皇又何嘗沒有責任?即使我父親當時軍功赫赫,日生異心,但若是處理的好了,斷不至於有那般流血的災禍。”
“臣子在前線殺敵,君王在後道扯後腿,猜忌,聽信讒言,沒有比這些更寒心的了,可他終究是我父皇,我無法說他的是非,可是到了今朝,君臣之間,斷不會因他而離心,顏顏,你的顧慮我知道,只是你別擔心。”蕭沛道:“我心中有數……”
這些,慕無雙也說過類似的話,蕭沛心中早已有了謀略,哪裡會中這樣的手段算計。
傅傾顏只覺得一隻腳踏入冰窖中,宮中朝中處處危機,似是冰塊往自己襲來,她唯一能做的,只是精明謀算。
還好她也並不覺寒冷,只因身邊這溫暖如初的人。
“明日就是元宵佳節,邊關的人苦守了這麼多天,怕是十分艱苦,該好好嘉獎纔好,死去的將士,也理應好好善後其家屬親人……”蕭沛輕輕嘆了一口氣,“冬日還遠未過去,他們還要熬很久,才能真正的反擊。”
傅傾顏握緊他的手,她知道的,他最喜將這些都擁到自己身上,一旦擔下責任,便要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
傅傾顏道:“慢慢熬吧,別說邊關,宮中這幾天,也不算太平呢。幾位回宮過年的太妃,嘴巴可算惡毒。”
“過了元宵,她們也會回行宮,她們被打發出宮,難免心中不舒服,再加上最近節儉,行宮的衣食也縮減了不少,自然不痛快。”蕭沛道:“不過回了宮看到宮中其實也十分節儉,她們也該明白,無論宮裡宮外都一樣。”
“我倒沒什麼,只是貞貴太妃就沒那麼輕鬆了……”傅傾顏道:“她是衆矢之的,水深火熱。不過我看她倒是沉得住氣,如今宮中也廣納新太妃,行宮中的這些人以後回宮的可能性也不大了,現在沉不住氣將貴太妃給得罪了,貴太妃可不是省油的燈,以後稍剋扣些行宮的衣食,只怕宮中人還贊她大度,知道爲前線施力,行宮的太妃們也是有苦說不出……”
蕭沛噗哧一樂,笑着道:“女人多了就是麻煩,貞貴太妃一向都不是能任人宰割的主……稍動點手腳,她們回了行宮便苦不堪言了。也難怪,她們心中有怨氣,不敢朝父皇發作,也不敢向你我發作,只能貞貴太妃倒黴了……”
傅傾顏聽了不免也笑的不行,道:“以我看,她們該向上皇使力,只可惜,回宮不過半月功夫,所有精力和時間竟都使到貴太妃身上去了……”
蕭沛聽了也大笑起來。
兩人看天色已晚,便躺到榻上去休息,蕭沛累極,擁着她很快睡着。
傅傾顏卻有些胡思亂想的夢境作攪,睡的十分不踏實。
她性子中沉默寡言,話語不多,可是,一有點心事便會一直不安穩,深受其擾。
身處宮中,如履薄冰,除了身側之人,其它人心,她是一點也摸不透,處處小心,步步不敢踏錯,可即使是如此,也是膽戰心驚。
若是隻有她一人,無論生死,與身側之人一處便罷了,可是如今朝中既攪入哥哥,她難免便要多想一層,多慮一思,她已失去孃親,再不能失去哥哥。
這宮中,這朝中,真是吃人的地方。
傅傾顏苦笑起來。
她伸出手撫了一下蕭沛的側臉,不知蕭沛可曾後悔當初在江南時回京的一舉。不管他後不後悔,她既選擇了這條路,便也絕對不會後悔。
無論多辛苦,多艱難,既然已經走了這條路,便絕對不會退縮。
是生是死,是苦是甜,反正與他在一處,便是了。
兩人相互扶持,現下的困難,都是暫時,她不信,只要他們二人同心,會有邁不過去的坎。
前朝到大鳳朝過渡時,曾經歷的風雨,飄搖的國本,危機的邊關邊境,以及內憂之禍,這些,她相信蕭沛一定能慢慢的解決,成一代守成並開疆擴土的君王。
而她所能做的只是呆在他的身邊,相信他,給他扶持,做他最可靠的後盾。
蕭沛,你可知我有多愛你,才能爲你忍着受着扛着這一切。
原本,我只以爲對你只有愧疚和補償,到現在才知道,這顆心裡全是你,全是因爲你,我才這麼努力,這麼步步爲營,攻於心計。
元宵節來臨。這一天一來,等於整個春節也過去了,正月也過去了一半。
這一年過年整個宮中的氣氛都不太濃烈,只因戰報一到,人人都各懷心思,各有所謀,各有所慮。
朝中自不必多說,只說宮中,上皇的表情就從未好過。
自接到戰報以後,上皇的臉色一直都陰着,心情十分不好,他身邊有大太監能勸慰幾句,還算是好,若是沒有大太監勸說着邊境的險惡地勢與氣候,只怕上皇心中更是不悅。
可儘管如此,上皇依舊有許多猜忌之心,以及心情的極度惡劣。
其影響就表現在對宮中任何事都不怎麼熱衷上面,做什麼都提不起興致,自然對於給他找麻煩找事的太妃們,他自然就更沒什麼好臉色了。
元宵節,宮中諸人自然是都要在一起吃團圓飯的。
加上這一天天氣晴朗,大太監便笑着引上皇高興,道:“上皇,今日天氣極好,怕是晚上能賞個團圓月亮呢,這意頭可好?象徵着皇家團團圓圓,平安喜樂,是個好兆頭呢。”
大太監說了便咯咯的開始笑。
可惜上皇的表情並沒有改善多少。大太監笑了笑便有些勉強,站在一旁不動了。
倒是另一位太妃道:“如今前線連連吃敗仗,上皇的心思如何能好得起來?自然是心情不好的……”
另一位也接口道:“正是,依臣妾看,那慕帥的本事也不過如此,皇后娘娘的親兄長,也不過如此嘛,聽說死了不少人,竟然還有臉向朝廷要嘉獎和封賞?哼,吃敗仗都可以要嘉獎,以後朝廷法度何去何從,這樣賞罰不分,朝中人人不滿,誰能高興得起來!?”
“就是就是……”
……
太大監一聽,急的汗直冒,這羣太妃不知道討好上皇就罷了,回宮不過半月功夫,竟到處給人下眼藥,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有這些心思,只怕在上皇面前也討不了好。
想一想也替她們着急,眼看上皇的臉色越來越差,她們怕是引了上皇的忌憚了。
果然上皇臉色越來越差,將杯子重重一放,道:“過了今日,明日一早,朕派人送你們回行宮,朝中之事,與後宮無干,你們的消息倒是靈通,如今人雖在行宮住着,對朝中宮中的消息倒是瞭如指掌,朕都不及你們用心。”
上皇連連冷哼,衆太妃一聽,已知是自己得意忘形,冷汗便下來了,便跪了下來哭道:“上皇開恩吶,上皇如今身在後宮,斷沒有讓臣妾等人住在行宮的道理,上皇有所不知,臣妾等也並非是有意打聽朝中宮中之事,只是行宮寂寞,一日到頭,竟也不知該做些什麼,以往還可以爲上皇做一頓羹湯,或是繡些什麼,可是去了行宮,一年到頭才能見上皇一回,這讓臣妾等是無所事從,更是無所事事,只能盼星星盼月亮的打聽一些宮中的消息,希望能得上皇垂憐,招臣妾等入宮,臣妾等之心,絕無干政之理,只不過此次過年看上皇悶悶不樂,才知是前線戰事吃緊,臣妾憂君之憂,自然也沒了好心情,還望上皇見諒,是臣妾們不識大體,竟提起這些事了,求上皇開恩,留臣妾等在宮中住下吧……”
她們齊齊跪下說話的時候,傅傾顏一直坐在原位,無論她們說什麼,她都眼觀鼻,鼻觀心。
貞貴太妃看她好幾眼,暗忖,皇后倒真能沉得住氣,真是穩如泰山啊。
這樣的性子,以後在宮中,屹立不倒。
即使現下有人攻擊,她也能不動聲色,這樣的人,貞貴太妃是越看越佩服。
看她似沒有出頭的意思,她深呼吸一口,只怕皇后不出頭,她得被逼着出頭了。
想一想,真是心塞的很。
這些太妃含沙射影說皇后之事,人人都裝作聽不懂,偏偏她們都是太妃,她一個貞貴太妃卻不能裝聽不懂她們所說的另外的宮中之事。
貞貴太妃有點鬱悶,便一時沒有說話。
“上皇憐惜臣妾們一回罷……臣妾們嘴是碎了些,知道在宮中會吵了上皇清靜,可是臣妾們已是得到教訓了。上皇開恩讓臣妾等留在宮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