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本宮不在意這些……”傅傾顏紅着眼睛道。
衆人應下,杏雨過來扶她,道:“娘娘也累一晚了,回去歇一歇吧……”
說罷就扶傅傾顏出來。一開門,蕭沛和月華只覺一股沖天的血腥氣撲面而來。蕭沛一個激凌,忙去扶着她,擔心的道:“顏顏?!”
“皇嫂?!”月華看她眼睛腫了也是萬分憂慮。
“你這傻丫頭,怎麼不休息,倒陪在這裡?!”傅傾顏臉色蒼白,道:“回去歇着吧,有什麼話以後再說……”
“嗯,皇嫂,我不問這些,我只是擔心皇嫂……”月華道:“皇嫂,你趕緊歇息去吧……”
傅傾顏朝她點點頭,便與蕭沛往正殿走去,蕭沛連與月華打聲招呼也忘了,眼中心中只剩下傅傾顏一人。
待人走遠了,月華才與嬤嬤回了自己殿內,雖然他們心中充滿了疑惑,可是卻無法問出口。
嬤嬤道:“公主,別胡思亂想,宮裡的事情,沒有必要事事深究。”
“我睡不着,嬤嬤,生孩子好可怕啊……”月華公主道。
嬤嬤低聲安撫道:“她這是特殊情況,公主畢竟是公主,以後就算有孕,也是以公主的身子爲主,倘若孩兒發育不對,自然落胎的,宮中樣樣都是好的,萬沒有公主生產而喪命的,公主放心。”
月華公主微微一怔,呆呆的看着嬤嬤。
“只有公主產子是子以母貴,自是不同的……”嬤嬤道。
月華公主半晌沒有說話,在這後宮之中,她見過太多無聲無息沒了的人,有的是小產的,還算是幸運的,有些是連子帶人一塊沒了的,能安全生下來的,少之又少。
“皇嫂……”月華公主臉色不大好,低喃着,是了,皇嫂是懷的皇家子嗣,只怕萬沒有落胎的道理。
嬤嬤沒有明說,只道:“皇后是後宮之主,皇上又是疼在心裡的,以後若是有孕,自是太醫院都圍着轉的,萬沒有有今天這樣驚險的道理,公主放心罷……”
“以後有了孩兒,是不是也會像今天那個人一樣……”月華公主道:“……哪怕不顧自己性命也要保全自己的孩兒?!”
嬤嬤道:“應該如此吧,母子連心,倘若十分期待孩兒的到來,自然不顧一切……只是若是母親沒了,孩兒獨生在這世上又能有什麼好日子過呢,所以公主萬勿想岔了,倘若公主也這樣想纔是要命,孩兒總會有的,留下孩兒沒有了母親,孩兒這一生都過的不好,又有何意義……”
嬤嬤今天也是嚇到了,她怕有一天公主也會這樣,她這麼深深的喜歡着傅宇恆,萬一也犯傻,她就心如刀割。
月華公主沒有說話,似有所思,倒在榻上,不一會就睡着了。
天色已明,鳳儀宮裡進進出出,依舊有很多人,很噪雜,這個宮裡似有什麼事要發生了一樣。
那個生產的女子到底是誰呢?!
嬤嬤猜也猜不透。乾脆不再去想。
蕭沛緊緊的抱着傅傾顏,心裡一陣後怕,今天只站了半夜,可是卻覺觸目驚心,十分可怕。
彷彿今天所經歷的,是對傅傾顏如此,他心裡實在是害怕極了,又惶恐又懼怕莫名。
進了殿後,只是緊緊的抱着傅傾顏,在安慰她,也在安慰着自己。
傅傾顏已經筋疲力盡,倒沒有察覺到他的異樣,只是苦澀的喃喃道:“終究是沒能來得及扭轉乾坤,太醫說,她最長不過一月有餘的生命,最短就這幾天,也不知道能不能睜開眼睛看一眼這個孩子……”
她的表情和語氣都莫名的悲傷,有股說不出的難受和哽咽。
蕭沛憐惜的橫抱起她,到了榻上,擁緊她道:“你累一晚了,好好休息一下,好不好?!顏顏,別想了,生死有命,她好歹完成了最大的心願……”
傅傾顏支吾着哭了出聲,破碎的,斷斷續續的哽咽聲。
“……我想要留的人,總是留不住……”傅傾顏難過的道:“……看到她,我就想到孃親,我如今與那時一樣無力,什麼也做不了……”
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一個生命的逝去,無能爲力。
蕭沛長長一嘆,將她摟進懷裡,任她的眼淚打溼自己的衣裳。
他的妻子,有時候沉默寡言,看上去十分獨立,其實內心非常柔軟,平常處事,雖然冰冷了一些,可是這其中又不乏溫情,外面似寒冰,內心卻如火,一點就燃了。
他只是不忍看她傷心落淚,爲此難過,可是此時他只能給她一個擁抱,其它的,卻也無能爲力。
生離死別,健康福患,天災人你好禍……哪怕他是帝王,他也逆不了天。
蕭沛是無力的,可他不貪心,他只想要她好好的……
傅傾顏實在累極,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只是睡夢之中依舊有些不安穩,蕭沛輕手輕腳的爲她脫去羅襪,又讓小豆子打來水給她擦淨了臉,這纔給她蓋上被角。
天已大亮,他纔出來。只是目光之中全是不捨。
“皇上,早朝怕是遲了……”小豆子低聲催道:“今日不可不去,若是不去,昨晚之事,只怕又要在羣臣之中,興起軒然大你好波,這個嬰孩,皇上還要想個理由,與羣臣解釋一番呢……此事在宮裡傳開,已經是瞞不住了……”
“隨便編織個藉口,難不成朕還理虧不成?!”蕭沛道:“不怕他們不信……”
說罷已是大踏步的往前殿去了。
傅傾顏醒來的時候,已是午時,杏雨擔心她,腫着兩個眼泡,端了粥進來道:“娘娘,你很久未用食了,吃些東西吧……”
傅傾顏回過神道:“王真兒醒了嗎?!”
杏雨搖搖頭。傅傾顏嘆了一口氣,道:“你與她們交個班,也去休息吧,我沒事,你別擔心……”
“我不放心娘娘……”杏雨道:“娘娘果真不傷心了?!”
“真的不礙,我睡過一覺,心裡好多了……”傅傾顏道:“你去休息吧……”
“我再呆一會就去休息……”杏雨道:“那個男嬰也很好,哭的用力,吃奶也很用力,有太醫和奶孃們照看,又有娘娘以後記掛,是個好命的。”
“只是沒了孃的孩子……”傅傾顏一哽道:“養在宮裡是不成的,流言太多,可是不想虧待了他,得爲他找個好去處……”
杏雨道:“只是王真兒的身份麻煩些,若是,若是不顧忌的話,給筱竹姑姑養是最好的,姑姑不能有育,這一輩子也沒個孩兒念想……”
杏雨也只是一提,傅傾顏卻道:“是個好辦法,你讓人請姑姑和胡老太醫一起進宮來,我要與他們商量一下……可惜慕相不在,不過我相信慕相不是怕麻煩的人,快去。”
“娘娘……?!”杏雨道:“娘娘真決定了?”
“至少要先商量商量,姑姑願意纔可,若是不願,我豈可勉強?!”傅傾顏道。
杏雨只好應了一聲,派人去通知慕府上了。
傅傾顏隨意吃了些粥,又洗漱一回,待打扮爽利了,纔到側殿中去。
奶孃正抱着孩子在牀前哄呢,而躺着的人,依舊人事不知,眼睛青黑,臉色蒼白,像是死了一半,正在慢慢的枯萎下去。
傅傾顏眼睛一酸,她也說不清與她有着多深的感情,只是覺得有牽絆,有很多的東西是在骨子裡的同感。
她無法不管。
“參見皇后娘娘……”太醫與衆人都跪了下來。
“起來吧……”傅傾顏道:“她現在如何?!”
太醫搖搖頭,道:“……能不能醒,真的很難說。娘娘,臣也不敢胡亂保證。”
傅傾顏心中一滯,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走過去看着孩子,道:“給本宮抱抱……”
奶孃應了一聲,小心翼翼的將孩兒遞給了傅傾顏,傅傾顏看着他青黑色的臉,道:“他的胎毒要用多久纔可退?!”
“臣會用盡全力……”太醫並不敢保證。
傅傾顏一聽就知道,怕是難褪盡了,心中不免傷感。
待給王真兒喂藥時,又滴了些生命之水,雖然不可挽其生命,至少能讓她有機會醒過來,與自己的孩兒道一聲別……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是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小孩子一天要洗三次藥澡,因肚臍還傷着,洗澡時,還不能洗到肚子上,因而藥草水並不能浸到全身,只怕是真的不能去其胎毒,傅傾顏心中不忍,又加了生命之水,親自洗過……
再小心的抱了起來,給他圍上衣物。
“小心照料!”傅傾顏道:“若是她們母子有任何事,第一時間通知本宮,不可怠慢,可知道?!”
“是,謹遵娘娘旨意。”衆人齊聲道。
傅傾顏這纔回了正殿,正坐着,月華公主已進來了。
“皇嫂,你怎麼樣?!”月華眼神中有些擔憂。
“我無事……”傅傾顏握緊她的手道:“這件事太複雜,以後等事過境遷,我再慢慢說與你和哥哥聽……”
“嗯。”月華道:“我雖好奇,可是更擔心的是皇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