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傾顏道:“送與慕先生,定也是要白虎皮的,這花斑虎的也只有哥哥不嫌,慕先生是文人,如何襯得這顏色,想想這畫面,也好玩吧,就是因這顏色太搶眼霸道了些,我這纔給哥哥的,實在不好意思給慕先生送這。”
蕭沛笑着點頭,道:“獵到的還有牛皮,麂皮,我讓內務府匠人按慕先生的尺碼做幾雙軍靴送過去,也是我們的心意。”
“嗯,這個好,那邊寒冷,裡面襯以動物皮毛,倒是不冷了……”傅傾顏道:“邊關苦寒,先生和哥哥在邊關,這個年怕是不好過。”
“這一年是要辛苦慕先生和宇恆了,”蕭沛道:“不止是今年,若是戰事不順,他們二人怕是要在那邊過兩三個年。”
“只要能打贏,拖長一些也不礙事……”傅傾顏道:“軍需物資有朝廷供着,不會有後顧之憂,父皇撈了不少錢過來,能充實好一陣子的……”
說到這個,蕭沛就樂了,道:“也只有父皇有這份心,這些大臣們也是被他給坑苦了。”
傅傾顏也笑道:“只願他們能好好當差,別想着這裡虧了,要從別處撈來,若是弄些不正當的,遲早得要查出來……”
“這些大臣們,旁的本事沒有,撈錢,上讒言這樣的事倒是一樣不落。那些舊臣能真正得用的,反而少之又少了……”蕭沛道:“如今已經有參慕先生的摺子,我看吶,以後這樣的摺子定少不了。拖的時間越長,參的人也越多……”
“我們相信慕先生就成了……”傅傾顏道:“不怕別人參,就怕別人都不參,以往參我父親的人可有幾個?!不參不代表對方就是忠臣……”
蕭沛聽了輕笑道:“顏顏看的比我還透。慕先生是純臣,不結黨,這些人自然看不慣。只怕有些怨氣是積累久了,一直忍到現在才發出來呢,這些人也真是夠能忍的……”
傅傾顏笑着道:“也真是苦了他們的心了,不容易。”
蕭沛也樂了起來,道:“這些舊臣,若不是有些事還要仰賴他們,如今我是真想將他們全給撤了,只是現在時機不對,不宜大肆動作,只能靜等了……”
傅傾顏輕笑着道:“你還年輕,有些事情急不得,慢慢處理便是。”
蕭沛點頭。筱竹也拿着東西退下了。
二人吃了些東西,便躺下歇着,傅傾顏有些內疚,可她也有她自己的堅持,想了想,便道:“蕭沛,你可以不必委屈自己……”
“委屈什麼?!”蕭沛道:“若是我不委屈了,便是委屈了你,我不捨得,我說過的話,斷沒有不算話的道理,顏顏,你別多想,這一生一世,我的心裡只有一個人……”
“縱使是身體上的牽連,我一點也不想與其它人有牽扯讓你糟心……”蕭沛道:“後宮,後院爭鬥,多是因爲妻妾相爭,兄弟相鬥,若都是同出一父一母,便不會這許多紛爭,顏顏,只這些年,我等得……”
傅傾顏有些不忍,垂下眸,睫毛有些顫。
蕭沛親了親她的側臉,道:“睡吧。傻子,你可別傻乎乎的答應父皇,到時候做出讓我生氣的事來,可明白了?”
傅傾顏握住了他的手,鄭重點頭,閉上了眼睛,道:“……反正我信你。”
蕭沛輕笑一聲,道:“你信我便好……”
二人睡下。傅傾顏看着他的側臉,他看着自己時的認真,就連熟睡了,表情也是這樣專注而專情。
這樣的人,她何德何能,在做出這麼多的事以後,還能得到這樣的一個人。她真的怕,老天又要玩她,將一切美好收走。
她握緊他的手,不管如何,這一世,與天爭,與地鬥,她也絕不能失去這樣的蕭沛。
過了兩天,上皇果然見了她,抿了口茶,道:“馬上要過年了,最近宮務繁忙,朕有些話想與你說……”
“父皇請說,”傅傾顏道。
“過了年你便要及茾,朕知你有孝心,可是嫁了人便要以夫家爲天,更何況宮中是天家,你與沛兒也該圓房了,早些誕下嫡子,也能安臣子們和天下黎民的心……”上皇道。
傅傾顏跪了下來,道:“父皇,兒媳實不能領命。孃親已去,兒媳唯一心願,便是守足三年的孝……”
上皇擰眉冷冷一笑,道:“沒有出嫁女爲孃家守孝的道理,皇后,你現在是皇后,一國之母,你與朕說,你不肯與皇帝圓房,是何道理?!好好好,你有你的堅持,可是皇帝是一國之君,你若不肯,過了年便讓他納妃妾,朕主意已定,看中了幾個,待過年,便接她們進宮……”
傅傾顏往地下一拜,道:“對此,兒媳也萬萬不敢領命。”
上皇一聽已是大怒,道:“圓房也不肯,讓皇帝納後宮你也不肯,傅傾顏,你是何道理?!你原先說欠着朕的,現下,竟連這個要求也不能滿足朕嗎?!你這樣的兒媳,朕可真是受不起你的跪……”
傅傾顏紅了眼圈,道:“父皇再怪兒媳,兒媳也不能答應,這是如今兒媳唯二堅持的兩件事,求父皇成全!”
上皇眼中滿是戾色,狠狠的盯了她一眼,道:“滾出去,朕不想看見你,滾……”
大太監忙來扶她,見她堅持,上皇又正在生氣頭上,忙道:“娘娘,先回宮再說罷……”
傅傾顏只好出來,對大太監道:“此事不要告訴皇上,我不想因此事,讓皇上與父皇吵起來……”
“娘娘,真是委屈您了,如今上皇心中怨氣未消,有些疼愛,怕是要打個折扣,有些說的話怕是也不能兌現了,娘娘,不如您服個軟,過了年後,納幾人進宮也罷了,哪怕是討討上皇的歡心,若是,若是這樣一直僵着,這關係可怎麼好得起來……”大太監可惜的道:“……上皇原先很喜歡娘娘的。”
“是我弄砸了一切,不怨誰,只怪我自己……”傅傾顏道:“只是我堅持的事情,絕不會變。”
“娘娘您喲,怎麼也這麼犟,這可怎麼好?!”大太監道:“皇上也不肯,娘娘也不肯,上皇不得氣死自個兒,老奴看了也心疼吶,唉,這都叫什麼事兒啊……”
大太監也是頭疼的厲害,還想再說兩句,卻聽見殿內傳來上皇砸茶碗罵小太監的聲音。
大太監不敢再多留,忙進去伺候了。
傅傾顏苦笑。她就知道事情哪有那麼順,上皇這麼恨她,如今就在這等着給她添堵呢,偏提的都是她萬萬不會答應的事,這下可更把上皇給得罪死了……
“娘娘……”筱竹道:“上皇如今也變了,原先對娘娘也是極寬容的……”
傅傾顏苦笑一聲,道:“……這就是,代價。很公平。”
筱竹聽的心裡發苦,跟在她身後回宮去了。
上皇十分不高興,戾着眼睛道:“真是不知所謂,圓房也不肯,納妃妾也不肯,怎麼?她想獨霸後宮嗎,讓皇帝一個人守着活鰥?!簡直可笑。朕,真想殺了她……”
“上皇,您又開始說氣話了……”大太監道:“依老奴看,皇后娘娘這也是沒辦法,她心裡苦,上皇也體諒她一回吧,就當是心疼心疼小輩兒……”
“朕以前不心疼她嗎,可她是怎麼對朕的,哼……”上皇臉色陰鬱極了。
大太監暗自腹誹,還是因爲想要報復,想找些皇后的不快呢。
他一時也不知道怎麼勸,只是揉着上皇的背道:“上皇別生氣,彆氣壞了自個兒的身子,也別與這些小內侍計較,他們不懂事兒,如今皇上心中只有娘娘一人,哪怕看在皇上的份上,也別催的緊了,若是因此淡了父子間的情份,豈不可惜。”
“如此說來,她的存在,還會影響我們父子間的感情?!”上皇陰鬱的道。
“也不是這麼說,上皇這樣做,也影響皇上和皇后的夫妻感情啊,等到感情淡了,生了嫌隙,想要彌補卻補不回來了……”大太監道:“老奴看如今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上皇不管也就罷了,皇上爲朝事心煩的很,卻還要……”
他原本說的順溜了嘴,一見上皇正瞪着自己,立即就閉了嘴,撲嗵一聲跪了下來,道:“老奴該打嘴,實在不該說這些,並非是老奴有意想要挑撥這些……”
“行了,你一把年紀,還要動不動就跪,起吧……”上皇道:“朕知道你說的都有理,可朕心裡就是不舒服。別囉嗦了,待過了年,朕偏要做主爲皇帝納幾個妃妾,看他們能耐朕何?1
大太監見上皇一意孤行,也是暗暗叫苦。只是卻不敢再勸,他覺得如今上皇真是像那民間嫉妒生事的惡婆婆。
大太監輕輕嘆了一口氣,卻聽上皇道:“茶呢,上茶來,”
“是,是……”後面的看茶太監立即應了,忙上來上茶。
小太監看着大太監,輕輕的吁了一口氣。若不是有吳總管護着,他們已死好幾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