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豆子扶着蕭沛回了鳳儀宮,到達宮門時,天色已黑盡了,雨水小了很多,只下着微雨,杏雨也早回來了,正在殿內服侍傅傾顏洗浴。
蕭沛微微有些醉了,便歇在榻上,表情迷醉。
傅傾顏洗浴好出來看他這樣,便道:“喝了多少酒,頭疼不疼?!”
“不疼……”蕭沛道:“一時高興就喝的有些過了……”
“早早歇下吧……”傅傾顏道。
蕭沛也確實頭疼,便洗浴一番,摟着她睡了,他心中有些歉意,道:“顏顏,委屈你了,對不起。我越因父皇回來而高興,就越覺得委屈了你,我心裡也很矛盾……”
“傻子,這有什麼值得委屈的?!”傅傾顏笑着道:“睡吧。”
蕭沛確實困了,很快熟睡過去。
傅傾顏下午睡過,現在倒有些醒意,杏雨也沒睡,見她出來外殿,便道:“姑姑看上去還算平靜,我與她說過以後,姑姑當即就說,就臥病在府中,不出府了……”
“這樣纔好……”傅傾顏鬆了一口氣,道:“這樣也能少些是非,姑姑本就愛清靜,只怕這樣也順了她的心意。雖然冷清些,到底平安就好……”
杏雨柔聲勸了兩句叫她莫擔心,傅傾顏點了點頭。
只是,上皇一回來,她就開始緊張起來,這種直覺,可能是天生的。
上皇酒量本就好,洗浴以後,還很清醒,便道:“你去見過皇后了?!”
“是,上皇。”大太監道:“皇后娘娘似身子不大爽利,隔着簾子見的老奴,怕是臥牀休養呢。”
“病了?!”上皇擰眉道:“可問得的什麼病症?!”
“說是勞累了,要好好休養,看過毒聖了,應當無事,老奴看娘娘雖然柔弱,可是語氣還不算累着的樣子,應當無事,娘娘有皇上細心照料,又有這許多宮人,就連毒聖都進了宮,不會有事的,上皇放心。”大太監知道他是嘴硬心軟。
“朕會擔心她?”上皇冷笑一聲,道:“莫不是因爲朕回來,她在裝病吧?!”
“應當不是……”大太監道:“聽宮人說,皇后休養了一段時間了,最近的事都是月華公主在管着,公主倒是忙的團團轉呢。”
“這丫頭?”上皇細心想了想,纔想起來是有一個叫月華的瘦小丫頭,他定了定神道:“她也能獨擋一面了?!”
“有皇后教養着,只怕早能獨擋一面了……”大太監笑着道:“月華公主如今剛與傅公子成親,與皇后娘娘怕是親近着呢……”
“她倒好,將公主都撥拉到她的團伙裡,哼,挺會籠絡人心。”上皇冷淡的道。
“如今傅公子成了附馬,最大也不過四品官,如今他也只在戶部當職,上皇又有何慮?!”大太監笑着道:“皇后娘娘心中有分寸着呢,現在異族這麼大的軍功擺在眼前,皇后娘娘都未心動,傅公子更是安份守己,不上前線,上皇又有什麼不放心的,皇后娘娘心中有數的,哪怕她與慕相關係再好,又是姻親,到底不會成什麼氣候……”
“你說這麼多,無非是怕朕回了京又多心,朕知道自己多疑,可是,朕不及以前了……”上皇道:“只是看她略不順眼罷了,也沒什麼非忌憚不可的理由,朕沒那麼糊塗。”
“老奴多嘴,上皇恕罪。”大太監笑着道。
上皇哼了一聲,想了起來,又道:“聽說慕無雙收養了一個孩子,他也是個癡情種,寧願要一個非親生的,卻不願生一個親生的,這癡情的樣子,與沛兒這麼相似。怪道人以羣分。”
大太監呵呵笑,並沒發表意見。
上皇也沒多想,迷迷糊糊的想着京中也發生了許多的事情,幾年過後,物是人非,改變了許多許多,不過總歸是往好的方面發展,他當初害怕的東西,到底沒有出現。
上皇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大太監見他睡得沉了,便輕輕給他蓋上薄被,這才熄了燈,自己也去睡下了。
回京後,大太監便知道上皇定會多心,他也知道,若是將自己一點點的疑心告知上皇,上皇定會將此放的無數大。
大太監到底是沒敢說這種捕風捉影之事。
慕無雙帶着人火速往邊關趕,而陵王與異族人,已經連下六城,城內百姓俱被屠盡,奸銀擄掠,這些異族人,無惡不作。百姓聞風而逃,邊關已如地獄。
六城生靈塗炭,而異族人卻異常的勇猛,他們的進擊,彷彿都抵擋不住。而邊關軍這邊,軍心煥散,如同一盤散沙。
加上三軍統帥被剿殺,三軍雖哀,卻十分散亂,石塘尚且年輕,雖掌帥位,可是,到底手段不夠老辣,如今是亂成一團。他既要收籠軍心,又要抵禦外族的攻擊,一時焦頭爛額,恨的咬牙切齒。
黃志也吃了幾次虧,他發現,他只要一去追那些異族軍隊,那些異族軍隊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樣,而他也布入陷阱,多虧他機靈,才能化險爲夷,否則真是無法生還。
兩人帶着底下的將領,吃了幾次虧,心中也已生了些懼意。
石塘道:“這出兵手法,根本不是異族人所能爲,有這個陵王在,咱們只能堪堪應付,我朝將領再勇猛,卻不是這個人的對手,慕相快點到才行,否則,真是守不住了……連下六城,死傷數十萬人,臣有罪,臣……無用,如今哪怕是死,也無法向這些英靈謝罪……臣對不起死去的統帥,辜負了他的囑託。”
說罷已是淚如雨下。
黃志也是喘着氣,底下的其它將領也俱是眼中發紅發酸。
“現在急需一個人穩定軍心,應對那陵王的計策,否則,邊關軍休矣……”黃志道。
“這個人非慕相莫屬。”底下一被慕相親手提拔起來的將領道。
“慕相還有多久能到?!”石塘來不及悲傷,抹了一下眼淚道:“無論如何都要堅持到那時,六城已下,其它再不能被異族所攻,否則,臣等都難逃罪責……”
“只怕再快,也要七八日功夫。”一將領道,“這還是快的。”
“剩下的時間,我們只守不攻,就不會落入陷阱,我們一定要守下這一座城池,不可讓異族兵馬再前進一步。哪怕是死,也要守住……”石塘吐了一口濁氣道:“務必要等到慕相前來,告訴全軍此事,有慕相的威名在,只怕軍心定能穩固……”
“是,末將等聽令。”衆人衆口一辭道。
“在慕相來之前,我一定要守住了這裡,守住了這個帥位,再放心移交到慕相手上,在此之前,絕對不能讓異族和那陵王將這裡攻陷。還請各位將軍,務要以死相扛,方不負皇上隆恩和那些死去的軍士百姓,希望爾等能與本帥共存亡,同生共死,不負彼此。”
“是,大帥……”衆將士悲憤的單跪了下來,重重的賭了軍士之誓。
待人都退下以後,石塘才緩緩的舒了一口氣,他的眼中有着悲哀之色,低喃道:“……大帥,沒想到還是沒守住,若早知如此,你該與我一同回來……”
說罷捂住了臉,心中有種莫名的說不清的難受,脹脹的,澀澀的,疼疼的,酸酸的,說不清的尖銳的如針刺一般的疼。
失去的人永遠也回不來了,連屍骨也不存。石塘只覺萬分的難受,心裡疼的實在厲害。
“若大帥英靈尚在,保佑我等,哪怕是死,也要護佑住邊關十八城……”石塘重重一拜,對着設立的牌位,眼眶已經紅了。
不光他辛苦,所有人都很辛苦,守的辛苦,心裡更是恐慌,害怕。
異族與陵王之兵神出鬼沒,這樣的行兵之法,比之慕相,只怕不分伯仲,現在所有臣民百姓,包括軍士,無不俱都希望慕相快快到來,如此,他們也不至於總是被動挨打。
異族入關,如一塊石頭一樣墜在人心中,人人莫不十分沉重,而這也擊破了他們的心理防線,越發的沉重難過。
慕相率大軍前來的消息,自然傳到了陵王的耳中。
陵王對左右道:“這慕無雙,不能讓他活着來,否則,他與本王對峙,異族大軍很難能往中原再進……”
“王爺的意思是要暗殺之……”
“找些可靠的人,試一試,如若不成……”陵王頓了一下,道:“本王再引他入甕,此人必須要除。他現在心急如焚,說不定就能走入陷阱,不到這裡,他就無法提高太多警惕,一切,誓在人爲……”
“要不要與拔禿說一聲?!”左右幕僚有些不屑的道:“這拔禿也成不了大氣候,一路燒殺擄掠,無惡不作,竟似強盜行爲,全無國主之風,這樣的人,也只不過能成一方諸候,絕對無法入主中原爲皇。”
未竟之意是不想與他說了。
陵王道:“他是本王的合作者,此事自然要告訴他,你們說的這些,本王不想再聽到……”
“王爺,屬下知道犯了忌諱,不該說這些,可是,這的確是我等所憂慮,”屬下道:“王爺與他這樣合作下去,只怕不能長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