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總有失控之時,那夥人尋到了機會,就逃出了京城,將小皇子藏着,飛奔往約定的目標而去。
只要出了京城,就是泥牛入海,只怕皇后本事通天,也找不着了。他們又刻意隱藏,只要上皇不肯讓皇后找到,就一定找不到……
衆人鬆了口氣,終於完成了上皇要尋人的任務。
傅傾顏找了幾天,實在已經快崩潰了,京城戒嚴的同時,便給慕無雙送了一封信。
她不忍告知蕭沛,只能先告訴慕無雙,讓他酌情再想什麼時候說和選擇說不說。
傅傾顏已經隱隱猜到,他的兒子已經不在京城了,在這麼多障眼法的掩護下,那些人武功高強,想要帶走一個嬰孩,一定費盡了心機。傅傾顏一時心如刀攪,只要想到兒子要在上皇身邊長大,接受教導,再與他性子相同,傅傾顏就想發瘋。
慕無雙和毒聖布好了陣法,準備了一切要準備的東西,只等午時開始施陣。
前一晚,慕無雙就看過天氣,說是今天天氣正好,所以,到午時之前,慕無雙已經將所有的一切都準備好了。
毒聖的臉色不大好,因這陣需耗費人諸多的精力,十分不簡單,他怕慕無雙應付不來。可是慕無雙堅持,毒聖只能想着到時自己多盡些力。
看慕無雙這樣,毒聖哪怕是想不盡力,看在他的身子的面子上,他也必須得盡力而爲。
“皇上,一切都準備好了。”慕無雙道。
蕭沛點頭,臉色有些不忍,道:“慕相,辛苦你了,讓你帶病還要爲朕操心。”
慕無雙道:“陛下,這些你都說了好多遍了……”
蕭沛眼眸一黯,看向毒聖,道:“可於壽數有損?!”
毒聖沒理會他,臉色也沉了下去。前前後後這樣耗損精力,怎麼會不對壽數有損?!
蕭沛看着慕無雙,臉色更加不忍,頓了頓道:“待回京後,朕會爲慕相募齊天下良品,讓慕相好好將養身子……”
慕無雙眼眸放柔,笑着道:“好。”他並不想蕭沛因他而愧疚。
時候到時,慕無雙便與蕭沛走到陽光直射之中早先就佈置好的陣法之中。蕭沛坐了下來,太陽一直射,他就開始冒虛汗。
“陛下,待一會兒再疼也請忍耐,莫要離了這陣中……”慕無雙道。
蕭沛道:“朕知道了。”
慕無雙和毒聖各回陣中,開始引動陣法。上皇與傅宇恆站在外面看着,傅宇恆眼中全是擔憂。上皇眼中卻意味不明,一直盯着毒聖和慕無雙。
這兩人竟有此大能之才,他既依賴,卻也又忌憚,不免想到江湖中到底有多少這樣的人。倘若有太多,以後反對朝廷,便是朝廷的大患。
上皇一向是未雨綢繆之人,想的自然就多了。只是慕無雙和毒聖二人,他到底是不能動,否則沛兒定會與他翻臉……
況且,說不清的,他有些信任慕無雙,雖然這人,實在詭譎莫名。
上皇卻完全沒想過蕭沛會爲小皇子與他翻臉,就算蕭沛知道了消息,他也有自信,蕭沛雖會怒,但絕不至於與他絕交。他之所以偷偷摸摸的將小皇子帶出來,一是因爲防備傅傾顏,二來也是因爲要是真要,蕭沛必不會同意。
皇祖父要教養皇孫,天經地義,哪怕因着一個孝字,蕭沛都不會與他翻臉。
雖然他做的的確不大地道,上皇也有些心虛,所以暫時不打算告訴蕭沛。畢竟,他也無法做到理直氣壯。到底是有些對不起沛兒的,但他不得不爲。至於傅傾顏,他是不在意她的感受的。
在他眼裡,傅傾顏與傅宇恆是心懷不軌之人,自然不在他考慮的範圍之內。
可慕無雙就不一樣了,蕭沛倚重他,信任他,事事需要他,若是慕無雙因自己出事,蕭沛定會與他翻臉。
上皇心思複雜,他心中已認定,蕭沛可能會因慕無雙與他翻臉,但絕不會因爲他帶走了皇孫而與他鬧翻。
上皇臉色平靜,只是心中翻騰的厲害,許多想法交織着,眼神裡也十分複雜。
傅宇恆就沒想那麼多了,他只想蕭沛順利除得危機,這樣他就可以與妹妹通信,告訴她蕭沛十分平安,不用操心了。
天天這樣瞞着,報喜不報憂,傅宇恆心裡怪不好受的。
太陽終於到了最烈之時,陣法也已驅到最強烈的時刻,蕭沛臉色發青,表情痛苦,卻生生忍着,拳頭也握的死緊的,青筋直跳。
慕無雙也有些後繼無力,體力不支,毒聖一見,自己便施了全力,陣法一時大盛,在陽光之下,發出刺眼之光,加上與蕭沛身上本就有的罡正之氣結合起來,那股纏在蕭沛心臟上的黑氣已經無所遁形。
原來它已經開始侵入五臟,倘再不抽出,轉變是十分快速的事情,光一想,慕無雙就後怕不已。
感受着黑氣的躲藏,蕭沛感受着自己體內正氣的流動,便也開始坐正,開始靜心的配合着慕無雙和毒聖的陣法,一點點的運轉着體力罡氣的流動,與黑氣交戰着。
黑氣是一股意念,不可獨立於人體而生,一旦被逼出體外,定會煙消雲散,況且還有如此強烈的午時陽光,以及讓它無所遁逃的陣法,因而它幾乎是在強烈排斥,後來發覺並非罡正之氣的對手,便開始在體內四處逃竄,後來似極不甘心就這麼狼狽被對付,便開始想盡一切辦法的想要入侵蕭沛的腦中,侵蝕他的神經。
然而,蕭沛已經鐵了心的要將他除去,哪裡肯讓他這樣肆意妄爲?!
因而他便將它死死的往外逼。
蕭沛額上出了很多汗,身上也被汗溼了,整個人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不好受,可偏偏此事誰也幫不上。
傅宇恆心中着急,眼中帶着焦慮,卻一點聲音也不敢發出,生怕打擾了他。
諾大的軍營之中,人數極多,卻聽不見一絲聲音。可見此紀律有多強。
傅宇恆與上皇的兩條腿像兩根柱子一樣,直直的立着,眼睛緊緊的盯着,一點也不敢分心。
蕭沛正在關鍵時刻,毒聖更是奮力而爲,慕無雙雖然力將竭,但也儘量苦苦支撐。
三人合力之下,終於將掙扎不休卻困住不得掙脫的黑氣全部拉出體外。
毒聖與慕無雙再接再勵,忙將黑氣團團用陣法困住。
黑氣似有意識,一時掙扎起來,它看着刺眼的陽光,怒道:“……人皇,待他時本尊出來,定誅你九族,拖入地獄叫你們全部不得超生……啊……”
黑氣一點點的被金光燒燬,甚至連一絲煙都不剩,連灰也沒剩下就這麼消散了。
蕭沛力竭,終於眼前發黑的倒下。
慕無雙也已經支撐到極限,眼前發黑,倒了下去,毒聖雖累,但不至於力竭,便忙來扶他,卻見他雙鬢有了白髮根,一時怔住了,心如刀攪。
那邊上皇緊張的扶起蕭沛,忙對毒聖吼道:“快,快給沛兒看看……”
毒聖眼神陰鷙,狠狠的盯了一眼上皇,理也未理,就抱着慕無雙回了帳篷。
上皇大怒,道:“狂徒,竟敢藐視朕……”
傅宇恆道:“上皇息怒,皇上只是力竭,不會有事,上皇,這裡陽光烈,不如將陛下先扶進帳篷。”
上皇擔憂的看了一眼蕭沛,便忙抱起他來,放到了帳篷之中。
傅宇恆忙叫來侍人,給蕭沛換衣,洗澡,除去了一身汗溼的衣服,擦去汗,蕭沛慢慢的恢復了安寧,連緊皺着一直不大好的眉頭都舒展了。
傅宇恆鬆了一口氣,道:“這下陛下再休養一番便可回京了……”
上皇不置可否,叮囑小內侍給蕭沛汗溼的頭髮打開晾乾。
上皇並不肯走,一直守在帳篷中,只是蕭沛漸漸睡的沉了。
而毒聖給慕無雙把過脈後,低低的嘆了一口氣,喃喃道:“叫你不要逞強,看看你現在一日間就白了髮根……”
毒聖打開懷中早準備好的丹藥,餵了一顆給慕無雙,苦笑一聲,他知道只怕自己是不能現在離開的了。不然慕無雙真會隨時沒命。
“罷了,這一輩子也不過是爲你這一知己所牽絆,雖然我不贊同你的決定,可我明白你的執着,以後少不得就爲你調養身體罷了,大隱隱於市,我隨着你一起回京。”毒聖道:“爲天下百姓,你也盡力了,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我雖不喜蕭家,可蕭沛卻讓人討厭不起來,他與他父親,完全不是同一種人,怪不得你願意盡心盡力哪怕盡命也願意輔佐之,甘願赴湯蹈火……”
毒聖親力親爲,爲他換了衣服,擦乾了頭髮,想到他壽數終有損,身體也會大不如前,喃喃道:“以前師父叫你習武,你卻不肯,現在知道苦果了吧?!”
沒有武功護體,催動陣法,反噬十分要命。
毒聖惆悵一嘆,一直守着他。
傅宇恆見蕭沛這兒沒什麼事了,便忙來看慕無雙,待進來後看到他雙鬢間的白髮,一時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