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何曼意外回到黃巾軍中,讓認爲兄長已經必死的小弟何儀激動之餘,更是對不殺自己大哥的江東軍心中存了感激。之後何曼只是稍一提起,他就滿口同意帶着士卒們投順。
只是當他們派人聯繫孫策時,卻被告知暫時不要到舒縣,而是就在四處自行發展。到時自然會有指令來指揮他們。何儀對此總感覺有些不痛快。
認爲是江東軍看不起自己這羣烏合之衆,不願接收自己兄弟等人。何曼儘管是一再的勸說,江東軍主將孫策絕不是這樣的人。何儀卻依舊是耿耿於懷。
此刻處於包圍之中,自認難逃一死的兩人不顧四面還在飛射來的箭支,站起身來向四方張望起來。看來那些胡騎也聽到了四方響起的沉重蹄聲,射出的箭支逐漸的稀少起來。
這些突然傳來的馬蹄聲,跑起來不似他們自己塞外的馬那般的輕快。熟悉馬性的胡人們當然知道這些突然出現的騎兵,不會是自己一方的人馬。
就在他們纔剛剛停止向黃巾軍射箭之時,無數通體黝黑的投槍突如其來的向着他們飛來。黝黑的槍尖輕易的就撕裂胡騎身上單薄的皮甲,將他們刺落馬下後,還帶着巨力釘了地上。
欣喜若狂的何曼大聲喝叫起來:“兄弟們,咱們的救兵來了!咱們能活下去了,大夥把這些殺千刀的胡狗都幹翻了,爲死難的兄弟、百姓們報仇啊!”
本就已經接到命令,準備做最後拼命的黃巾軍士卒,早已是個個掙紅了眼。死裡逃生還有機會報仇的黃巾士卒們,都跟着主帥瘋狂的叫了起來。
早就在心中暗暗蓄積的必死鬥志,在高漲的呼叫聲裡突然暴發了出來。
這些黃巾軍這兩年來跟着何家兄弟,要與官軍鬥,與各地世家鬥。爲了一倉糧食還要與同是黃巾的其他勢力的部曲相鬥。
在這樣幾乎每日不斷的拼死爭鬥之中,還能活下來的無一不是強壯狠辣之輩。今日因爲沒有趁手的兵器、盾牌,卻被這些胡騎壓着射殺了一路。
這一上午糾纏下來。已經有千餘弟兄倒在了路上。而且看來這些胡人是不將這裡的數千人全部殺光是不會罷手了。
而圍在外圍的胡騎們,被突如其來的猛烈打擊驚的陷入了一片的混亂之中。原本排列鬆散的隊伍,卻被更外圍的江東軍的投槍,向着中間的黃巾軍方向驅趕了過來。
潰敗的胡騎正好迎頭撞上向外嘶喊着衝鋒起來的黃巾軍。雙方登時陷入了血肉橫飛的慘烈肉搏之中。
方纔被壓着射無法反擊,眼下手中的兵器終於能夠到敵人。有了泄憤之地的黃巾軍,挾着滿腹的怨氣產生的殺傷力更是狂猛。
無數憤怒的戰士,發出巨大的‘嗬嗬’叫聲!毫不猶豫的用壯碩的身體,撞向了狂奔而來的戰馬。依隨着熱血四濺的激烈撞擊聲裡,阻擊住馬的衝力。
常常是馬速稍減之下,就有一個前衝的士卒。哪怕自己捱上一刀,也要將馬上的胡人拉下馬來。隨後身後馬上就有數人跟上,用簡陋的大刀片將胡人砍成了肉醬。
緊接着幾個糾纏廝殺在一起的人,也被更多衝過來的馬蹄,人腳踏成了肉泥。
但失去了弓箭遠程進攻的優勢,胡兵終究是兩面受敵,且人數在裡外兩面都不佔優勢。
在外圍的江東軍不斷射出的投槍與連弩的洗禮下。在內圈的黃巾軍激烈的反攻下,兩千餘胡騎迅速的被砍殺大半。
剩下的數百胡人。面對突然出現在外圍,卻身穿全副鋼甲武裝根本無法戰勝的敵人。終於失去抵抗的勇氣,有許多懂漢語的胡兵首先大叫起投降。並跳下馬來做出投降的姿勢跪倒在地。
在他們世代相傳的印象裡,每次打不過了只要一投降。那些大漢軍裡傻瓜般的將士們,就會不再對胡人的降卒下手。
據消息靈通的胡人打聽來的消息,據說是漢人的皇帝與高官們都相信,說什麼殺俘不祥。
所以這些主動投降的人,都能保證不死。如果俘虜胡兵的漢人有條件,俘虜們還會受到香噴噴的米飯與鮮美的菜餚款待,然後帶着漢人美好的和平期望,絲毫無礙的放回草原大漠。
用那些漢人官吏們的話來說,這叫大國氣度。大漢之邦乃是泱泱大國。不應與北方的蠻夷之族一般見識。而是應當以德服人,用善意去感化那些胡人纔是。
也就是最近這百多年來,這個習慣就已經在邊境的胡漢兩族之中成了一種共識。對這樣的政策,胡人自然是歡迎之極,而漢官們卻也沉浸在自己的大國夢想狀態中。
而這些放歸塞外的胡人俘虜只要配上一匹馬,一把刀。就又可以變成一個橫行漢地邊關的勇士了。故而對於打不過就投降,如今胡人們是沒有絲毫的抗拒心理的。
看着眼前七八百人,跪了一地的羌胡士兵,孫策的眼中閃出一道冷光。
對着周圍何曼的黃巾軍士卒大聲喝令道:“你們還是堂堂的男子漢大丈夫嗎?”
黃巾軍士卒們都是面面相覷,不明白這個救兵的主將是什麼意思,出於對上官的畏懼,卻沒有一個人敢出頭應聲。
見衆人沉默無聲,孫策冷聲道:“原來你們這羣人渣,已經都不是男人了啊!難怪!”
何儀卻是掙脫了兄長的牽制,梗着頭大聲應道:“不要以爲你救了兄弟們你就能胡說,這裡的兄弟們都是敢拼死的漢子!這兩年來誰不曾殺過幾個敵人!誰身上沒有幾處刀槍傷痕。
如若不是沒有弓箭盾牌,沒有兵器戰馬,兄弟們怎麼會被這羣胡人狗兵追殺的如此之慘!”
看着一臉不服氣的何儀,孫策依舊鄙夷用更大的聲音叫道:“方纔?你們沒有趁手的兵器?那是方纔!可眼下呢?你們還殺不了殺死你們的兄弟的仇人嗎?“
有些明白過來的何儀頓時傻眼道:“可是這些胡人手中已經沒有兵刃,他們,他們已是投降了的俘虜,咱們,咱們要殺他們”
聽着何儀不連貫的辯解,孫策突然怒氣衝上,呸了何儀一臉:“你要說什麼殺俘不祥是嗎?那麼在你心中究竟什麼是不祥?
放這些沒有人性,永世喂不飽的豺狼回去草原。武裝好了再回來殺害更多的大漢軍民,這就是你想要的吉祥了嗎?”
俘虜的胡兵中有相當一部分人,本就是生活在大漢邊境,對漢話並不陌生。互相解說之下,多數人都已經聽懂了孫策的話,明白了這個看起來似乎並不十分兇悍的將領話中的意思。
讓這些胡兵想不通的是:“這個年青的悍將,怎麼與以往的漢將不同。他似乎想要殺俘?怎麼可能?他這是破壞了數百年來大漢不殺俘的規矩!”
兩個首領模樣的胡人從地上跳了起來,其中一個用拗口的漢話叫道:“你不能殺我們!我們已經放下了戰刀。你殺手無寸鐵的俘虜就不是英雄!你們的將軍、皇帝會懲罰你的!
還有我家英明神武的匈奴左賢王也不會放過你們!你若是敢殺了我們,我匈奴強大的十萬鐵騎必然會爲我們報仇,徹底消滅你們大漢!你這是在挑起兩族之間的戰爭!”
另一個羌胡打扮的漢子也跟着應和到:“對!對的,你若是這樣做,也是在挑起與我大羌一族的全面戰爭,你要爲破壞你們大漢對各族與我大羌和羌之策負責!”
看來這些胡族人必然受過漢人的優待,非常瞭解大漢軍歷來的規矩。穩坐馬背上的孫策,不帶絲毫感情冷冷的看着這兩個爲了活命,還囂張掙辯的匈奴與羌人大漢。
“這些個王八蛋,居然還是匈奴與羌胡好幾個部族的聯合行動。
不用說,他的話就代表了大多數胡族人的想法。所有吃慣了大漢百姓血肉的異族,都覺得自己來吃大漢人的血肉是正常的,是天經地義的。
而大漢人放棄了泱泱大國的風度,與嗜血成性的豺狼廝殺就是不對了。
咦!那左賢王劉豹難道就是在歷史上搶了蔡琰當老婆的混帳嗎?這個時期也正是歷史上小琰被擄之時。這劉豹在陳留附近活動,看來就是他這個匈奴左賢王了。
而且他兒子劉淵後來滅亡了西晉,建立了十六國中的漢政權,也就是禍亂中華大地的五大主力之一。
要不要現在就滅了他,讓那個劉淵再沒有出生的機會呢?哼!不論是爲了我老婆還是大漢的未來,這左賢王一部必然要加以消滅。
要對付塞外這些養不熟的胡族之人,唯一的辦法只有殺戮!以殺方能止殺!漢族在漢末之前,可從來沒有如此善待過胡人。
可那些崇尚弱肉強食的民族,在以往反而更加心服。
與其等到將來讓只知道逃避、退縮,貪圖自身享樂的司馬家所代表的世家政權,將江北之地的五百萬漢人丟棄給胡人肆意殺戮。
而自己卻只能帶着區區的三百萬漢人,來個可憐可悲的衣冠南渡,偏安於江南一地。
還不如讓我趁着大漢如今還有力量,將那忍無可忍的冉閔發出的殺胡令,提前百年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