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益陽躺在牀上,沈洪武坐在醫療臺邊上正在配藥,醫用托盤裡放着兩瓶麻醉齊劑的空瓶,空瓶旁邊還有一支推了大半針藥的注射器。
沈洪武眉頭擰得死緊,一邊配藥一邊自言自語道:“當時一聽說有人捐角膜,只顧着高興了,沒想到這角膜移植後竟然有這麼大的排斥反應,明明當時是配得上型的啊……
到底問題會出在哪裡呢?
是原來這角膜就有病株還是手術後感染了?”
陸小芒心如刀絞,卻不敢弄出任何聲響。
她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定定地看着那邊。
沈洪武做完初步的消毒與消炎給藥後就端着醫用托盤離開了,林益陽還處於麻醉狀態,像是睡着了般。
陸小芒聽到沈洪武出了研究室,一時沒忍住就故技重施,又翻窗戶爬進了隔壁病室。
“益陽,你可要好好的啊。不管你這眼以後看不看得見,我都不介意的。”陸小芒俯在牀前,眼淚像絕堤的洪水一樣奔涌而出,知道林益陽此時沒有知覺,不會發現有人在哭,她雙肩不斷顫抖,抑制不住的失聲痛哭起來。
哭了幾秒之後,她又猛地背轉身去往窗戶那邊走。
她沒注意到,就在她大力轉身那一剎那,她的眼淚灑了出去,好幾滴都落在了林益陽的眼睫上,然後又順着眼睫滲入了他的眼裡。
陸小芒依樣畫葫蘆,翻窗而出,輕巧落地,貓着腰從後頭又繞了幾間研究室纔去找了夏琳。
“夏姐,我打算在這兒住幾天,你如果沒有其他事要辦,就留下來陪我。”陸小芒道。
夏琳皺了皺眉,反問道:“呆幾天?幾天具體是幾天?我們住哪兒?”
關於這些,陸小芒早在這個念頭出現的時候就已經計劃好了。
“我在這裡呆過一段時間,附近幾個研究室的老教授們我都熟,我們可以借一間休息室住下,吃就去飯堂吃,飯堂裡那打飯的胖阿姨也認識我。”
“那我得請示一下上級領導,看上級領導咋說。”夏琳道。
“行,這裡的研究室有電話,只要經過研究室主人的允許再轉總機就能朝外頭打電話。”陸小芒熟門熟路的把夏琳帶到了做腦神經研究的吳教授那邊。
夏琳給董和平打了電話,董和平沉吟片刻之後就批了,要夏琳看顧好陸小芒。
“夏琳向領導保證,一定完成任務!”夏琳一手握着話筒,習慣性的跺地行軍禮時,把正在畫腦神經曲線圖的吳教授嚇了一跳,筆梢一歪,一副神經圖就畫廢了。
“你還是個女人麼?你瞅瞅你這一腳下去,地板都給我跺得顫了幾顫,力氣大得嚇死個人!我這圖畫了一天才好不容易畫了大半,你這一跺,全給我整廢了!”吳教授瞪着夏琳道。
夏琳原本想道歉來着,可是聽吳教授竟然說她不是女人,心裡就有點起火了,直接回嘴道:“我不是女人難道你纔是女人啊?”
吳教授見圖廢了,這罪魁禍首還這麼橫,也來氣兒了。他把筆往桌子上一拍,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
吳教授平時都坐着,陸小芒在這兒的那段時間也總見他在畫圖,所以他這一站起來,把陸小芒和夏琳都嚇了一跳。
並不是說吳教授氣勢有多嚇人,是他的身高太嚇人了……
坐着根本不顯,站起來居然差點頂到天花板……足足快兩米的身高……
夏琳其實被嚇着了,可是嘴上卻不肯認慫,脫口道:“我媽說山大無柴,人高無用,你以爲你長得高就了不起啊,就能隨便欺負人啊?我告訴你,我,我纔不怕你。像你這麼高的人,只怕走路都走不太穩,我一人能打五個你!”
吳教授看着眼前兩眼瞪得像銅鈴,仰面看着他說他欺負人的女人,不知道爲啥,心頭那氣兒一下子就消了,只剩下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