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按安逸與王玄甫竊竊私語的時候,胡院長已經把張醫生等人趕走。然後來到樑佳琦面前,表示歉意:“樑姑娘,實在對不起,是我管理不嚴,竟然養了這麼個道德敗壞的東西,差點耽誤了你的病情,如果不是安先生出手,還不知道要鬧出什麼事來,樑姑娘現在感覺身體怎麼樣?要不要再拍個片檢查一下。爲了表達醫院的歉意,我們不收任何費用。”
樑佳琦看了一眼安逸,搖頭道:“不用了,我現在感覺很好。”
胡院長沒敢再勸,走到安逸身邊,道:“今天還多虧了安先生出手,若不然萬一發生什麼意外,那就是醫院的責任,人命關天的大事,任誰都擔當不起。”
安逸正要推辭,王玄甫打了個哈哈,笑道:“胡老弟,大家都是朋友,就不要這麼見外了,安道友的爲人我清楚,定然不會因這點小事生氣的,你就放心吧。”
安逸呵呵一笑,道:“對我來說這確實是小事,只要樑小姐不追究,我也沒有什麼興趣。”
另外兩人一聽,把目光轉向樑佳琦。樑佳琦臉色不是很好,任誰被醫院拒收差點死了,心情也不會很好。但她見胡院長面善,態度又十分良好,一時間也說不出過分的話來,沉默片刻,道:“這不是醫院的責任,但那名醫生,我不可能就這麼原諒他。”
王玄甫點頭道:“確實也該這樣,剛纔那姓張的視人命如草芥,如果不給他個教訓瞧瞧,恐怕他以後還會更加狂妄。樑小姐如果想跟他打官司,我倒是認識一個挺有名的律師,要不要我給你們介紹介紹?”
樑佳琦搖了搖頭道:“多謝王先生好意。我還是不用了。”也不知是有所依仗,還是不願平白受人恩惠。
王玄甫也不再勸,深怕爲難人家。是以把頭轉向安逸道:“道友對這事怎麼看?”
雖說安逸說了沒關係。但之前張醫生畢竟得罪了他,王玄甫又知道安逸的能耐。所以纔有此一問。
安逸淡然道:“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爭來早與來遲。那張醫生爲禍不淺,如今怕是報應的時候來了。”
其他人聽不出來什麼意思,只當他詛咒張醫生,可王玄甫卻心如明鏡,知道安逸怕是打算出手了。
現如今隨逢末法時代,修道界略顯萎靡,但身爲一個修道者想要弄死一個凡人還是手到擒來的。但所有害人的法術都是邪術,有損陰德。所以王玄甫勸道:“道友可要三思而後行,莫要壞了自己修行……”
他也不敢說的太明白,畢竟還有外人在場,所以說的十分含糊。除了安逸之外,無論是胡院長還是樑佳琦都聽的十分糊塗,不明白王玄甫在勸安逸什麼,又怎麼壞了修行。
安逸卻聽出王玄甫話外之音,搖頭笑道:“道友放心,我心裡有分寸。”
他修行又不需要功德。所以根本不把這事放在心上。
王玄甫卻不知情,只以爲安逸聽了勸,即使再找張醫生麻煩。也頂多只是教訓一頓。所以也就不在糾纏這個話題。看了一眼還沒有被安逸收回的鍼灸包,笑道:
“沒想到道友竟然還精通醫術,剛纔行鍼之法可真是看的我眼花繚亂。對了,不知樑小姐的病情怎麼樣了,是否已經痊癒?”
他倒不是關係樑佳琦的身體,相比來說,他更關心的還是安逸醫術的高低。所以纔有此一問。
胡院長卻兩者都關心,此時也把目光轉向安逸,想看看他怎麼說。樑佳琦也是看向安逸。但想必更關心的還是自己的身體。
安逸掃了表情不一的三人一眼,笑道:“原本在我看來已經沒問題了。不過爲了保險起見,還是再檢查一下的好。畢竟這中醫給不出明確數據。不如西醫容易使人信服。”
胡院長剛要點頭,樑佳琦卻是笑道:“安先生說笑了,對於你的醫術,我還是信得過的,既然你說沒問題了,那麼便是好了。不用再檢查了。”
即使檢查,她也不會在這家醫院,更不會在安逸面前提出。畢竟她又不傻,安逸剛用中醫救了她她就用西醫檢查,那不是質疑安逸醫術,胡亂得罪人嗎!
對於她這點小心思安逸看的通透,所以只是笑笑不說話。胡院長忽然拍了一下自己腦門,說道:“瞧我這記性,怎麼能讓大家都在這站着說話,快來跟我到辦公室裡,大家坐下來談。”
安逸攔住他道:“胡院長不必麻煩,現在天色也不早了,我還有事,就不在這叨擾了。”
此時天色已經漸暗,安逸雖然沒事,但卻懶得理會人情世故,所以說完就要告辭離開。
王玄甫見他要走,急忙道:“道友且慢!你我多日不見,怎麼可以如此快就話別,眼看正好是飯點,不如由我做東,大家吃點東西。”
胡院長此時接過話茬,道:“在我的地盤上,怎麼能讓王老哥破費,我看不如這樣,今天這頓我請。一來是向樑小姐賠罪,二來大家交個朋友。”
其實最主要的,還是他看上安逸的醫術,想要結交一番。可不料樑佳琦此時忽然站了出來,道:“安先生對我有救命之恩,大恩大德不敢忘懷,今天這頓還是由我來請吧。主要就是爲了對安先生表達謝意,還請安先生不要推辭。”
安逸呵呵一笑,道:“舉手之勞而已,樑小姐不必放在心上。今日我確實還有其他事,所以還望樑小姐見諒。”
樑小姐眉頭一皺,甚爲爲難。
她是真心想謝安逸,但安逸若真的有事,她也不好阻攔,怕耽擱了安逸。可又怕安逸是客氣之語,本身並沒有事,所以一時間不知道怎麼開口。
王玄甫此時看出樑佳琦的爲難,替她問道:“道友究竟有什麼要緊的事,非要今天做完?”
胡院長、樑佳琦都看向安逸。
安逸搖頭笑笑:“也沒什麼,一點私事而已。”
倒不是他不想說,而是他根本就沒事,只是不習慣這客套的場面而已。
客氣的話,聽起來就讓人感覺有距離感,而無論是胡院長還是樑佳琦,兩人都是特別客氣,這讓安逸聽着就非常不自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再一起吃飯,那客氣起來可就沒完沒了了,所以安逸才打算離開。
這正是性格決定一切,安逸的性格決定了他面對這樣的情況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可話說回來,除了發小,哪一個朋友不是要經歷最開始的客套才慢慢建立起友誼,之後纔可以嬉笑打罵無所顧忌來的。
但安逸最討厭的就是這些人情世故,所以對他來說,想要交上一個朋友那可真是難上加難。除非是碰上脾氣秉性特別相投的,同樣不拘小節的。但如此“知己”何其難求。
就在安逸思想跑偏的時候,王玄甫似乎聽出了他的爲難,道:“既然是道友的私事,那確實不方便說。若道友真的有急事,我也不便打擾,那也只好等日後再聚了。不過若道友有什麼用的到我的地方,還望不要客氣,可以直接來找我,如果我能幫得上忙,定然不會推辭。”
安逸點頭微笑:“那就先行謝過道友了。”
說完,與衆人告辭。
這次卻沒人阻攔,共同送出他到醫院門口。樑佳琦也告辭離開。
……
安逸別了幾人後,也沒有去處,開始漫無目的的遊走。看着身旁走過的人羣,一個個或兩兩成雙,或三五成羣,尤其是那小情侶,膩膩歪歪相擁而走,時不時的還相互咬咬耳朵。一種強烈的孤獨感覺由安逸心中升起。
在這一刻,彷彿周圍的喧鬧與他成爲了兩個世界。世界裡面,是死一般的寂靜,世界外面,是鼎沸的人聲。
就好像一個被關在家中的孩子,看着窗外熱鬧的世界,卻無力參與其中,無法成爲其中的一份子。
安逸麻木的走着,身邊的聲音好似在這一刻全都退去,只留下人來人往的景象,就好像一場無聲的電影,而他,就是那唯一的觀衆。
無法參與其中,無力改變什麼,甚至連調節音量都辦不到,因爲在他手上,沒有遙控器……
意識空間之中,人道總綱所化的錦帛這時候已經完全張開,似是一道透明的大網,將整個意識空間分成一上一下兩個世界。上面代表天,下面代表地,而總綱錦帛之上,開始顯現無數的幻影。
有古代的雕樑畫棟、有現代的高樓大廈,有古代的牛馬耕耘、有現代的鋼鐵機械,其上人物古裝、現代不住變化,或是拿着文人扇吟詩作對,或是拿着公文包上班忙碌。諸版幻象不盡生滅,似七彩氣泡一般,一出現就紛紛炸裂,之後又換成其他景象出現,再次,炸裂……
外界,安逸腳步忽然頓住,那孤獨的身影,站在人來人往的人羣中,似乎帶着一種與世隔絕的疏離,將他與人羣分爲兩個不同的世界。
每一個從他身旁路過的行人,都下意識的避開他。可卻從沒有人往他身上看過一眼,就好像,他根本不存在一般……
茫茫人海之中,無盡的冷落……
不!
或許,有一個人……
在衆多無視的人羣中,安逸身後七八米遠處,一條同樣孤獨的身影,站在他的背後。
靜靜的,發呆……
毫無焦點的目光,卻正好落在安逸身上……
他,獨自一人……
她,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