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四位王爺之間暗潮洶涌,但到底還是在宮裡,尤其是皇上在場的情況下,四人頂多便是嘴巴上佔佔便宜,倒也不可能真的鬧起來。
今日太后因着皇上在場的緣故,原本心中打算好的計劃並不能夠如意,心裡正是不得勁,莫說是留衆人在她這兒用膳,她根本便是一刻都不想再看到錦繡這個讓她心堵的人了。
所以,衆人也只是在太后這慈安宮呆了沒一會兒,都識眼色的起身告別了。
皇上和皇后先行,稍後,便是四家的王爺偕同自家的王妃從裡屋走了出來,走在最前邊的是年紀最長的恭親王夫妻,稍後則是年紀次一些的肅親王夫妻,而晏淮和錦繡,則與寶親王一家走在一道兒,這步伐走的不分前後。
走到了宮門口時,恭親王與肅親王二人都不約而同的帶着王妃停下了腳步,轉頭看了一眼錦繡他們,並沒有說什麼,直接上了自己來時乘坐的馬車。
錦繡瞧着這副場景,微微挑了一下眉,下意識也看向了晏淮,晏淮嘴角始終含笑,而站在邊上的寶親王妃卻是笑着從自家王爺身後走了出來,走到了錦繡身邊,笑着安慰:“三嫂不要介懷,這兩位嫂子就是這麼一副性子,我平日裡瞧着都覺得不好接近,以前總覺得妯娌之間沒什麼人可以與我說話,幸虧現在三嫂嫁進來了,過幾日,我帶着我家那幾個臭小子到燕親王府來拜訪,還請嫂子莫嫌棄我。”
“怎麼會呢,歡迎還來不及呢!”
錦繡自然知曉,寶親王與她家晏淮算得上是一派的,所以寶親王妃會來主動親近她,並沒有什麼奇怪。
而站在一旁的寶親王也跟着說了幾句話又說過幾句祝福的話後,最後在上馬車前,還笑着打趣了一句:“如此,我便和我家王妃先告辭了,不打攪三哥與小三嫂二人新婚燕爾!我還等着二位趕緊給我生個小侄子出來呢!”
直白的一句話,差點沒把錦繡鬧出了一個大紅臉,而晏淮也是忍不住笑着搖了搖頭,神色頗爲無奈。
等到了寶親王府的馬車離開,燕親王府的馬車也到了錦繡他們跟前。
晏淮扶着錦繡的腰,輕聲詢問:“那我們也坐馬車回家了吧!還是你想去街上逛逛!”
當然晏淮其實更傾向於前者,錦繡想出來逛,什麼時候都可以,但是如今剛成親,他只恨不得日日與錦繡呆在一處兒,最好沒有人來打攪。
錦繡倒也選擇了前者,不過和晏淮的目的不同,她只是真的困了,而且困得厲害。
但這會兒還沒到家,錦繡也怕萬一她真的睡着了,回頭晏淮便直接把她抱下了馬車,那樣子,她還不得把臉丟回到姥姥家去。
所以錦繡強打着精神,與晏淮說着今日在宮裡的事情,尤其也提及到了今日見到的三位王爺,而在這三家人身上,錦繡倒是真的體會到了夫妻相這一說法。
並不是說這三對夫妻長得又多像,而是給她的感覺,實在是太像了。
“這恭親王與恭親王妃,瞧着好像都有點喜歡顯示存在感……”錦繡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雖然先前鬧出過恭親王府想要把她納進府裡做妾的事情,但錦繡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位恭親王和他的王妃。
倒是與她想象中的有些相同,又有些不相同。
恭親王是個還挺英俊的中年男人,身材魁梧、與當今聖上長得也有幾分相似,而恭親王妃,則是一位保養的十分好的美婦人,美得有幾分張揚,這對夫妻在太后的寢宮裡,從始至終都挺活躍的。一搭一唱,配合的分外默契。
而晏淮聽得錦繡的話,只是笑着說了一句:“我這位大哥,是我們兄弟裡與父皇長得最爲相似的,雖然他的父親與父皇只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但據說他們都隨了先帝的長相。當然,我這位大哥,不僅僅是長相像,連性子也都像,都喜歡舞刀弄槍,喜歡呆在軍營裡。”
“……還有這一回事情!”
錦繡當然不會傻傻的認爲,這是一個巧合,或許該說,這是一個有意而爲的巧合吧!
“肅親王和他的王妃,感覺都挺嚴肅沉默的。”這一對夫妻,從始至終都沉默着,一句話都沒有說。
而晏淮則又是笑着解釋了一句:“二哥他父親是廢太子,當初也是因着被朝臣彈劾過太多次,纔會被廢的,所以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二哥行事上,就特別謹慎小微,連娶得妻子,都是都御使的女兒。”
“原來是這樣!”
錦繡點了點頭,又笑道:“至於寶親王和她的王妃,我感覺都是挺有趣的!”
晏淮聞言卻是笑了起來,輕聲道:“這寶親王妃性子不錯,你可以和她多往來,她雖然瞧着挺喜歡說笑,但內裡性子挺穩重的,畢竟她嫁進皇家已經多年了,知道的肯定要比你多點,你沒事兒多與她請教便是。”
“嗯。”
錦繡點了點頭,雖然晏淮能夠在很多方面幫助她,可是真正讓她融入到宗室裡,尤其是女眷之間,錦繡知曉,晏淮一個大男人,估計也只能夠拜託相交的兄弟妻子來幫助她,實際上其實還得靠她自己的努力。
不過,這些都是之後的事情,如今她和晏淮正值新婚,除了第一日要進宮請安之外,晏淮被放了三日婚假,而在這三日裡,也不會有人不識眼色,真的上門來拜訪。
若是尋常新婦,第一日嫁入夫家,恐怕便得忙和起來,孝敬公婆、掌管府內大事,不過這與錦繡無關,她真正的公婆遠在千里之外,而名義上的公婆又住在宮裡,輪不到她去孝順,府裡又無除了她和晏淮兩名主子,沒有其他人。管事將府裡的運作管理的井井有條,在錦繡入宮拜訪那個空隙,便將所有的事情都整理的井井有條交給了錦繡。
錦繡實在是最省心省力的新婦,除了夫君太纏人之外,她幸福的不行,一回到家裡,便讓底下人伺候着她趕緊沐浴更衣,抱着被子沉沉睡了過去。
晏淮到書房裡簡單的處理完一些事情,等到跑回屋子裡的時候,卻發現錦繡這會兒正睡得昏天暗地,連他進來這麼大的動靜都沒能夠吵醒她。
晏淮看着錦繡這般,臉上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笑容,卻也揮退了下人,自己脫了鞋子也睡到了牀上,當然在睡到牀上的第一件事情,他便是伸手一撈,將錦繡撈進了自己的懷中。然後,他抱着這一具香香軟軟的身體,也沉沉的睡了過去。
白天補覺太足,只能夠導致的後果,便是晚上精力太過於充沛,錦繡覺得,自己嫁給晏淮後,是不開葷則已,一開葷昏的她頭暈腦脹。
等到第三日晚上,錦繡說什麼也不願意由着晏淮瞎折騰,三日回門,明日可是她回孃家的日子,雖然這幾日過得昏天暗地,可她第一次離開柳氏和夏立齊身邊這麼久,心裡還是十分想念,只想着明日能夠早早的起牀回孃家,若不是因着不好在自己孃家歇下,她都想要留過夜了。
晏淮晚上躺牀上,這手還未探過去,便被錦繡給拍落了。
晏淮看着錦繡一副不近人情、沒得商量的模樣,心裡既是蠢蠢欲動,又是猶豫掙扎。
而錦繡在他矛盾的那會兒,便已經開口了:“今晚不許睡過來,不許靠近我對我動手動腳,不然咱兩就分牀睡去。”
“……我不動手動腳,我動別的。”
晏淮嬉皮笑臉,企圖矇混過關,而錦繡則是斜睨瞧着他,冷聲道:“那你就不許睡過來!”
“……”
由於錦繡的語氣太過於堅定、堅決,晏淮竟是啞口無言。
這一晚,錦繡睡的無比滿足,而晏淮……瞧着身邊睡的香噴噴、渾身也是香噴噴恨不得讓他一口吃掉的小媳婦,完全是一種痛苦而甜蜜的折磨,佳人在懷,卻不能夠碰,簡直就是太禽獸不如了。
一直自認爲自己是禽獸的晏淮,在這一晚禽獸不如的折磨中,生生的失眠了。
好在他精力實在旺盛,第二日起來的時候,精神也不錯,瞧着比安心睡了一晚上的錦繡還要好。
錦繡醒的很早,一醒過來,難得不賴牀,張口便招呼了夏芍和夏竹二人進來伺候。
晏淮瞧見錦繡要爬到牀外邊去,壞心的在錦繡爬到他身上的時候,伸手一把掐住了錦繡的腰,讓錦繡躺在了他的身上。
“娘子,你這是做什麼!”
晏淮還裝的分外委屈,只是眼底的激動興奮,以及錦繡能夠感覺得到的身下反應,讓她忍不住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錦繡支着手將自己的身體從晏淮的身上撐了起來,伸手拍了一記他的胸膛,開口嫌棄道:“別鬧!待會兒人就要進來了!”
“無事,我讓他們退下!”
晏淮說的分外無賴,說着便要將錦繡的身體壓在身下。
錦繡早有防備,趁着晏淮還未反應過來,便伸出了自己的手指掐在了晏淮的手背上,晏淮吃疼,一時不妨鬆開了手,而錦繡則是身姿靈巧的從晏淮身上翻身而下,直接不顧還未穿鞋,便跑下了牀。
“你要睡,便繼續睡着,我可不想睡了!”
錦繡得意的笑嘻嘻回道。
恰好這時,夏芍和夏竹領着衆人端着洗漱用具走了進來,瞧見錦繡已經起了牀,臉上都浮現了一抹詫異之色,卻也連忙領着衆人與錦繡請了安。
錦繡揮了揮手,示意她們免禮,隨口吩咐着讓她們趕緊上來伺候。
她正要走到洗漱的地方時,晏淮卻突然從牀上爬了起來,還走了過來。
錦繡詫異的瞪大了眼睛,有些不解的望向了晏淮,難道他不顧衆人在場,還想要抱她上牀去。
錦繡被自己心裡的猜測嚇了一大跳,不過晏淮卻並沒有這麼幹,只是走到了她的面前,而後蹲下了身體,拿出了方纔一直被他拿在手裡的繡鞋,擡起了錦繡的腳替她慢慢的穿了起來。
錦繡這一下子,又尷尬又窘迫,她忍不住看向了夏芍她們,卻發現她們早已經懂眼色的低了腦袋,並沒有看過來,錦繡這才稍稍安心。
晏淮不緊不慢替錦繡穿好了鞋子,而後站起身,輕聲埋怨着:“這天兒還這麼冷,怎麼能不穿鞋子,光腳便在地面上跑啦跑去,也不怕寒氣入體,傷了身體。”
“不會的,這屋裡不是還燒着地龍嗎?”
錦繡擡起腦袋,討好的衝着晏淮笑了一下,而後又催促他,“你動作也快些,待會兒咱們不是還要出門嗎?”
“小壞蛋,只想着你爹孃,都不想想你夫君。”
雖然錦繡臉上的笑容是討好而殷勤,可晏淮瞧着,卻覺得分外的欠扁。
錦繡這個做女兒的十分思念着父母,而柳氏和夏立齊這對父母,心裡何嘗不是在思念着女兒。
這幾個晚上,錦繡還能夠沒心沒肺的睡的安詳,柳氏與夏立齊,卻是輾轉反側,心裡一直擔憂着如今已經嫁到了王府裡的女兒,雖然知曉晏淮對於他們家錦繡的情意,可喜歡是一回事情,真的人嫁給了對方,又是另一回事情。
柳氏想着便忍不住嘆氣,心裡更是控制不住的反覆質疑,也不知道錦繡嫁過去,會不會受委屈?也不知道錦繡能不能睡的慣王府的牀、吃得慣王府裡的廚子……
全然忘記了當初錦繡出嫁之際,她唯恐錦繡吃住不慣,幾乎是將府裡的不少東西,都原模原樣的讓人送去了王府,甚至連廚子,都從自家的小廚房裡挑了不少人陪嫁過去。
等到了錦繡回門的這一日,天都還未亮起來,柳氏便已經起牀,上上下下支使着院子裡的下人團團轉,從灑掃清理到果盤點心擺放,她都一一過問,並且反覆過問多次。
等到天亮了起來後,柳氏更是不斷的使人到前邊大門口去探望,反覆詢問着是否有王府那邊的消息過來。
陳儀抱着兒子過來的時候,便瞧見自己的婆婆這副六神無主、緊張又期待的模樣,而坐在一旁的公公夏立齊,則是無奈的看着柳氏這般一刻也靜不下來的模樣。
她既好笑又感覺到幾分心酸,都說可憐天下父母心,自己的公婆對於小姑子又自小是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如今出嫁難得回門,會這般,並不奇怪。
柳氏瞧見陳儀的時候,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開口問了一句:“靖銘呢?怎麼沒與你一道兒過來,今日他妹妹要回家啊,難道還要出門嗎?”
“娘,靖銘沒出門,他和小叔子到前邊去等着了,說是想要馬上看到錦繡回來!”
陳儀連忙替自己的丈夫解釋了一句,當然又是連忙笑着說了一句:“若不是我家這個小折騰鬼要跟着我,我都想跟着靖銘一道兒到前邊去等錦繡了!雖然妹妹才嫁出去這麼幾天,我卻覺得,許久沒見到妹妹,甚是想念。”
“可不是嗎?”
柳氏彷彿是找到了知音,也拉着陳儀嘆氣說了起來,“你說前頭纔不過板凳高的小人兒,一下子就長大嫁出去了,實在是太快了,我這心裡的滋味,實在是不得勁兒!”
柳氏嘴裡這會兒說的甚是動情,等到錦繡回來,便立刻收斂了自己的思念之情,彷彿方纔緊張又期待的焦躁不安的人,不是她似得。
反倒是錦繡,一見到柳氏,便跟無尾熊似得,緊緊的挽着柳氏的手,就跟長在柳氏身上似得。
柳氏瞧了一眼含笑看着她們母女的晏淮,覺得錦繡這做法,好像有些不妥當,於是一張嘴,便是不近人情的說了一句:“你這孩子,不就才幾天沒見嗎,弄得這麼親熱做什麼,好好站着,別又沒規沒距的。”
“娘……”
錦繡委屈的嘟了一下嘴巴。
晏淮瞧出了自己在場並不合適,立刻乖乖的退了出去,當然也帶走了哀怨的夏立齊、夏靖銘和夏靖珏三兄弟,其實他們也想留下來好好看看妹妹。
等到晏淮離開後,柳氏便拉着錦繡坐下,讓丫鬟們趕緊上了錦繡愛吃的東西,而後讓錦繡一邊吃着,一邊細細的問起了錦繡嫁到王府後的情況。
錦繡自是什麼都回答是好的,當然她過得也的確是不錯。
柳氏瞧着錦繡面容紅潤,眉眼之間滿是幸福的味道,心也放下了半顆,只是又認真的對錦繡道:“王爺對你好,這是你的福氣,但千萬別恃寵而驕了,你嫁人做了媳婦,就該好好伺候夫君、管好家事,燕親王兩頭的公婆,你也得都小心對待,萬萬不可在家時候那般馬馬虎虎了!
“嗯!”
錦繡應得爽快響亮,至於走不走心,那是另一回事情。
柳氏問了錦繡一些東西,錦繡也問了家裡一些事情,這絮絮叨叨,兩母女說了足足半個時辰方纔歇口。
不過話哪有說完的,只是有一些,柳氏並不想再反覆多說多問了,她想了想,倒是與錦繡又說起了一件事情:“你出嫁後,咱們府裡的姑娘也是水漲船高,你沒有親姐妹,倒是便宜了大房和三房那幾個姑娘,尤其是夏錦瀾那個心肝都黑了的丫頭片子。”
“嗯?”錦繡疑惑的擡頭看向了柳氏,瞧見柳氏忿忿不平,她眨了一下眼睛,輕聲開口問道,“怎麼說?我這才嫁了沒幾天呢!”
“是啊,就這幾天,據說就有不少的人家過來探口風了,給夏錦瀾拿丫頭片子說親的人家,可都是好人家,連那陳國公府都有意娶夏錦瀾那丫頭做嫡長媳婦。不過也是,他們外邊那些人家那裡管得了咱們幾房的關係,只覺得娶了你的堂姐妹,便可與燕親王殿下做連襟了。”
柳氏說的分外嘲諷,卻又有一些不甘讓大房和三房來沾他們家的光。
錦繡倒並不在乎這點,只是開口問了一句:“那四姐姐和陳國公府定親了?”
錦繡覺得,應該是定親了,畢竟對於她那三叔三嬸而言,這可是天上掉的大好事兒,沒見那日給她添妝的時候,她三嬸還酸溜溜的說了一堆的話嗎?
“哎,你別提這事兒了,那丫頭片子,簡直就是狂妄的不行,你那三叔三嬸自然是迫不及待想要將親事定下來,誰料到,那丫頭竟然死活不應這親事,後來也不知道怎麼的,還擡出了太夫人,硬生生沒讓這樁子親事給應下。”柳氏語氣裡滿是一股子不得勁的味道,她冷聲嘲諷的又說了一句:“連陳國公府的嫡長子都沒看上,那丫頭,難不成還想學你嫁王爺,也不瞧瞧她自己她父母是什麼德行!”
這平白讓自己厭惡的人家沾了光,柳氏已經覺得噁心極了,誰料到,人家還自命清高看不上,柳氏這心裡的噁心的彷彿吞了蒼蠅般的感覺,更是別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