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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謝文清的這個心態,若是錦繡明白他此時的心境,恐怕能夠理解。這其實是一種重生者的優勢心理。知道的太多,難免會將自己看的比旁人高一些、重一些。
若是謝文清沒有重生,而晏淮也是這般態度待他,他恐怕根本不會覺得晏淮這態度不重視,相反甚至還會感覺到一些理所應當。
畢竟,就事實而言,謝文清如今即使在外邊才子的名聲喊得再響,家世再不錯,在晏淮眼裡,也算不得什麼。
何況他無官無職,便是說着日後前途不可限量,但那也是日後的事情,至少如今,他還真幫不上晏淮什麼,指不定還得晏淮替他鋪路先付出一些什麼代價。
這麼一算一想,就現實而言,謝文清對於晏淮的價值更像是一根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可是,在謝文清心中,他會撿下臉面接受晏淮的招徠,那是自己難得能夠放下了前世的恩恩怨怨,拋卻個人想法纔好不容易接受下的。
他覺得自己付出了很多,相應的,他也希望從中得到許多,只可惜,願望落空。
如此一來,在錦繡開口問及方纔之事時,他的心裡難免會起一種羞愧的感覺,便是原本真的打算將事情說出來,如今也絕對不會說出來了。但凡是男人,都是好面子,他尤其不願意做錦繡眼裡的弱者。
錦繡無法從謝文清口中探知到什麼,面上有些失望的轉頭看向了夏立齊。
夏立齊瞧見錦繡的目光,倒是沒有依着她的意思開口問謝文清,反而笑着摸了摸她的腦袋,輕笑着給謝文清解了圍:“都到家了,快讓張嬤嬤抱你去換一身舒適的衣裳,待會兒該用午膳了。”
“哦。”
錦繡心中頗有一些忿忿不平,感情都將她當成了小孩子,做什麼都故意瞞着她。可是她已經做慣了乖孩子,倒是很難開口拒絕夏立齊的話。而且張嬤嬤也帶着人過來要抱她,臉上掛着慈和的笑容,她只好將手掛在了張嬤嬤的脖頸上,由着張嬤嬤將她往屋裡帶。
錦繡這邊人剛剛離去,謝文清的臉上卻是欲言又止的掙扎了一下,而後擡頭對着夏立齊解釋道:“叔叔,今天的事情……”
夏立齊哪裡會看不出謝文清其實根本不想方纔的事情說出來,只是礙於他是長輩的關係,不想惹他不高興纔會猶豫着是否說出來。
他連忙伸手做了一個阻止的動作,笑着走到了夏立齊的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道:“無事,既然這是你和王爺私下談的事情,便不必告訴我。”
“叔叔……”
謝文清未料夏立齊如此開明,神色之間倒是褪去了幾分猶豫,有些徵詢的開口說了一句:“叔叔,王爺彷彿並不重視我,也不怎麼相信我……”
“嗯?”
謝文清的聲音說的很輕,夏立齊也是仔細聽了,隔了一會兒方纔反應過來。他下意識擡頭看去,卻發現謝文清竟是難得有些扭捏的低着頭,彷彿是不好意思。這副樣子,在他這個自小成熟穩重的侄子身上,十分少見。
夏立齊的心裡,難免起了一層對於小輩的關愛,溫聲笑着安慰道:“你這孩子,怕是想左了。你這還是與王爺第一回遇見,而且你無官無職,又未曾展示出任何的能力,王爺願意與你接觸,這其實就是對你的一種看重。”
“……”
謝文清聞言,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似乎心裡還有幾分不能夠接受。
夏立齊想了一下,又輕聲道:“你該是這般想的,若是王爺這會兒真的信任你、重視你,那纔是有問題,估計也不是真的看重你自己,而是別有所圖。”
夏立齊這話,原本的意思,其實是想說,若是晏淮一開始對夏立齊表示的很重視,那麼很有可能看中的根本不是謝文清,很有可能是他身後可以牽連道的謝衛兩家勢力。可是謝文清聽着,卻是不由自主的與錦繡聯繫在了一起。
也是,晏淮若是今日對他表現的太過於重視,那麼誰能擔保晏淮看中的,其實不是他而是錦繡呢!
謝文清這般想左了,卻出乎意料讓他想通不再糾結此事。
這一輩子,只要晏淮不要破壞他與錦繡,他不介意幫着他坐上那個位置。
晏淮當然不知曉謝文清此刻的想法,不然心中估計又該冷笑了。
先時他對於謝文清,態度上不過是應付安撫罷了,畢竟謝文清這重生的身份,讓他心裡還是有所忌憚的,便是他自己不想用謝文清,也不想讓他落在其他人手中轉而拿來對付他。
其實若不是因爲顧及到錦繡與錦繡家人的想法,謝文清這樣的變數,他早就下手給處置了。但如今除掉謝文清,顯然是不現實的事情,他也沒必要爲了一個小小的謝文清招惹錦繡和她家人的不愉快,於是晏淮決定先隨口將謝文清安撫下來,至少讓他覺得自己是和他一邊的。
至於用,晏淮心中再次冷笑,雖然如今他手中可用之人還未達到前世勢力頂峰之時,卻也不缺謝文清這麼一個人,真用了,他還怕引進一顆攪屎棍呢!
錦繡由着張嬤嬤抱着剛剛走到自己的房門口時,恰好看到晏淮正站在她房門前的迴廊處,嘴角不時冷笑的看着遠處的景緻。他的身上依然穿着先時出門時的那一身衣裳,瞧着彷彿是與謝文清分手後便站在此處了。
錦繡額角不禁跳了跳,她自然知曉,晏淮這看似無意的樣子,絕對不可能真的是剛好無意站在此處,有心情欣賞遠處的景緻。畢竟這客棧的院子,除了園中兩棵樹,實在沒有任何的景緻可以心上。只怕是在這兒故意堵着她吧。她想了想,卻是轉頭衝着張嬤嬤故作一臉驚喜的開口道:“嬤嬤,是王爺,我要下去玩兒!”
“好好好,嬤嬤先把你放下來好不好。”
張嬤嬤倒也沒有深想,畢竟錦繡向來是個不認生的孩子,而晏淮早上又帶着錦繡出去玩了這麼長的時間,二人熟悉了也不奇怪。她也只以爲錦繡是貪玩罷了,連忙彎下腰將錦繡放在了地上,然後牽着錦繡慢慢走到了晏淮跟前,衝着對方行了一禮。
晏淮的目光慢慢的從遠處景色中收回,直接落在了錦繡的身上,卻是伸出手衝着其他人揮了揮,溫聲道:“你們都下去吧,我帶錦繡在這說會兒話。”
“是。”
衆人聞言,毫無異議的退到了一旁,給晏淮和錦繡二人,留下了一個安靜的空間。
錦繡看了一眼身後退下的人,又擡頭看了一眼晏淮,猶豫了一下後,兩隻小短腿卻是突然蹬蹬蹬朝着晏淮跑了過去,還未跑近,卻被晏淮長臂一撈,竟是直接將她抱到了懷中。
錦繡也沒有掙扎,只鼓着嘴巴瞪大眼睛看着晏淮,這副跟只小青蛙一樣的樣子,一下子將晏淮給逗樂了,他忍不住用自己左手的食指指腹點了點錦繡鼓起的臉頰,笑道:“這是怎麼了?”
錦繡搖了搖頭,卻又開口問道:“你方纔和表哥說了什麼?”
“就想問我這個?”
晏淮倒是一點都不奇怪錦繡會問他這個問題,但也沒有正面回答。
“對啊,你可不許騙我,你方纔打發我之後對錶哥說什麼了!”
錦繡抿着嘴巴,又追問了一句。
晏淮依然沒有回答,只是用閒閒的目光看着錦繡。
錦繡眨了一下眼睛,目光之中似有催促與不耐,她還伸出了自己的手,抓住了晏淮左手的衣袖晃了兩下,彷彿是撒嬌的模樣。
晏淮這纔有了反應,失笑的伸出手摸了摸錦繡的腦袋,開口無奈道:“放心,我沒動他只是想讓他安分點,免得自己作死!”
“嗯?”
錦繡聞言,面上露出了疑惑。
而晏淮倒也沒有與錦繡詳細解釋的意思,只是輕聲道:“他畢竟知道一些上輩子的事情,我倒是無懼,只怕他自己會作死跑去和我作對,所以既然他以爲我要拉攏他,便順水推舟了。”
“就這麼簡單。”
錦繡略有幾分狐疑,也有些懷疑晏淮真的會有這麼好心。
晏淮看到錦繡將信將疑的樣子,忍不住用力揉了一下她原本就有些亂糟糟的一頭細軟頭髮,很恨道:“還不都是爲了你這個小傢伙,要真把謝文清那傢伙給處置了,你還不得跟我翻臉。”
說完這話,晏淮又忍不住有些嘲諷道:“不過你那好表哥,看起來倒是貪心不足,彷彿還在爲我不重視他而覺得不滿,也不瞧瞧自己什麼德行,我要真要將這顆老鼠屎拉到我鍋裡來,還不得壞了我一鍋粥!”
“呃……”
錦繡被晏淮的比喻給囧了一下,不過既然晏淮將話說的這麼開,錦繡倒也不再懷疑晏淮是真的要對謝文清不利,她連忙討好的衝着晏淮笑了笑,輕聲道:“要用午膳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免了,我待會兒便回屋休息了,你爲你的好表哥好好接風洗塵吧!”
晏淮眼裡帶着嘲弄,說的酸溜溜。
錦繡只能夠乾笑了一下,這話,她還能夠怎麼回答。好在晏淮倒也沒有真要和她較真的意思,說完這話後,他彎腰將錦繡放到了地面上,手卻並未馬上離開錦繡的身上,而是將腦袋湊近了錦繡的耳邊,輕聲道:“今日我便在屋裡休養,畢竟是裝病出來的,總要做一副樣子……”
晏淮這話說完沒一會兒,突然又輕聲在她耳邊說道:“晚上我到你屋裡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