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回到家裡,聽到的第一件事便是客貴依舊在逃,第二件則是無物寺着火,主持大師失蹤。
這兩件事並未給溫柔造成困擾,她心裡明白無物寺的事可能跟謝寧楓有關。不過到底是否如她猜想的,那就不關她事了。
廠子在時間的推移中辦了起來,外國廠家派了工作人員對廠裡的工人使用機器做了指導,姑子山上一排排樹苗迎風招展。
溫柔大肚子的事並未瞞着村裡人,所以一度上了臨山村八卦排行榜的第一名,大順甚至爲了溫柔名譽着想,委婉提出跟溫柔結婚,溫柔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劉風難得有假期,興沖沖跑來看溫柔,卻被一盆涼水澆滅了他的希望。劉風情緒複雜地看着溫柔突出的肚子,只問了一句,“你肚裡的孩子是誰的?”
溫柔好笑地看着這位老同學,她依稀能猜到劉風此刻心裡激烈的思想活動,他可能認爲當初她是在替孩子找個便宜老爸。“劉風,孩子是誰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想要做孩子的爸爸,一定要讓孩子同意。”
這真真是在打劉風的臉,劉風臉上火辣辣的,一雙眸子虛心地不敢看溫柔沉靜的臉孔,他搓搓手,“我先回去了,局裡還有事呢!”
看着他慌亂逃跑的背影,溫柔摸上肚子,“孩子,你媽纔會挑這種人給你當爹呢!”
回到家鄉時,溫柔覺得自己不該違背誓言談戀愛,但是有了孩子就不一樣。她這個做母親的,雖然能把孩子拉扯大,但是孩子有塊地方屬於未曾見面的父親,對父愛的渴望是天生的,她不能剝奪孩子這份權利。
她不認爲孩子的親生父親能給孩子樹立好榜樣,所以她要給孩子挑個好父親。
夏日八月,天氣炎熱,鳥叫蟬鳴。這天,夏草開車送溫家人去市裡,今天是溫柔去產檢的日子。
看着B超上兩個面對面擠着的嬰兒,溫柔的眼淚忽地就掉了下來。她總感覺這兩個孩子是老天派來彌補她的,她前世失去了一個孩子,這世卻擁有了兩個孩子。
溫家兩口貪戀地看着重孫子,心裡樂開了花。又打從心底心疼孫女,每次來產檢,這孩子都會哭,第一次知道是兩孩子,柔丫頭又哭又笑,抱着肚子喃喃自語。
孩子的預產期是在十月份,今天天氣好,溫柔決定帶三人去百貨大廈看看。中途路過金家的公司,沒了金家撐腰,金家的公司三天兩頭被工商局的人光顧,終於在十天前宣告破產,金老闆一家不知躲哪兒去了。
所以在大樓裡見到溫龍夫婦的時候,溫柔連忙摸包裡的電話,打算做回好市民。
金美麗穿着黑色運動服,推車裡是保質期極長的麪包、方便麪,溫龍面色萎頓,大驚失色下,撞上了貨架。
“你們敢報警,我們不會放過你”,她的聲音尖利,就像叉子劃過地面的聲音,不過一臉威脅,還真不是作假。
“囂張什麼,醜婆娘”,夏草瞪圓眼珠,他纔不怕呢!
難不成金老闆找到了能幫他們的人?無論怎樣,溫柔已放棄了報警的打算,金老闆一家猶如過街老鼠,總有人會發現他們的蹤跡,她何必去沾手。而且看着老鼠抱着尾巴戰戰兢兢過日子,不是很有趣嗎?
溫柔一行人跟二人擦肩而過,溫爺爺跟溫奶奶甚至不看孫子一眼。
二人連忙跑到樓下結賬。
“怎麼你還惦記你那個堂妹?”看着丈夫魂不守舍的樣子,金美麗忍不住諷刺,“人家肚裡可是有娃了,看樣子,還不止一個,你沒機會。”
她又補充一句,“哦,是你從來沒有過機會,人家根本不拿眼看你。”
“你又好多少,跟我這種人結婚,人家也不會拿正眼看你”,溫龍譏笑,“我們彼此彼此。”
夫妻倆一起經歷了金家衰落,感情上自然靠近了不少,溫龍對待金美麗也沒了以前那樣順從,兩人不時會吵架。
“可我沒你下賤”,金美麗道,“洗浴中心有兩個女人長得真像溫柔,你抱着她們是不是特別有感覺?”她裝着不經意地詢問,其實心裡早已憤怒了。
二人結婚,她管住自己身體,從不跟男人胡來,可是溫龍……
“何必把自己裝得像高潔的聖母,聖母不也未婚先孕,你就差弄個孩子出來。”外邊關於金美麗的風言風語一直沒斷過,溫龍壓力很大。
金老闆將女婿教訓了一頓,他吃了東西就去休息,金美麗也回房了。
溫龍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碰到溫柔,看着溫柔的大肚子,身體像個飢渴的野獸吞嚥了口水,如果能跟溫柔來一次,聽說女人懷孕後身體會更敏感,不知是不是真的。
光想想,溫龍就管不住自己身體,他大吸一口氣,壓住蠢蠢欲動的孽根。他兜裡的手機瘋狂震動,溫龍拿起來,舅舅!
劉虎因爲幾年來存了不少錢,所以離開金家後,日子過得很瀟灑,這也是金老闆日益不滿溫龍的原因。
“舅舅有事?”溫龍盤算着怎麼從劉虎手上拿錢,“我們在外面見面吧!”
金美麗從樓上下來,她就知道溫龍不會安分呆在家裡,見劉虎是假的,趁機去找溫柔纔是真的。
她氣鼓鼓地跟上去,看看溫龍要做什麼。
海鮮酒樓內,劉虎跟一個男人正在暢談,男人一邊說話一邊警惕留心周圍人的視線,他們位置離門口很近,溫龍進來就看到了二人。
服務員上菜,溫龍大口吃着美味的海鮮,這些日子吃麪包和方便麪,他嘴巴都淡出鳥了。陌生男人倒沒有多吃,吃了幾個鮑魚就停了。
劉虎告訴外甥,他們找到了一個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賺大錢的法子——綁架。
“綁架誰?”溫龍點點頭,“的確是來錢快的買賣。”
劉虎捅捅身邊人的胳膊,示意他接着講下去。“臨山村有戶姓溫的人家,巧了,你們不會是親戚吧?”男人皺眉,“他家出了個財神爺,叫溫柔。”
溫龍放下筷子,心思已然繞地球轉了一圈,這事對他好處極大。“你想怎麼做?”
“阿龍,那女人不就是害死你父母跟大哥的兇手嗎?”劉虎笑道,“看來這筆買賣註定是老天在幫我們。”
原來他們都是溫柔的仇人,正好。客貴低頭掩下他的沉思。
“你們要害人。”金美麗從樓梯口跳出來,興奮地猶如獵人。“算我跟我爸一份。”
有了錢,他們就能離開陽谷市到別的地方東山再起。
客貴不滿地擰眉,老爺們幹大事哪有娘們攙和的份,還有這娘們長的醜,眼睛裡透着精明,很容易誤事。“這位是……”
“我外甥媳婦,她爸是陽谷市有名的金老闆”,劉虎怕客貴不高興,趕緊搬出金老闆,希望客貴能容忍三分。
“哦!”拖長的調子意味不明,客貴心裡腹誹,什麼金老闆,根本沒聽過,能算的多出名。
金美麗的出現擾了客人們用餐的雅興,她便極力邀請二人去她家商量。
金老闆看在劉虎給他帶來大生意的份上便對他的行爲不計較了,客貴聽着金老闆詳細的部署,怨言就消了大半。
“溫家有四個會武”,客貴把打聽到消息說了出來,“兩個是當兵的,兩個練古武的。”
這樣就棘手了,五人中金老闆跟劉虎勉強能跟兩個當兵的打個平手,還有兩個練古武的,懸了。
金美麗出了個主意,男人們想着可以去試試。
當兵的兄弟倆跟林大爺在山上管果樹,米仁管着廠裡的財務,以前在機關做事的兩人是廠裡的副廠長,一個抓質量,一個管工人。夏草負責開車。
所以他們要解決的只有米仁跟夏草。
金美麗畫了個濃妝,換上地攤上十多塊買的衣服,戴個草帽出現在臨山村裡。
“你找誰?”溫奶奶看着低着頭的女人,“你走錯路了?”
“奶奶,我是過路的,想在你家喝口水。”趕了一段路,臉上妝容花了,使得溫奶奶嚇了一跳。“奶奶,我喝口水就走”,金美麗哀求。
溫奶奶放人進來,去廚房給她倒水。金美麗在井邊站了一會,喝了水後,便離開了。
吃了晚飯,一家人在院子裡乘涼,或許是白天太過勞累,幾人都有些昏昏欲睡,打着哈欠紛紛回房睡覺。
溫柔在屋裡點了艾草,艾草裡有她特意配置的提神驅蚊藥,吸了幾口,倒不困了。
半夜,大門處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溫柔聽着好像有小偷。她偷偷出了門,去其它屋裡喊人起來,卻發現溫爺爺溫奶奶沉睡不醒,米仁跟夏草也是。
怎麼辦,報警肯定來不及了,溫柔忽然想到了一個辦法,心一橫,轉身去了廚房。
把菜油潑在木材上,點了火後很快燃燒,溫柔聞着燒焦的味道,心裡卻苦澀得不行,她家附近沒有人可以幫忙,不然她不會有動手燒屋子的念頭。
溫爺爺跟溫奶奶是最先醒過來,前些年靈泉水的滋養,使兩老的抵抗力增強了不少。
二老傻眼了,“溫柔,這屋子,怎麼着火了?”
“爺爺,有人要對我們不利,米仁他們現在還沒醒過來”,溫柔道,“爺爺先把米仁他們搬出來。”
屋外的人看着火光沖天,心裡一驚的同時,都四處看了看,生怕警察從哪裡冒出來。“我們繼續嗎?”
“撤”,金老闆不確定這火是裡面的人放的,還是普通火災,反正都對他們這次行動造成了不便。
火越燒越大,二老驚恐地不知該怎麼好。溫柔捂着肚子,心道難道這次她又要失去他們了?不,決定不能失去孩子。
她清晰地感受到體內的血液朝下身涌去,破了的羊水把她站的地方染紅了,二老這時方注意到孫女的不對勁,“溫柔,你要堅持……”
血液在地上形成了一個五行八卦的圖案,溫柔覺得腦袋裡有什麼東西要蹦出來,痛得她喊出了聲。
靈魂也像被劈成兩半,一隻無形的手在拉鋸着,身體、精神,溫柔差點崩潰了。
她倒在了地上,渾身抽搐,嚇得二老手腳無措,只能喊着“溫柔,溫柔……”,眼看屋子即將倒塌,濃煙吸入肺,嗆得二老一直咳嗽,視線也逐漸模糊了。
突然,他們的胸也不悶了,不過這又是個什麼地方……
“歡迎回來,我的主人”,少年清風拿着一把烏木扇子搖晃,笑着看着四人。
溫柔沒力氣說話了,她痛呼一聲,“孩子要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