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不是,王妃不要誤會。”蕭恬連忙朝着莊靜怡走去,由於太過着忙,一腳踩到了裙裾,一個趔趄,若不是秋香過去,恰好扶住了,就跌倒在地上了。
“蕭三姑娘,小心。”秋香是認識蕭恬的,對蕭恬的印象還算是不錯,忙扶住了,輕聲勸道,“我家姑娘是個心善的,只要三姑娘謹守本分,我家姑娘不會爲難三姑娘的。”
秋香的話,就如給迷路的蕭恬點了一盞明燈!既然莊靜怡說自己是過來做客,那麼自己就是做客的!只要認真做好自己的客人就行!
“多謝。”蕭恬的聲音雖然很輕,但是秋香還是聽見了,她朝着蕭恬善意的一笑,“三姑娘小心腳下。”扶着蕭恬在莊靜怡的下首坐了,又端了一盞茶給她,“三姑娘吃點茶,壓壓驚。”
蕭恬伸手接過了,又輕輕的說了一聲:“多謝。”這才端着茶盞坐在那裡,口觀鼻,鼻觀心,把自己當成了院子中的柱子,光看,光聽,卻一言不發。
莊靜怡見蕭恬坐了,這才把目光落在宮嬤嬤的身上:“嬤嬤,你現在可還有話說?”
宮嬤嬤自從在宮裡繞了一圈回來,早已經嚇得心神俱散,原以爲蕭淑妃能出面搭救自己,可是官家一句話,卻把所有的求救之門全都堵住了!現在她的身家性命全都握在了莊靜怡的手中!
莊靜怡剛一開口說話,宮嬤嬤就趴在地上不住的磕頭求饒:“王妃饒命,王妃饒命!”
莊靜怡眉心緊皺:“鸚哥姐姐。”
“是。”鸚哥轉身吩咐粗使的僕婦上前堵了宮嬤嬤的嘴。
“唔,唔唔……”宮嬤嬤使勁的掙扎着,怎奈嘴被堵了,說不出話來,一張老臉漲的通紅。
“鸚哥姐姐,你問問她,是不是能安靜下來了?”莊靜怡皺着眉,臉上滿是厭煩,“在宮中呆了這麼多年,竟然連規矩也沒有學會,也不知這些年,是怎麼活下來的!”
鸚哥看了粗使婆子一眼:“教嬤嬤一下規矩。”
粗使婆子恭聲應了,上前一步,擡手朝着宮嬤嬤就是兩個耳刮子:“你現在可知規矩了?!”
清脆的耳光聲響起,宮嬤嬤的臉上頓時浮起兩個掌印,紅中帶青,已經腫了起來。
宮嬤嬤這才真正的明白,莊靜怡是個心狠的,心中灰成了一片,使勁的點了點頭,唔唔了兩聲。
粗使婆子這才伸手把堵住婆子嘴巴的布掏了出來:“鸚哥姑娘,她已經懂規矩了。”
鸚哥彎腰恭敬的和莊靜怡說了,莊靜怡這才繼續:“既然嬤嬤沒話說了,鸚哥你把嬤嬤做過的事情說一遍。便是要死,也要讓人死個明白纔是!”
鸚哥當即把宮嬤嬤做的事情朗聲說了一遍,卻避開了受蕭淑妃指使這一段,只說是宮嬤嬤仗着曾經是元知昊的奶嬤嬤,自作主張,目無主子,家人仗勢欺人,安郡王府廟小,藏不得這種大佛。
而安郡王和王妃寬宏大量,只是把這家人逐出安郡王府,送往江南。
至於送到江南做什麼,鸚哥自然不提,宮嬤嬤早已經癱軟成了一堆爛泥!心中後悔的連腸子都斷了!
原本她的一家子好端端的在京郊過日子,她出宮到了安郡王府,原以爲安郡王向來在自己的掌握之中,這安郡王府自然是她當家,剛出宮門,她就找了家人過來,全都進了安郡王府!
誰知道王爺成親才第二天,就拿了她開刀做筏子,殺雞駭猴,不但她無路可逃,還連累了整個一家子人!
莊靜怡卻已經把目光從宮嬤嬤的身上挪開,落在了碧玉的身上:“碧玉,你可有話要講?”
碧玉倒也乾脆:“王妃,碧玉不該妄想王爺,但是王妃,身爲女人,既然進了王府的門,身處如此尷尬的地位,若是不肖想王爺,難道讓我如花一般的年華,就這麼默默的在蘅蕪院中消逝麼?”碧玉說着,猛地擡起頭來,看着莊靜怡,“王妃,女人何必爲難女人,
莊靜怡聞言笑了:“碧玉姑娘說的好,女人何必爲難女人!這天底下多的是男人,你又何必過來安郡王府爲難與我?!”
“王妃說的好笑,你們家出了銀子,買了我過來,我自然只能爲難你!你若是能放我出去,我自然就不爲難你!”
“說的好!”莊靜怡擊掌笑道,“當初賣了你來,並不是我的主意,而是宮嬤嬤出的手,現在我來了,給你兩條路:一是留下,我安郡王府不會少你一口飯,但也只能保證溫飽,若是想錦衣玉食,想也別想,在蘅蕪院中孤獨終老!我不會讓你肖想安郡王的!二是離開,賣身契我還給你,也不要你的錢,但是從今而後,你與安郡王府再無瓜葛,你選一條路吧。”
碧玉猛地擡頭,看着莊靜怡:“王妃說的可是心裡話?”
“自然是心裡話。”莊靜怡淺笑着開口,“你剛纔也說了,女人何必爲難女人,我不爲難你,你也別爲難我。”
“多謝王妃寬容!”碧玉趴在地上,狠狠的給莊靜怡磕了三個頭,“奴婢願意選第二條。”
“鸚哥姐姐去取賣身契來。”莊靜怡說着,扭頭看向那些個有些目瞪口呆的女人,“你們也如碧玉一般,兩條路走!若是選了第一條,讓我發現你們狐媚勾引王爺,那麼就不要怪我不客氣!”
那些個鶯鶯燕燕想不到找了她們過來,竟然是這件事,一時間互相看了一眼,絕大多數都出來,跪在了莊靜怡的面前:“回王妃的話,奴婢們願意選第二條路。”
一邊還剩着三四人站在原地,看着跪倒中間的一羣人,又看看坐在一邊的莊靜怡,臉上帶着淺淺的笑容,可是眼神卻犀利如刀!元知昊坐在一邊,慢條斯理的喝着茶,連眼角都不曾看她們一眼!
想着方纔莊靜怡的話,頓時一陣心灰,瞧這模樣,安郡王是個沒有什麼主意的,而安郡王妃卻又是一個醋性極大的!自己若是留下來,怕是真的要孤獨終老了!而現在的自己正是大好年華的時候,難道真的要在這個府裡這麼過一輩子麼?!
終於這幾個人也站不住了,低頭走到中間,跪了下去。
鸚哥遣人從宮嬤嬤的房中,把賣身契拿了出來,遞給莊靜怡。
莊靜怡伸手接了:“鸚哥姐姐,把賣身契給她們,然後每人二十兩遣散銀,你這就帶着這些人回院子去收拾東西吧。”
鸚哥應了一聲,帶着衆人走了。
嚴家的過來,找人帶了宮嬤嬤一家子出去了。
莊靜怡看着瞬時間安靜下來的院子,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阿怡,若是沒事,我進屋子去了。”元知昊說完,站起來,轉身進屋子去了。
院子裡就留下了莊靜怡和蕭恬。
蕭恬看着空蕩蕩的院落,哪裡還有不明白莊靜怡剛纔說的那些話,其實也是說給她聽的!只覺得心中悶得透不過氣來,她不論如何,雖然是庶女,但好歹也是名門貴女,可是現在卻……。
“蕭三姑娘,可是心中不忿?”莊靜怡扭頭看着蕭恬,嘴角含笑,“可是三姑娘在心中不忿,也只能坐在這裡,聽我說話。”臉上的譏嘲絲毫不減。
“王妃,當初在白鹿城靜安候府的時候,我,我並沒有……”蕭恬低着頭,雙手用力的絞着衣角,低啞着聲音,一副想要辯解,卻又說不出口的模樣。
“若不是看着當初在白鹿城,你刻意與我交好的份上,你以爲你現在還能坐在這裡嗎?”莊靜怡一臉笑意的看着蕭恬,“到安郡王府裡來,是否是你的真意?”
蕭恬扭頭看着蕭恬,臉上的神情認真無比。
蕭恬並沒有立刻回答,低頭想了想,這才擡起頭,看着莊靜怡:“王妃,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真話如何?假話又如何?”莊靜怡一臉感興趣的模樣。
“假話自然是好聽的,順着王妃的意思說的,真話自然是我心中所想的,或者並不是怎麼好聽。”蕭恬鼓足了勇氣看着莊靜怡,心中暗自祈禱希望莊靜怡能稍微顧念一些當初在白鹿城的時候,兩人的交情。
“既然如此,那麼假話說與我聽聽,真話也說與我聽聽如何?”莊靜怡的臉上依舊掛着淡淡的笑容,並沒有因爲蕭恬的話露出別的神色來。
蕭恬的心倏得就緊了起來,可是臉上依舊是那副怯怯的神色:“王妃想聽,我說就是了。”蕭恬頓了頓,臉上露出一抹苦笑來,“假話就是,來這裡我並不是心甘情願的,是她們逼着我做的,我希望王妃等送我回去。”
“哦,那麼真話就是你來這裡是心甘情願的,你希望能在這安郡王府裡住下來,然後取得王爺的恩寵,更或者,取代我的位置,成爲安郡王妃?”莊靜怡的聲音沒有絲毫的變化,但是臉上的譏諷之色,卻連掩飾也懶得掩飾了。
“不瞞王妃,淑妃娘娘就是這麼跟我說的,但是我心中卻不是這麼想的。”蕭恬努力的保持着臉上的平靜,她知道這次交談應該是她唯一的希望,若是真的惹到了莊靜怡,憑着她今日的表現,怕是連最後的餘地都不會留給她的!
“那麼你心中是怎麼想的?”
“我阿孃是姨娘,我是庶女。”蕭恬看着莊靜怡,聲音緩慢而又清晰,“我不希望走我阿孃的老路,我知道身爲庶女的艱難,但是在靜安候府和淑妃娘娘的眼中,我除了給人做小,沒有第二條能走!”
莊靜怡挑了挑眉,沒有插話。
“同樣給人做小,比起到別處,到安郡王府,是我最好的出路。”蕭恬擡起頭看了一眼莊靜怡,“最起碼,我與安郡王年齡相當,安郡王風流倜儻。”蕭恬說着,自嘲的笑了一下,“比起我的那些個嫁給別人做填房或者繼室的庶出堂姐妹們,她們爲我安排的出路,簡直就是天堂一般,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所以你打算留下來?”莊靜怡勾了勾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