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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大成的臉瞬間陰沉下來,眸光陰冷,森然道:“兩位是來訛我們楊家的麼?”
秦大夫人淡淡道:“不敢,不過這孩子無緣無故的死了,總得有個說法不是?”
“說法?”楊大成不怒反笑:“你所謂的說法不過是想冤枉晨兮殺了她的弟弟!你把楊府當什麼了?又把我楊大成當什麼了?”
秦二夫人眼一閃,陪着笑道:“瞧大將軍說的,咱們秦家一直是感念着大將軍的恩情呢,我們老爺也常說,要不是有大將軍的幫襯,我們兩家的老爺又怎麼能做到如今的位置?所以心裡也一直很是存着感激之情。”
“感激之情?”楊大成冷笑道:“感激到在朝廷中對本將軍背後捅刀子?”
秦大夫人尷尬地僵在那裡,秦二夫人畢竟機靈,眼珠一轉道:“其實那哪是我們老爺想這樣做的?按着咱們兩家的關係,別說是五萬兩銀子了,就算是要我們秦府,我們兩家也不會眨眼睛的,我們可是感恩的人,實在是被逼得沒有辦法,您也知道胳膊再粗也扭不過大腿不是?畢竟我們還有秦府幾百口人要顧忌……”
說到這裡她拖了個長長的尾音,還故作神秘的看着楊大成。
楊大成臉色一變,脫口而出道:“太子……”
楊大成突然想到了關在柴房裡還來不及處置的冷姨娘,難道是太子心中有怒,藉機發作他?不過不除了冷姨娘,這不等於在臥榻邊盤了條毒蛇麼?好不容易找到了這明正言順的藉口,他又怎麼會放棄呢?
一時間他的臉陰晴不定。
這時秦二夫人連忙做出了驚恐之色道:“將軍,有些事心裡明白就是了,千萬不要說出來,徒惹了禍端。”
晨兮見了秦二夫人聲情並茂的表演,不禁失笑,她說這秦家的人哪來的膽子敢算計她,又怎麼能認定了父親會跟她們合作,原來還真是要用這麼一手!
跟她預計的是一模一樣!
秦家倒是把父親的心理分析了個透徹,都快成了父親肚子裡的蛔蟲了!
她們這是先嚇着了父親,引起了父親的焦慮,然後再鼓動父親拿出錢來賄賂各個官員,說是能讓官員們保舉父親,父親這種利慾薰心的人自然會心動。
可是錢從哪裡來呢?
自然是從她這個女兒身上來了。
爲了讓她能心甘情願的拿出銀子來,所以設計陷害她,說她殺了二姨娘生的那個孩子。
一旦父親被她們打動,那麼就會順着她們的說法說她殺了幼弟,那麼她就不得不爲了封口出這筆錢!
而她們拿了這筆錢後,就會從中剋扣部分,不但補了五萬兩銀子的缺,還會大賺一筆。
而且,只要她鬆了這口,那麼從此她就成爲父親與秦家的搖錢樹,永遠也填不飽他們的欲壑了。
真是好算計啊!
不過她們卻碰到她,註定這個算計只能落空了,不但落空,而且……
眼底冷光乍現。
這時楊大成露出遲疑之色道:“那你們的意思是?”
秦二夫人見楊大成竟然主動諮詢她們的意見,臉上露出了笑容:“怎麼說咱們都是親戚,打斷皮肉還聯着筋,我們的老爺們也不能看着這事不管是麼?所以我們老爺的意思是讓您跟朝裡在京的官員多走動走動,到那時所有的官員都說您好,那皇上心裡還不認爲您好麼?到那時,該打的打,該殺的殺,只要殺雞儆了猴,還有誰會嘴碎再胡說八道?將軍認爲如何?”
楊大成聽了一陣的心動,今天在朝中他可是嚐到了人情冷暖,那些人平日裡跟他稱兄道弟的,可是一聽到御史數落他的罪狀時,一個個都忙不迭的撇清關係,甚至還落井下石。
這都是他平日裡與他們之間沒有經常交際的原因,要是他與他們之間常來常往,也不至於今日到這種地步。
可是交際就意味着花錢,他倒是有一些錢,但那些錢也不能隨便用啊,一旦用了出來,皇上非得查它的出處不可!
那不是明擺着告訴他人貪污麼?本來皇上就忌他擁兵自重,要是他還給皇上抓到把柄這不是自己找死麼?
這時聽秦二夫人狀似無意誇道:“今天來到府裡,左看右看就楊府的大小姐最是富貴了,到底是嫡女深受將軍寵愛,這吃的用的穿着都是最好的。”
楊大成聽了看向了晨兮,待看到晨兮的打扮時,眼睛一亮,他怎麼忘了晨兮有錢啊!
晨兮的身後可是連着林家的,林家是什麼人?歷代帝師啊,京城中的房產無數,鋪子連街,田產更是數也數不過來。
昨兒晨兮不是還說能拿出兩萬五千兩銀子來麼?這還是她慢慢攢的,要是把那林家的鋪子弄到手該是多少的錢啊?
他就不信林家不顧及這個外甥女!
突然,他明白了秦家二夫人來的意思了,感情是看上了晨兮的錢了。
不過真要陷害時他沉吟了起來,難道他真要栽贓陷害晨兮麼?這晨兮雖然是他的女兒,可是背後還着三王爺,更還有九皇子,何況如今的晨兮不比一年前,聰明的很,如果算計不好的話,還可能引火燒身。
他現在因爲楊如的事已然臭遍街了,再算計晨兮的話,傳了出去他還要不要做人了?
可是這錢……
他左右爲難,又貪晨兮的錢,又怕被晨兮反將一軍。
晨兮見了他的表情,心裡冷嘲不已,真是畜牲!
不過父親都能爲了錢把楊如的命都舍了,還能不敢算計她麼?
幸好……
楊大成作了天人交戰,最終還是被貪婪的慾望佔了上風。
他臉一板,對晨兮道:“兮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手卻指向了已然冰冷的嬰兒。
終於出手了!
晨兮漠然的搖了搖頭道:“怎麼回事得問秦家二位夫人了,女兒來之前她們就在了,女兒到如今還末近過牀呢,女兒怎麼知道?”
秦二夫人尖叫道:“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我還能殺了自己的親外甥不成?”
晨兮反駁道:“那秦夫人的意思是我殺了自己的親弟弟不成?”
“呃……”秦二夫人一愣,她沒想到晨兮能這麼尖銳的反駁她,倒把她駁得一時語塞,是的,她是這麼想的,可是她指責出來跟被晨兮指責是兩回事啊!
“將軍……不好了……”
正在僵持間,總管急急地衝了進來。
楊大成眉頭一皺,沉聲道:“什麼事?這麼慌慌張張的?”
“官府,官府來人了,說是咱們楊府出了人命,有人告到了府衙了。”
“什麼?”楊大成勃然大怒:“誰?誰告的?誰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胡說八道?”
“我!”晨兮淡淡地回答。
“你?”楊大成怒道:“晨兮,你瘋了麼?沒事去告官?難道你還嫌不丟人麼?”
秦大夫人一驚,在一邊煽風點火:“這真是好笑了,只聽過人怕官司的,府上的小姐倒好,沒事還喜歡衙門,這不是弄些蝨子在頭上麼?真是讓我長見識了!”
晨兮正色道:“有人在楊府裡行兇,我身爲楊府的掌家人自然要告官,試問這有何錯?”
“行兇?什麼行兇?又有誰死了?”楊大成嘴裡強硬着,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
只見晨兮脣間勾起了譏嘲的弧度,纖纖的指指向了牀裡早就沒了氣息的嬰兒,冷道:“我弟弟的命難道不是命麼?難道就因爲他小就能被忽視麼?剛纔父親不也問我是怎麼回事麼?女兒無法回答發生了什麼,但女兒相信衙門會給女兒一個公平,公正的說法,也還小弟弟一個公道!”
二個秦夫人臉色頓時變了,變得瞬白。
秦大夫人連忙道:“我突然想起有些事要回去了,大將軍,他日我再來貴府拜訪。”
秦二夫人也道:“被嫂嫂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了,家裡還真有重要的事呢,我也就不在這裡打擾將軍了,就此告辭了。”
說完兩人就準備往外走。
晨兮淡淡道:“急什麼走呢?剛纔二位夫人不是還義憤填膺的責怪父親麼?說什麼雖然是楊家的兒子卻也是秦家的外甥,現在眼見着就要真相大白了,夫人們就這麼走了,豈不是可惜了?”
“不可惜,不可惜。”兩個秦夫人連忙道。
“怎麼會不可惜呢?”晨兮皮笑肉不笑道:“秦家兩夫人爲了訛詐楊家的嫡女,親手捏起了剛出生的嬰兒企圖嫁禍於楊家嫡女,最後身陷囹圄,這麼好的情節夫人們不聽聽,不看看真是太可惜了!”
說到這裡,晨兮看向了楊大成。
楊大成心頭一跳,想起了剛纔自己差點幫她們一起誣衊晨兮,對上晨兮的眼睛時不禁有些躲閃。
晨兮微微一笑:“父親,秦家也欺人太甚了,朝廷中誣衊父親要了他們五萬兩銀子也就罷了,這回到楊府秦家的兩位夫人竟然敢明目張膽的在楊家行兇,還敢栽贓嫁禍,這是仗了誰的勢?難道秦家真的視將軍府爲無物了麼?任他們爲所欲爲麼?說什麼父親見死不救,這不定就是秦家搞的鬼!父親一生爲官清廉,現在連住的房子還是大房祖母可憐父親借給父親住而已,哪來的十萬兩銀子救人?難道爲官清正也有錯麼?還是說非逼得父親去貪污受賄救自己嗜賭成性的兒子?那這樣父親以何面目去見列祖列宗,又怎麼對得起聖上的一片信任之心?”
楊大成聽了眼睛一亮,是啊,他們說他見死不救,心硬如鐵,那他可以反駁自己有心無力,實在是爲官清正根本拿不出這錢來。
那麼這樣一來,他就成了爲了一身傲骨能大義滅親之人!
聖上反而會更加的看重他,信任他!
如此一來,秦家的指控纔是他的致命傷了,那麼他就把秦家二個夫人送到了衙門,這樣的話秦家人上門殺子企圖誣衊的事就會傳得沸沸揚揚,到那時他再對聖上申辯自己根本沒有拿秦家的錢,全是秦家造謠生事,那豈不是兩全其美?!
再說了,晨兮是誰?是他的女兒,他要真用錢問她要,她敢不給麼?不給就告她個忤逆不孝!什麼時候輪得到秦家的人想分一杯羹了?
想到這裡,他大喝道:“來人,將秦家這兩個夫人抓起來,送到府衙去!”
“是!”一干僕人如狼似虎的衝了進來。
秦家兩夫人驚惶失措地叫道:“將軍,你不能這樣,你怎麼能這樣對我們?我們可是有誥命在身的!”
楊大成獰笑道:“有誥命在身就能上本將軍府裡隨便殺人了麼?那可是本將軍的兒子,你們都敢下手?真是反了你們了!”
秦大夫人急道:“不過就是一個傻子,死了就死了,何必這麼認真?”
“什麼傻子?在本官眼裡就是一條人命!”
門口傳來憤怒的聲音,衆人看了過去,只見一個精幹的男人走了進來,一臉的正氣。
“吳提刑!”晨兮倒是一驚,她只讓人告官,沒想到卻請了熟人來,當下喜道“吳提刑,您怎麼來了?”
吳提弄別有深意地看了眼晨兮笑道:“老夫本來就是哪有案子往哪去,回到京城又有什麼稀奇的?”
心裡卻想,還不是因爲你?那小子怕你吃虧了,你走到哪把我拉到哪,保證能在最快的時刻保護你!
他堂堂一個提刑官竟然成了老媽子了,不過比起別人來他還算幸運的,畢竟還是乾的本行!
不象那些人,在那小子的重新安排下幾乎全盤打亂了,各行各業的,各個位置的都重新部署,就是爲了能在各方面保護這位大小姐的安全,能以最快的速度維護這位大小姐的利益,更是爲了能夠第一時間執行這位小姐的命令!
他真懷疑,那小子以後就是個妻奴!真是丟男人的臉!
不過,這位大小姐的辦案手段倒是讓他十分欽佩的,能夠一起合作也是一件愉快的事。
當下對楊大成道:“將軍,到底是怎麼回事?”
楊大成抱了抱拳道:“吳提刑別來無恙?”
“還好。”吳提刑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楊大成內心搓火,這吳提刑對着晨兮就滿面笑容,甚至還有討好的意思,怎麼對他就這種態度?
難道他一個將軍還比不上一個黃毛丫頭有臉不成?
不過他知道吳提刑這個爲官清正,剛正不阿,雖然朝中得罪了不少人,可是卻始終屹立不倒,說明皇上對他是極其信任的。
想到他正急於挽回皇上對他的印象,遂也不再計較吳提刑的態度,反而更加討好地笑道:“那就有勞吳提刑了,這兩位秦夫人竟然敢在楊府行兇還望吳提刑明察。”
吳提刑淡淡道:“有沒有行兇不是將軍說的,而是要本官查的,等本官確定了自然會給將軍一個交待,不過將軍死了兒子怎麼這麼高興?”
楊大成的笑容僵在了那裡,尷尬不已,心裡卻把吳提刑的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
吳提刑自然知道楊大成在暗罵他,不過他實在不齒楊大成的爲人,又敲打道:“昨兒街裡傳聞將軍要錢不要兒子,今兒個又死了個兒子,將軍還真是不順,得防患着點。”
這話聽起來是關心楊大成,其實是讓楊大成安份點,別再出什麼花樣了,府裡再死了傷了什麼小輩,就是楊大成的問題了。
這也是爲晨兮考慮,怕楊大成又對晨兮作出什麼。
楊大成聽了心頭一凜,倒是聽進去了,想着這段日子楊府還真不能再出什麼事了,否則真是屋漏偏大逢連陰雨了。
有些事你就算解釋也解釋不清,百姓的悠悠衆口豈是用武力能堵得住的?
當下對着吳提刑道:“多謝吳提刑指點。”
吳提刑淡淡地點了點頭,不再理楊大成,而是走向了嬰兒。
他翻了翻死嬰兒眼皮,又摸了摸溫度,又仔細的看了一會。
慢慢地直起身邊,淡定地吐出兩字:“他殺!”
秦家兩個夫人的心登時放了下去,這不廢話麼?不是他殺好好的嬰兒怎麼會死?看來這個吳提刑也未必有真本事。
誰知吳提刑突然衝着秦大夫人冷笑道:“秦張氏,你還不將你殺死楊家庶子的罪行從實招來?”
秦大夫人大驚,辯道:“吳提刑,我乃是有誥命的人,怎麼可能知法犯法?再說了這孩子就是我小姑子的兒子,也是我的外甥子,我跟小姑子又無怨無仇,我又怎麼會殺了這孩子呢?”
吳提刑冷笑道:“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來人,將秦張氏的手拉開!”
衙役的人將秦氏的手拉了開來。
一雙手白白淨淨,根本看不出什麼!
秦大夫人叫道:“我的手怎麼了?如果吳提刑不給我一個說法,我就算是拼命上達天聽,也要報今日之辱!”
“你的手怎麼了?”吳提刑眼變得犀利如刀,對着副手喝道:“蔣雲,拿洗真水給她洗洗。”
“是。”蔣雲拿起了一個瓶子,從中倒出了一些水,然後將秦大夫人的手狠狠地摁了下去,喝道:“看看你的罪證吧!”
秦大夫人看向了水中的手,剛纔還很乾淨的手指,慢慢地現出了一個個黑色的污跡。
她驚慌得臉色都變了:“這……這是怎麼回事?”她拼命的往衣服上蹭,可是怎麼蹭也蹭不掉。
這是晨兮有意刷在嬰兒皮膚上的留痕水,豈是擦就能擦掉的?
“怎麼回事?”吳提刑厭惡的看了她一眼,怒道:“你簡直不是人!竟然連嬰兒都能下得去這手!”
他又拿起了洗真水輕輕的擦着嬰兒的脖子,頓時小脖子上現出了比皮膚還淡十個手指印來,白的陰森!那是因爲手指將脖子上的留痕水抹掉了。
秦大夫人見了身體一軟就倒了下去。
秦二夫人見勢不妙,就要偷偷溜走。
這時晨兮悠悠道:“秦二夫人這是往哪裡去?這秦大夫人是後來院子的,可是她卻殺了我弟弟,這說明什麼?”
秦二夫人眼睛躲閃道:“說明什麼?”
“你能不知道?”晨兮笑得冷蔑:“我說過,誰要害我弟弟,我決不會放過的,你,也不例外!”
秦二夫人連忙叫道:“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當中去了趟茅房,這一切都是秦張氏做的,跟我沒有關係!”
“是麼?”晨兮笑得冷冽。
秦大夫人聽了蹭地一下跳了起來,指着秦二夫人的臉就破口大罵:“周氏,你這個不要臉的!明明是你想出來的主意,現在卻裝着沒事了?告訴你這事就是你讓我乾的,我有罪了,你也別想脫罪!”
秦二夫人急道:“大嫂,你怎麼能反咬我一口呢?明明是你做錯了事,爲什麼要拉着我跟一起承擔呢?”
“周氏,你再胡說八道,你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好啊,你來啊,你一個殺人犯我能怕你?”
“殺人犯你也有份!”
兩人就這麼狗咬狗的對罵了起來,書記員就飛快的記着。
晨兮見這事已然成了定局,遂走到了楊大成身邊輕道:“父親,打蛇不死小心蛇咬人!”
楊大成腦中一陣清明,眼底現出了狠戾之色,對,明天他就要告御狀,有吳提刑作證人,還怕弄不起秦家這兩人麼?
晨兮勾了勾脣,沒有了秦家的幫助,父親,你還能走多遠?
秦家,我永遠不會忘了前世你們在我背後做了多少惡毒的事!今天終於報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