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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身給老夫人請安。”二姨娘被擡了進來,就要掙扎着下地給秦氏請安。
秦氏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腿不利索,還出來做什麼?還不好好在院子裡休息?”
二姨娘一澀,才幽幽道:“聽說兮園裡鬧得不可開交,妾身就是躺着也不安穩,所以強撐着過來看看。”
“也是,這府裡還真缺不了你,是不是?二姨娘?”
二姨娘一愣,這是怎麼了?秦氏怎麼說話這樣怪里怪氣,彷彿對她有許多怨氣?難道是楊晨兮說了什麼麼?
她擡起眼迅速地看了眼晨兮,眼底深處浸潤着怨毒,不過稍縱即逝,轉眼強笑道:“老夫人這話真是折煞妾身了,這府裡要不是老夫人在上頭撐着,妾身哪有這麼如魚得水?”
言下之意是提醒老夫人,她們纔是一家子,一筆寫不出兩個秦字。
秦氏自然聽出了其中的意思,遂冷哼了聲不再說話。
二姨娘這才如剛發現如琳般,驚叫了起來:“二小姐,這是怎麼回事?誰把你打成這樣了?哎呀,打人不打臉,你一個小小的女孩要是破了相可怎麼辦啊?這是誰下的手?怎麼心這麼狠啊!”
聽到二姨娘的聲音,如琳這才如喪考妣般的撲到了二姨娘的身邊,哭道:“娘啊,你可得給我作主,大姐她太過份了,不但打了我還把我扔到了湖裡,要不是奴婢們拼死相救,你就見不着女兒了,嗚嗚…。”
“這…這…”二姨娘心疼得彷彿割了肉般,她連忙拉着如琳仔細的看了起來,一見之下怒不遏,這如琳粉嫩的小臉竟然腫成了如此模樣,這可是她疼在心尖尖上的人,平時連碰一下都得疼半天的!
頓時想也不想對着晨兮斥道:“大小姐,你也太不像話了,你平日裡詩書禮儀的,難道就是這麼愛護你幼妹的麼?今天你是打瞭如琳還把她扔到湖裡自生自滅,難道明日你還得把我也扔進湖裡不成?”
原以爲晨兮定然會害怕,沒想到居然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後道:“二姨娘,有件事我倒不明白了,如今老夫人在座,父親在上,哪裡輪得到你一個妾室說話的份?”
“你…”二姨娘一下語塞,她一向以夫人自居,已然成了習慣,哪會想到自己的身份是不能夠指着嫡女罵的,就算罵也不應該當着將軍老夫人面前罵,頓時一澀,看向楊大成,眼淚汪汪道:“將軍,妾身也是一時情急,關心如琳,所以才忘了身份,沒想到大小姐不想着自個的錯,反而揪住了妾身的小錯處,妾身…妾身…。”
那梨花帶雨的樣子讓楊大成心頭一疼,連忙安慰道:“媚媚,我知道你是愛女心切慌不擇言,不會怪你的。”
回頭對晨兮斥道:“晨兮,你不要轉移話題,二姨娘就算言語有些失禮,但貴在有一顆愛惜的心,而你呢?身爲長姐居然這般惡毒,差點害死了如琳,你該當何罪?還不跪下?”
愛惜的心?她愛惜的只是自己的兒女吧?晨兮不禁冷笑,再擡眼看向楊大成的眼中更是充滿了譏嘲,一個男人寵妾滅妻到這種地步也是少見!
要是前世晨兮也許就跪在地上了,可是今日楊大成爲了二姨娘的臉面而斥責她,她是決不會低頭的!這不僅是她的臉面還有她的尊嚴!
腰反而挺得更直了,如松柏般透着堅定的意志走向了楊大成:“父親是以您的身份命令我跪,還是爲了如琳的事命令女兒跪?”
聲音清冷中透着堅決,眼中更是閃着倔強的光芒,這樣的女兒讓楊大成一愣。
楊大成皺了皺眉道:“這還有什麼區別麼?”
“自然有區別,如果父親以父親的身份讓女兒跪,那女兒立刻跪下,這是盡孝道。但父親如果是因爲女兒懲罰了如琳讓女兒跪,那女兒不能跪!因爲女兒沒有錯!”
“你沒有錯?你把如琳都打成這樣了還沒有錯?你都快殺瞭如琳了還沒有錯?”二姨娘聽了立刻尖銳的叫了起來。
晨兮回過頭斥道:“二姨娘,請你注意到你的身份,你有什麼資格來教訓我?怪不得妹妹這般不知禮儀不懂禮數,整個如一個上不得檯盤的小家碧玉,原來根源卻是在你的身上!”
“你…你…”二姨娘氣得一暈,對着楊大成哭道:“將軍,您聽聽,您聽聽,這大小姐當着您的面就敢這麼對妾身,要是您不在的時候不知道該怎麼對待妾身呢!妾身知道這十幾年來管理着楊家,惹得她們母女不高興了,可是妾身自問兢兢業業,不敢疏忽一點,對待每個子女更是一視同仁,卻不想招了大小姐這般的忌恨,妾身不活了…嗚嗚…。,將軍您讓妾身死吧,妾身死了才能去了她們的眼中釘啊…。嗚嗚…。”
楊大成聽了氣得指着晨兮的鼻子罵道:“你說什麼?你這個孽女?居然死不悔改?你…。你快跟二姨娘道歉!”。
“父親,您說我哪裡說錯了,要向二姨娘道歉?女兒才疏學淺還請父親指教!”說完晨兮不卑不亢地向楊大成斂了斂身子,一副虛心受教的樣子。
楊大成一呆,是啊,晨兮所說的並沒有什麼過份之處,又何來向二姨娘道歉之說呢?
秦氏見楊大成僵在那裡,連忙打圓場道:“都是一家人道什麼歉的?成兒這事也是內宅之事,要不你先回去,我來處理如何?”
楊大成心中一喜,想來秦氏是二姨娘的姑母平日又是疼着如琳的,該會處理得當,這樣最好,免得晨兮咄咄逼人,又省得二姨娘吃了虧給他掉金豆子,於是點頭道:“如此就勞煩母親費心了。”
正待轉身卻被二姨娘尖聲叫道:“不行,將軍您不能走。”
秦氏臉一冷,神情不善地看向了二姨娘:“怎麼?二姨娘是怕我不能公平處理麼?”
二姨娘一澀,她雖然人不在兮園但兮園的一切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知道秦氏在這件事上似乎是偏向晨兮的,所以她決不能讓楊大成離開,可是面對秦氏冷而尖銳的眼神,她是絕不敢這麼說的,於是低着頭,囁嚅道:“妾身怎麼敢懷疑老夫人呢?只是大小姐一慣能言善變,死的都能說成活的,老夫人又是先入爲主,妾身怕大小姐混淆了視聽。”
“嘿嘿,想得倒是很周全。”秦氏聽了冷笑了聲,眼底愈加的冰冷了…。
看來這個二姨娘真是好日子過得太舒暢了,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個什麼玩意了。
她頓了頓後對楊大成道:“既然二姨娘不信任我這個老太婆,成兒你就主持公道吧。我就在邊上聽着,要是有什麼不公平之處我自然會出口。”
“是,兒子謹遵母親之意。”楊大成暗惱二姨娘不識好歹,暗中瞪了她一眼後,對秦氏躬了躬身子。
轉過身對晨兮皺了皺眉後沉聲道:“晨兮,把你做的錯事一個個說清楚。”
誰知晨兮一句話不說,突然跪到了地上:“父親你責罰女兒吧,如琳的臉是我打的,把她扔進水的也是我,甚至我還想淹死她,這一切都是我做的,不如父親這就把我殺了,以全了父親對二姨娘恩寵,也全了父親對如琳妹妹的疼惜,去了我這個眼中釘從此二姨娘在楊府裡可以爲所欲爲一手遮天了,父親快下令吧。”
聽了晨兮的話楊大成氣得渾身發抖,喝道:“孽女,孽女!真是氣死我了。我今日就打死你這個孽女!”
說完一巴掌就要扇向晨兮。
所有的人都緊張的看着,尤其是如琳與二姨娘更是惡毒的盯着這一幕,而楊晨兮則如竹般堅挺着,眼直直的看着楊大成,毫不畏懼的迎向了他的掌風。
就在這時,秦氏一柺杖攔住了楊大成:“成兒這是做什麼?難道你就這麼不分清紅皁白的定了晨兮的罪了麼?”
楊大成氣結:“母親你也看到了,兒子給她機會申辯,可她說得都是什麼混帳話?今兒個兒子不打死她不能正這門風!”
晨兮低着頭一聲不吭,眼底卻閃爍着算計,她知道就憑她最後一句話,秦氏就會幫她,因爲秦氏是絕不允許二姨娘一人在楊府獨大的,何況現在楊大成對二姨娘寵到能隨意打殺自己親生女兒的份上更是讓秦氏心生忌憚,因爲秦氏不是父親的親生母親,怕的就是楊大成六親不認!更怕楊大成聽了二姨娘的挑唆以後對她不利!
所以這次秦氏是不幫她也得幫了!古人誠不欺我!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
這時秦氏一聲怒哼:“哼,你真是當得好父親!”
這句話已然是重了,楊大成一生沙場快意,爲了迎合聖意纔對秦氏百般孝順,但畢竟不是真心的,現在被秦氏指着鼻子這麼罵,心中頓時懊惱不堪,臉一下脹得通紅,辯道:“母親這話讓兒子不解了。”
秦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後,語重心長道:“我知道自己不是你親生的母親,所以對你所作所爲一直是睜一眼閉一眼,生怕多管了你就與我生份了……”
楊大成連忙道:“母親說這話就生份了,母親這些年來教養兒子的恩情,兒子一直記在心裡的。”
秦氏聽了臉上泛出一絲的笑意:“我知道你的孝順的,所以一直把你當親兒子般的疼着,把她們也當親孫女般的疼着。”
說完指着如琳與晨兮,眼掃過兩個孫女的表情後,心下更是有了主意,才緩緩道:“按說如琳是我從小帶大的,比別的孫女還親些,我心裡更是偏向她一些,可是晨兮也是我孫女,我做祖母的卻不能偏心到那種分上,你說是不是?”
“母親自然是公平的。”
“嗯,我兒說的極是,我兒身爲大將軍在軍營一向也是公正公平,人人稱道的,母親相信你對待子女自然也能做到一視同仁。”
楊大成一凜,秦氏這是提醒他做事不能太過偏心了。
不過他不是讓晨兮說了麼?是這個孽女不說反而來將他軍!想到這裡他恨恨道:“母親也看到了,非是兒子偏向如琳,兒子也讓晨兮說出今日原委了,您也是在一邊聽着的,您看看她是怎麼對兒子了?眼中可有兒子?”
“成兒,你可知道晨兮爲什麼這麼說?”
“爲什麼?”
“那你得問晨兮這丫頭了。”
楊大成聽了才轉過身對晨兮喝道:“孽女,今日老夫人給你說情,你現在倒說出個一二三,否則就休怪我不客氣。”
沈嬤嬤聽了眉不禁皺了皺,這哪是讓人申辯,分明是威脅,眼不禁有些同情的看向了晨兮。
誰知晨兮卻彷彿未曾聽到言語中的狠辣般,紅了紅眼:“父親口口聲聲說讓我訴說原委,可是字裡行間分明是定了女兒的罪了,闢頭蓋臉就讓女兒把做錯的交待清楚,這算什麼?這不是興師問罪麼?可見父親根本不是想聽我辯解,只是走個過堂遮人耳目罷了,只是爲了堵住悠悠衆口,作出公正廉明的樣子來。可是公道自在人心,今日之事不是一人二人所見,所有院子裡的人都知道事情的原委,今日女兒因此受了罰,那麼這事必然傳了出去,傳出去的後果定然是有損父親的英明,女兒雖然不孝卻也不敢給父親抹黑,索性自己認罪過也全了父親的名聲,望父親明白女兒的一片苦心。”
楊大成聽了臉色鐵青,好一招以退爲進,說得這麼冠冕堂皇,好象自己多麼孝順似的,其實還不是暗中指責他偏心偏信根本不給她機會?
秦氏卻有些詫異的擡了擡眼,沒想到晨兮才十一歲的年紀,倒是思維很是慎密,這是誰教的呢?難道是林氏?
一時間神思跑到了林氏那裡,如果林氏有這般的心機爲何會讓二姨娘獨霸了楊府呢?難道林氏真的是身懷計謀卻甘於淡泊?如果真是這樣,那可比二姨娘好了不知道多少了…。
心念一動間,她啜了口茶對楊大成道:“你聽聽,你聽聽,兮丫頭受了多大的委曲?”
“老夫人!”二姨娘一聽苗頭不對,連忙出聲提醒。
秦氏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二姨娘又有什麼高見?”
語氣中含着淡淡的警告之意,二姨娘啞了啞,看了眼楊大成,見楊大成的臉色不好,遂不敢現說話了,畢竟在公衆場合裡楊大成是絕不會爲了她而得罪秦氏的,這也是她這麼些年一直哄着秦氏的原因。
只是不知道秦氏是吃錯了什麼藥,竟然幫起了晨兮這賤丫頭了!
“既然沒有什麼說的,就不要打擾了成兒。”秦氏說完慈祥的看向了楊大成:“成兒,你跟晨兮好好說說,父女之間總比一般人親密纔是。”
“是,兒子知道。”楊大成低頭答應後,才怒意微斂的看向了晨兮,一臉的複雜之色,脣張了張,才驚覺不知道怎麼放軟聲音,原來他對這個女兒竟然疏遠到這種地步了。
想到這裡不禁有些慚愧,遂努力放低聲音:“晨兮,你說說這事的原委吧,這裡有老夫人給你作主,有什麼儘管說吧。”
“是。”晨兮這才擡起了頭,將事情的原委一一說了。
楊大成越聽越怒,到最後實在忍不住的一拳擊在了桌上,吼道:“你胡說,如琳怎麼可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二姨娘一聽頓時來了精神,連忙哭道:“是啊,將軍,如琳一向乖巧,怎麼可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分明是大小姐爲了脫了自己的罪行胡言亂語的。”
轉臉對晨兮怒道:“大小姐,我對你們母女一向很好,你怎麼能這麼編排如琳?要知道如琳將來是要嫁貴人的,你往她身上潑髒水,這是毀她的清白,你真是太惡毒了!你這都是跟誰學的!…。”
晨兮猛得回過頭,一對清冷的眸子彷彿帶了刀子般射向了二姨娘,把二姨娘嚇了一跳,後面的話頓時憋了回去。
直到她反應過來,晨兮只是個小孩,她還怕一個孩子麼?正想說話時,卻聽到晨兮寒聲道:“二姨娘,莫忘了你的身份,我們母女一個嫡妻一個嫡女什麼時候要你一個妾身來照看了?難道真如如琳妹所說,你總有一天要取代我母親所以肆無忌憚了麼?”
“天啊,將軍,您得給妾身作主啊。大小姐怎麼能這麼冤枉妾身呢?”
晨兮輕蔑一笑道:“二姨娘,你別假惺惺哭了,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兵,父親也是從七品士卒一步一個腳印坐在了現在的位置,圓了當初的夢想。由已及人,你一個姨娘自然是想當主母了,這些年行使的不也是主母的權力麼?這般假惺惺的作態不是落了下乘了麼?”
二姨娘聽了臉一白,這個賤丫頭又拿話來拿她了,她要是說晨兮說的不對,那就是否認了將軍的夢想,要是承認了,就是承認自己的野心了。
“將軍”她委曲萬分的看向了楊大成,眼淚眼眶中不停的滾動着。
豈知這時楊大成被晨兮的話震驚了,哪還顧得上看她?
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最疼愛的女兒口中這麼粗鄙,也怎麼也想不到如琳會這麼毫無顧忌地要下人打殺自己的親姐,他不信!
可是他如果不信,是不是就是如晨兮是撒謊的?
可他看着晨兮清澈如水的眼神,看着她如松竹般堅韌的風骨,他怎麼也不相信晨兮會捏照事實!
就算他再不喜歡林氏,也不得不承認林氏的風骨是二姨娘這種人怎麼也比不上的。
他不喜歡林氏的原因就是因爲林氏過於清高,感覺不食人間煙火,沒有人間的慾望般。
而他是凡夫俗子,他有七情六慾,他喜歡的是熱烈如火,喜歡的是妖嬈美麗,只有這樣降服她們時有種馳騁沙場的快感,而不是天天對着林氏彷彿進了冰窖,除了冷沒有任何感覺,就如在牀上也沒有那種激情澎湃的感覺。
咳咳,想遠了,他有些狼狽的收回了思緒,再次看向晨兮的眼神有些複雜,對上晨兮這對清如流水般不沾染世間塵埃的眸子,他竟然有種避開的衝動。
事實上他確實是避開了,有些森然的看向瞭如琳。
“如琳…”
聲音依然這麼溫和,和平日一樣,可是聽到如琳的耳中卻十分的陰冷,讓她平白生出許多的恐懼。
要知道平日的楊大成根本不會問她,而是直接把晨兮一頓責罰,一如小時候她剪了楊晨兮的衣服般,可是今日父親變了,語氣裡似乎含着濃濃的警告,警告她不得說謊!
“父親…”如琳一下跪到了地上,捂着臉期期艾艾的哭了起來,就是不說一句話。
看到如琳這樣子,楊大成還有什麼不明白,晨兮所說自然是十有八九是真的,只是看到她腫得跟豬頭般的臉,楊大成心中一疼,自己從小捧在掌心裡養大的女兒說不疼是假的,於是嘆了口氣道:“今日之事就到這裡吧。以後不要再犯了。”
這話也不知道是警告晨兮以後不要再打如琳了,還是警告如琳以後不要再胡言亂語了。
想這麼走了麼?那她不是白跪了麼?晨兮的脣勾起了淡淡的譏嘲,對楊大成道:“父親,妹妹欲打殺女兒,女兒念在姐妹情意可不與她計較,可是她不尊敬母親,還咒老夫人,這件事女兒認爲覺不能姑息,正如二姨娘所說,將來二妹妹是要嫁到高門去的,需知一入候門深似海,萬般禍端由口出,二妹妹這般實在是會給全家帶來災禍。”
楊大成微一沉吟,不得不說晨兮這話彼有幾分道理,他還想好如何解決,就聽到如琳歇斯底里的叫了起來:“楊晨兮,你這賤人,你就看不得我好是麼?父親剛說這事就這樣了,你還…”
“混帳!”楊大成見如琳居然還不思悔改,當着他的面口出穢言,頓時腦袋一暈,揮起手一巴掌打到了如琳的臉上。
“叭”楊如琳被盛怒之中的楊大成打得身體飛了出去,只聽到她慘叫一聲,摔在了地上,暈了過去。
楊大成身體一僵,正欲上去探查,卻想到衆僕人都看着呢,當下忍了忍心,氣呼呼的邁開了大步走了出去。
剛出了門,就見林氏帶着文姨娘趕了過來,文姨娘連忙安慰起楊大成,而林氏則快步走了進來,看到躺在地上的如琳,連忙吩咐道:“快,快把如琳扶到牀上,快拿將軍的貼子請城裡最有名的大夫來。”
隨後聽到林氏對晨兮責怪道:“晨兮,你怎麼也不勸着你父親,你妹妹這般嬌弱怎麼受得了你父親的力量呢?”
楊大成聽到這裡才放心地在文姨娘的陪伴下離開,心裡卻想,到底是大家出來的,做事氣度確實不一樣,能幼吾幼及人之幼,這點二姨娘…唉…。
文姨娘見楊大成有些悶悶不樂的樣子,立刻將柔軟的身體靠了上去,然後軟言溫語的勸慰着,楊大成見文姨娘一副柔若無骨的模樣,聽着吳儂軟語,心情漸漸的好了許多…。
秦氏見楊大成走了,也對沈嬤嬤道:“走吧,鬧了這半天的,我老骨頭都累了。”
晨兮連忙道:“是孫女的錯,連累老夫人了。”
秦氏笑了笑,對二姨娘吩咐道:“你腿腳骨不好,就好好歇着,別沒事都逞強。”
“姑母…”二姨娘委曲的叫了聲。
秦氏正要踏出去的腳微微一頓,然後毫不遲疑的走了出去。
背後是二姨娘惡毒的眼神,這個老虔婆到底想做什麼?竟然幫着外人打壓她!
直到秦氏的身影消失的無影無蹤,二姨娘才收回憎恨的目光,回過頭卻對上了晨兮似笑非笑的眼神,頓時心中一怒,恨道:“你別得意,總有一天讓你們連本帶利的還給我!”
晨兮依然笑容不改,只是眼底的譏嘲更深了:“二姨娘終於撕破臉皮不裝了?”
“哼。”二姨娘扭過了頭對玉兒喝道:“玉兒,還把二小姐給我擡回去?不長眼的東西,難道還想在這裡沾了晦氣麼!”
晨兮聽了竟然也不生氣,只是長身而立笑如春風:“那二姨娘一路走好,我就不送了。”
二姨娘皮笑肉不笑的抖了抖臉,在一衆丫環婆子的簇擁下揚長而去。
笑一直凝在了晨兮的臉上,直到二姨娘走得無影無蹤。
“兮兒,快讓我看看,有什麼地方傷着沒”林氏迫不及待的走到了晨兮的邊上,拉住了晨兮上下打量。
“母親放心,我好好着呢,哪有什麼不妥的?”
林氏頓時眼淚流了下來,心疼道:“是我沒用,讓你受委曲了?”
“母親這是說什麼話,是女兒讓母親擔心了。”
林氏聽了更是心痛如絞,她一個成年人卻不能保護自己的女兒,要自己十一歲的女兒獨立的面對無情的爹,一羣如狼似慮的姨娘,還有一個心狠手辣的老夫人,這讓她情何民堪?
淚更是止不住的流了下來,哽咽道:“快別這麼說了,當你最緊急的時候我卻不在你的身邊,你讓母親真是慚愧死了。”
晨兮反握住林氏的手,取出絲絹輕拭着林氏的臉,勸道:“母親莫傷心了,女兒這不是好好的麼?母親來早了不免讓父親以爲咱們有意打壓二姨娘如琳,來晚了又不免讓人說你薄情,你來得不晚不早,恰如其分,就連進門說的話也是極其好的,這已然是幫了女兒了,所以母親千萬不要自貶,只要您在就是女兒的脊樑骨,讓女兒做什麼都有了信心。”
林氏擡起了頭,不敢置信地看着這個女兒,年紀小小卻如此懂事,真是讓她自嘆不如,臉微微一紅:“這都是文姨娘教我的,要不是文姨娘娘拉住了我,我早來了。”
晨兮眼一閃,笑道:“文姨娘的確是個聰明的人,只是希望她能一直聰明下去。”
林氏有些忐忑地看着晨兮:“兮兒,我是不是太沒用了?什麼也幫不了你?”
“怎麼會?你是我最親的親人,這世上除了弟弟也只有你對我最好了。”晨兮撲入了林氏的懷裡撒起了嬌。
林氏摟着晨兮軟弱的身體,心更是柔軟,也更心疼了,只有這時候,晨兮才更象一個十一歲的孩子。
一連數日,楊府一直平靜不已,可是卻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息。
“小姐,這園子裡怎麼感覺太平靜了,靜得奴婢都有些害怕了。”
晨兮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昨夜就開始下起了雨,這雨就沒停過,雖然不大卻是不怎麼停,下得人心都呢些浮燥了。
突然一陣焦雷打了過來,打到了風院裡,頓時一股黑煙冒了起來。
隨後就聽到傳來一陣的喧譁。
“去看看風園裡出了什麼事了?”
春兒出去吩咐了下去,還未等晨兮喝了一茶杯,外院的丫環就將事情報了上來,原來剛纔的一道雷劈掉了二姨娘院裡的一棵枯樹,劈了也就罷了,居然還着了起來,怕得一院子丫環都忙着撲火呢。
晨兮聽了眼睛一亮,笑道:“真是天助我也。”
轉頭對春兒道:“走,帶着出雲刀去父親的書房。”
“小姐,這出雲刀是舅老爺送給您的生日禮物,是您最喜歡的,您這是要…。”
“當然是送給父親了。”
“什麼?您要送掉?”春兒不禁失聲叫了起來。
“傻春兒,這寶刀贈英雄,當初也不知道二舅舅是怎麼想的,居然送了把刀給我,我一個女孩兒要刀槍做什麼?”
“可是小姐,這刀上據說有當初佛祖寫下的梵語,能夠保佑鬼邪不侵的。”
“撲哧”晨兮失笑:“哪來的這說道?刀乃兇器,佛祖又怎麼會在刀上寫下梵語,定是以訛傳訛了。”
春兒似信非信的看了眼晨兮,咕噥道:“那您怎麼平時當個寶?”
晨兮只作未聽到,率先走出了門外,春兒連忙一手拿着刀匣,一手撐着綢布傘,護着晨兮往書房走去。
一路上煙雨籠碧,柳絲如煙,透着無比的清新,兩人走在雨中,嫋嫋婷婷,在這桃紅柳綠中更是透着一股子詩情畫意。
纔到書房門口,晨兮讓春兒收了傘在門口等着,自己拿了刀匣走了進去。
剛進二門就被父親的長隨攔住了:“大小姐,將軍正在書房裡有事。”
“有事?”晨兮一愣,又柔聲道:“還請通稟一聲,看看父親見不見我,如果實在太忙,我自然這就回去。”
那長隨猶豫了一下,看着外面雨稀瀝瀝的不停的下,又看了眼晨兮微溼的鞋頭與裙袂,才禮貌道:“那大小姐稍等,容奴才進去通稟一聲。”
“多謝這位大哥了。”
那長隨臉一紅,拱了拱手就進去了。
不一會就出來了,對晨兮和顏悅色道:“將軍請大小姐進去。”
晨兮點了點頭走進了書房,剛進書房,她就聞到了一陣淡淡地香氣,再一擡頭,卻看到文姨娘討好的笑容。
原來文姨娘正陪着父親呢,這幾日二姨娘斷了腿不能服侍父親,父親身邊陪伴的一直是文姨娘,想來文姨娘得了父親不少寵愛。
“父親。”晨兮對楊大成盈盈下拜,行了個禮,然後對文姨娘點了點頭:“文姨娘。”
文姨娘連忙走上前對着晨兮行了個標準的禮:“大小姐好。”
楊大成看了眼文姨娘,卻沒有說話。
然後對着晨兮道:“有什麼事麼?”
“噢,父親,是這麼回事,昨兒個一直下雨,女兒閒着無事就整理了一些珍藏的東西,不想找出了這把出雲刀,正在把玩間,卻聽到一聲驚雷把我嚇了一跳,聽說把二姨娘的院子都點着了,常聽人說屋有異相必存妖異,心中擔心父親,想到這把出雲刀能避百邪,上面更有高僧的佛語玄機,於是急不可待的拿來呈給父親,還望父親恕女兒冒昧之過。”
楊大成聽了臉色頓時暖了不少,眼看向了出雲刀後心思立刻被吸引了過去,笑道:“把刀拿來我看看。”
“是。”晨兮恭敬的呈了上去。
“咣”刀輕輕的出了鞘,頓時寒光閃閃,泛着股清冷的氣息。
楊大成隨手從桌上甩出一張紙,刀光閃閃過後,只見滿地都是碎屑,竟然未聞一點的聲息。
“好刀,真是好刀”楊大成眼睛一亮,大喜過望,笑道:“果然是把寶刀,晨兮,這刀是從何而來?”
“回父親,這刀是二舅給女兒的,女兒想自己身爲女子也不能舞槍弄棒的,寶刀當然配英雄,這論到英雄當世非父親莫屬,所以…。”
“哈哈哈,說得好,說得好…”楊大成得了寶刀,又被晨兮拍得十分舒服,頓時大笑起來。
這時文姨娘笑道:“妾身就說大小姐是孝順的,平常人家的子女就算有了好哪個不是藏着掖着的,只大小姐知道將軍的心意。”
楊大成聽了看向晨兮的眼更加和善了些,笑着點頭道:“晨兮,你想要什麼獎賞?”
晨兮立刻作出一副誠惶誠恐狀“父親這話折煞女兒了,女兒的身體髮膚都是受之於父母,所有的東西都是父母的,這只是借花獻佛,怎麼敢問父親要什麼獎勵?”
“哈哈,好,好,說得好。”楊大成大笑,然後沉吟了一下道:“這樣吧,讓你母親準備一下,晚上我就去你母親那裡。”
文姨娘臉色一變。
晨兮也暗中撇了撇嘴,心想難道我獻給你寶刀就是爲了讓你對母親逞獸慾的麼?
心中這麼想,臉上卻做出歡喜狀道:“正好這些日子母親咳嗽又厲害了,父親去探望,母親定然十分歡喜。”
楊大成的眉一皺:“你母親得了風寒?”
“許是這天氣變化太快,您也知道母親一向身體不是太好,所以…”
楊大成聽了有些怒道:“都吃了這麼久的藥了,也不見效,哪天換個大夫看看,別盡找那些庸醫看!”
“都是二姨娘找的大夫,聽說都是大西北有名的大夫,再也找不到好大夫了。”
“哼,她一個婦道人家,天天在家,哪知道哪個好?這樣吧,這事你別管了,明兒個我去衙門後,讓師爺幫着找些名醫來府裡給你母親會診一下,看看到底是怎麼了。”
晨兮大喜:“多謝父親。”
這下楊大成有些不好意思了,給自己妻子看病是天經地義的,居然要女兒謝他?這不是打他的臉麼?
“咳,咳…。”他輕咳了數聲後,又道:“你還有什麼事麼?”
言下之意是沒事可以走了。
“沒事了。女兒這就告退。”
晨兮才走到門口突然停住了腳步,作出爲難的樣子。
“怎麼了?還有什麼事?”
晨兮咬了咬脣,一副不知如何啓齒的樣子。
“何事這麼婆婆媽媽的,該說就說,別學着別人忸忸怩怩的。”
“是。”晨兮這才道:“女兒突然想到一件事,二姨娘掌管楊府,一直做得進退有度,做事也極有分寸,前些日子卻突然變了個人似的,先是天兒的事,後來又是我兮園的事,今日更是天降無妄之災還燒了院子,女兒想是不是…是不是…。”
這時文姨娘突然插嘴道:“是不是二姨娘院子裡有不乾淨的東西啊,不是那天聽二姨娘的丫環還說二姨娘鼻樑青,好象帶着鬼煞?連二姨娘也承認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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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大成心中一動,語氣不是太堅決道:“鬼神之說終是矇混世人的吧?要說真有鬼怪,我沙場征戰,殺的人沒有上萬也有八千,那不早就冤魂纏身了?”
“撲哧”文姨娘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楊大成斜睨着眼掃了她一眼,斥道:“笑什麼?”
文姨娘倒不害怕,顧自拿着絲絹掩着嘴道:“將軍這話好笑啊?您也不想想您是什麼人?福星高照啊!別說是鬼魂,在沙場上時,遇佛殺佛,遇神殺神,是咱們有名的常勝將軍,早就鬼神避而遠之了,但我們婦道人家不同啊,婦人屬陰,容易招這些東西的。”
楊大成聽了這些拍馬的話心裡頓時開心不已,想想文姨娘說得倒有幾分道理,於是假裝生氣道:“就你這小嘴會說,倒把我說得跟神仙似的。”
文姨娘立刻身體偎了楊大成的懷裡,媚眼如絲道:“在妾身的眼裡將軍可不就是天神麼?”
楊大成見了只覺全身一熱,一股熱意全都涌上了某處,聲音都變得有些沙啞了:“你的小嘴真是甜。”
眼漸漸的變得迷離,頭竟然慢慢地低了下去。
“咳咳。”晨兮臉脹的通紅,連忙低頭咳了起來。
楊大成這才意識道晨兮還在屋裡,臉瞬間紅了起來,他連忙將文姨娘推開,拳手放在自己的嘴邊假裝也咳了數聲後問道:“那晨兮的意思是什麼?”
等臉上的紅暈慢慢褪卻,晨兮才擡起頭道:“這些事我還真不懂,是不是請個高僧或者法師來宅裡做些什麼?”
文姨娘連忙道:“請個法師作個法吧,這種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然後伸出柔若無骨的指輕輕地敲擊着楊大成的衣襟,聲如軟綢,慵懶如貓:“將軍您說好不好?”
楊大成見了文姨娘這媚骨天成的樣子,哪裡還有什麼別的想法,只想立刻撲倒將她吃幹抹淨,連忙道:“這事你就與大小姐商量着辦吧。”
晨兮見達到了目的,連忙退了出去。
剛走出書房裡,傳來文姨娘妖媚的尖叫聲,還有楊大成的喘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