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他始終是你的父親,你的骨子裡流着他的血,理應繼承他的一切,包括他的大無畏……”
又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趙璟從扎勒的話中逐漸的將莊親王在自己心中的形象填充的有血有肉了,同時,他也能清晰地感覺到,扎勒對自己殷切的期盼,猶如一位父親對兒子的期盼一般。
天色逐漸的暗了下來,李嫣然的馬車也距離百步客棧越來越近,“兩位大哥,我們還要趕多久的路才能到百步客棧啊?”李嫣然的語氣中透露着無限的勞倦之感。
孟楚一邊在幕色中嫺熟的駕着馬車,一邊偏頭玩笑道:“姑娘是趕了一天的路有些乏味了吧?”
李嫣然本是大家閨秀,理應遇事多沉着纔對,如此向人發問是着實不應該的,但是儘管如此,走了這麼久的路也會有些耐不住了吧。
李嫣然付之一笑,就像是被人拿了短一樣,輕輕地說道:“嫣然不懂禮數,讓兩位大哥見笑了,還望不要在意。”李嫣然自然之道孟楚和魏澤二人不會介意,但是該盡的禮數總要盡到的,儘管不想與他們太過生疏,但是謹慎的她也不容許自己的行爲落人話柄,方纔的一問實屬無禮之舉,怎能什麼話都不說一句呢?
魏澤一邊謹慎的看着四邊,一邊有些平平淡淡的說道:“這個坡方圓百里之內除了百步客棧再無其他,自然要行上一大段路,想必,到時從百步客棧動身之時也是如此呢。”
魏澤這番話絲毫沒有取笑李嫣然之類的意思,只是像一個長者一樣,把該說的話說到。
李嫣然聽了這番話,心中多了一分怯意,並不是她畏懼這一路上有多艱辛,她擔心的是還未到蒙古,自己的身體就已經支持不住了,畢竟之前的落水一事着實讓她着了些風寒,就算是自己再怎麼逞強,身體也是不會說假話的,若是身體還未完全養好之時再有這番長途跋涉,那當真是讓自己的身體雪上加霜了,到時沈眉和李長青問起來,她也不知該如何作答纔好,如此一來,便也就會加重李岩溶的懷疑,若是李岩溶知道她這個本不諳世事、一心貪玩的姐姐計劃着這麼一件大事的時候,臉上會是如何一副表情,當真叫李嫣然無從想起。
想着想着,李嫣然原本就有些凝重的眉頭更加緊了緊。
孟楚見李嫣然半天不作答,回頭一瞥似乎看到了李嫣然的表情,“像姑娘這樣的人也會憂慮這一路上的跋涉嗎?”孟楚倒真真的不希望事情是自己問得這樣,之前樑秦說過此番護送的姑娘是央澤公主的女兒,更是聰慧無比,想來,央澤公主這樣烈性的女子,生出來的女兒也應是不輸倔強纔對,怎麼會如此?
李嫣然被他這一說晃回了神,還未等開口,魏澤就先了一步,說道:“想必姑娘定是有什麼難事,纔會有所顧慮吧,我雖與姑娘緣分淺薄
,但是我絕對相信扎勒大哥與樑秦大哥的眼光,他二人既然決定如此護送姑娘,那我們便就不該心存雜念,該一心護送着姑娘纔是。”
這一番話講完,魏澤的臉上雖然沒有過多的表情浮動,但是卻可以清楚地感覺到魏澤說這番話的決心。
顯然,魏澤比起孟楚冷靜和理智了許多,但是孟楚也是個忠心的人,他的擔心也不是毫無道理的。
不過,從魏澤的話中,李嫣然似乎聽出了別的味道,也便來了興趣,問道:“扎勒當真沒有錯識過人嗎?”李嫣然雖然清楚扎勒的本事,但是人生在世孰能無過?一個人怎麼可能做到全然無過失呢?
聽到這話,魏澤愣了一下,這個李嫣然,果然不同凡響,原本只是拿這話給李嫣然一個定心丸,沒想到她竟品出了別的滋味,心中也算是暗喜了一下,央澤公主能有這樣的女兒,也算是蒙古的福氣啊。想到這裡,心中竟也動起了異樣的念頭,眼中的狡黠只消一瞬,誰都沒有注意。
“人生在世孰能無過?扎勒大哥也未能倖免,當年蒙古的那場動亂,就是扎勒大哥未能識人心而埋下的禍患。”說這話的時候,魏澤的眸子中滿露着悔恨之意,似乎這一切不是扎勒造成的,而是他,魏澤。
李嫣然原本還以爲魏澤會因爲一心護主而不願提這些醜事,沒想到他竟接着這番話講了下去,李嫣然當然不肯放棄了這樣一個瞭解扎勒的好機會,也便刨根問底道:“嫣然實在愚鈍,不知此話怎講。”
李嫣然想起,之前偶然聽扎勒講起過此事,好像這件事情是因爲叛軍引起的,不過李嫣然也着實想知道,叛軍究竟是如何掩過扎勒的耳目,將大軍帶到中原邊境的呢?就算是扎勒當時的能力遠不如現在,那也不至犯下如此大錯啊。
魏澤講起這段往事的時候,看得出來,他的臉上似乎又蒙了一層霧,讓人有種看不穿也猜不透的感覺,這種感覺很奇怪,卻也很微妙。
“其實,這件事情也不可全怪扎勒大哥,對方早有預謀,又怎能是扎勒大哥一人能夠防得了的。”說着,直直的盯着前方,彷彿一切都在前方發生着,自己只是在講給李嫣然聽一樣,“扎勒大哥有個女兒,叫做文箏,自幼便與扎勒大哥的部下格爾旗的兒子交好,格爾旗等人一向十分會討好人,又礙於文箏公主,一來二去的,扎勒大哥也就開始提拔了格爾旗,千不該萬不該,扎勒大哥不該把最重要的兵權交給格爾旗,這些兵權使得格爾旗完全昏了頭腦,竟想要取代扎勒大哥,自己座上蒙古大汗一職,直到後來格爾旗取得了大半的兵權,連夜帶着那些早已依附於他的蒙古兵來到邊境,對中原的士兵進行挑釁,從而引起一場惡戰。”
聽到這裡,李嫣然幾乎可以想象後面的故事了,“爲的就是,迫使扎勒帶着自己的親兵出戰
,若是扎勒和士兵戰死沙場,那邊就永絕後患,他便可以順理成章的坐上大汗的位子,若是扎勒僥倖能夠回來,那怕是也氣數已盡,到時格爾旗只需用一點小手段,就能輕易地拿到大汗之位,我說的不錯吧?”
順着魏澤的意思,李嫣然也便將自己想的脫口而出。
但是,儘管李嫣然嘴上是這麼說的,但是心裡卻並非是這麼想的,雖然故事很完整,似乎也很真實,可是李嫣然總是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似乎整個故事太完美了一點,讓人找不出一點瑕疵,疑惑之下李嫣然才說出這番‘想法’。
她記下了這件事情,只是她實在想不明白,魏澤究竟隱藏了些什麼。
魏澤心中又是一怔,這才明白,李嫣然遠比自己想象的還要聰明許多,也便欣喜地笑道:“姑娘說的對極了,魏澤此生有幸能結識像姑娘這樣的人,也不枉此生了。”
李嫣然將自己的想法與心情巧妙的隱藏好,不留一點風聲,佯裝出一副疑惑,卻又努力控制着自己心情的樣子,說道:“當真想不到,扎勒身上還有這樣不堪的事情,魏大哥從何而知?想來魏大哥該是扎勒的親信啊。”
魏澤一瞬間有些語塞,一絲驚慌之下,還是故作鎮靜,平靜地說道:“我也是偶然才知道的這些事情,像我這樣的小卒怎麼有幸成爲扎勒大哥的親信呢?”
原本,李嫣然說那話就是對魏澤一試,因此,儘管魏澤方纔之時僅有幾秒鐘的不自然,卻也被李嫣然撞了個正着,李嫣然卻也只能放在心上,面不露聲色。
孟楚既沒有察覺到什麼不對勁,更沒有感覺到李嫣然話中的端倪,相反的,還順着他二人的話說道:“魏澤,你如何算不得親信?當年來中原之前,你可跟隨了扎勒大哥一段時間呢。”
孟楚此時說這樣的話,無異於是在替魏澤解圍,魏澤慶幸的一笑,說道:“這些都是當年的事情了,何須再掛嘴邊呢?”說完,便開始一心駕馬了。
李嫣然將腦袋伸了回去,突然摸到了自己包袱裡有兩個鼓鼓的東西,突然想了起來,那是扎勒交給她的兩個錦囊,剛想拿出來,卻又將手伸了回來,心中暗自念着:等到了百步客棧再細看也不遲,現在怎麼也不是時機。
另一邊的趙璟和扎勒二人從宮中回去之後,只是稍稍談了幾句便就分道揚鑣了,扎勒快馬加鞭,急急地趕回自己的家中,安伯早已在門口等候了,見扎勒回來了,也便說道:“老爺,樑秦已經到了,正在側廳等着您呢。”
扎勒一邊將馬繮繩交到安伯的手中,一邊急切地往側堂走去,頭也沒有回,只是說道:“我這就過去,另外,替他們準備幾匹快馬。”說完,便就匆匆的走了。
安伯知道扎勒心中在想些什麼,也便不多發一言的照他的話去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