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澤的話很平淡,幾乎沒有什麼味道,這倒讓李嫣然有些疑惑,魏澤的話到底該信還是不信,如果說該信,那麼應該信哪一句。
但是聽到魏澤說出這樣的話,李嫣然的心中竟有一絲不好的預感,她只得刨根問底,勢必想要將這件事情了結下去,“嫣然還是不懂。”
魏澤也是做了準備要將這件事情講出來,只是頓了頓,說道:“孟楚跟隨扎勒大哥來到中原之後,孟楚的妻子誤以爲是孟楚戰死纔沒有回來,也便在當天夜裡就白綾一條,隨着孟楚去了,身體腐臭了才被人發現,也是在那個月,孟楚的老孃接連失去兒子兒媳,哭瞎了雙眼,掉到井裡淹死了,只是可憐了孟楚的一雙兒女,纔剛出襁褓,身邊就沒有一個能夠照顧他們的人了,不過好心的牧民們商量把孩子帶回去輪流照顧,這才使得兩個孩子能夠活下來,但是同年冬天,兩個孩子爬出了牧民的家,就再也沒回來,有人說他們在外面被活活的凍死了,還有的說是兩個孩子被野狼調走了,總之此事衆說紛紜,但是始終沒有一個人看到過兩個孩子的屍體,也沒有一個人看到皚皚白雪中有血跡,但是就是沒有人相信兩個孩子還活着。”
李嫣然的眼圈有些溼潤了,身上揹負着這樣的事情,當真是難爲了孟楚。“原來孟楚大哥的身上還有這樣的事情,若是能夠早些知道此事,我定是不會同意帶上他一道去蒙古的。”
魏澤只是低着頭,淡淡的說道:“這樣的事豈是姑娘一人所能決定的?況復,此事此時孟楚也不會不去的,若是此次不去的話,再等下一次回蒙古便就遙遙無期了。”
李嫣然這次沒有說話,而是一個勁兒的在喝着茶水,心中無限想法,她不能夠想象孟楚經歷了這樣的大事之後如何能夠堅強,更不知道一個人如何能夠承受這麼多。
魏澤見李嫣然不說話,也能明白她在想些什麼,也便安慰着說道:“姑娘也莫要傷感,此事畢竟過去的時日已久,況復跟姑娘並無半分關係,姑娘大可不必在意的,若是如此牽掛此事,莫說孟楚那邊會過意不去,就是姑娘自己的身體也會吃不消的。”
只是魏澤沒有想到,他此番猜錯了李嫣然的心思,李嫣然想的並不只有這些,還有一點更重要的便是關於魏澤,她並沒有全部相信魏澤講的故事,但是她也不敢不信,只因孟楚方纔那副失魂落魄的表情。
“嗯,嫣然多謝魏澤大哥關心,日後定會多加註意的。”
沒過多久,樑秦也便回來了,飯菜也很快就好了,但是整個桌子上的氣氛怪異的很,以前最愛開玩笑,最能夠活躍氣氛的孟楚如今竟也一句話不說了,甚至還有些讓人憂心,無論樑秦問什麼,孟楚也只是一句“樑秦大哥,我沒事。”以此來敷衍了事。
李嫣然一直不安着,時不時的還向着孟楚那個方向看幾眼,目光中包含了很多,樑秦意識到在他不在的這期間定是發
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也便不再聞了。
大家都各懷心事的吃飯了飯,孟楚便就端着碗快走了,還是一個人默默的什麼話都不說,背影淒涼的有些讓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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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魏澤只是長嘆一口氣便就離開了,走得有幾分倉促,又有些猶豫。
待房間裡只剩下樑秦與李嫣然二人時,樑秦便再也不能等了,“嫣然姑娘,樑秦有一事疑惑。”
剛剛出了這樣的事情時,李嫣然就已經料到樑秦會這樣問自己,也便早就想好了該如何回話,只是不知道爲何,話到了嘴邊爲何如此的難以啓齒。
“樑大哥想要說的話嫣然如何會不知道呢?嫣然也正有一事不明。”說的時候語氣叫人不得不想些別的。
樑秦的表情嚴肅了些,但還是硬撐道:“姑娘但說無妨。”
李嫣然一時之間竟有不知該如何說起,只得先說道:“樑大哥或許瞭解一些孟楚大哥以前的事情嗎?”
聽到這話,樑秦的身體幾乎是本能的顫了一下,不像是被人問到了什麼問題,而是看到了一個無比驚悚的畫面。
“姑娘都已經知道了嗎?”
樑秦問出這話的時候,心中的答案是肯定的。
李嫣然毫無遲疑,也頗有些沉重的說道:“許是知道了些,又或是什麼都不知。”
李嫣然這話一脫出口,樑秦便就明白了,恐怕這些也還是從魏澤那邊聽說的。
“這件事情也是我心中的一結,我始終都不願向人提起,但是若是姑娘問起此事,便是說了也無妨。”
李嫣然突然有種十分不好的預感,原本還抱着一絲希冀,希望魏澤說的那些都只是聳人聽聞,但是如今樑秦說出這樣的話,只叫李嫣然的心頭已經涼了一截。
“嫣然願洗耳恭聞。”
“當年扎勒大哥歷經蒙古與中原之戰時,孟楚也是編冊在隊伍中的,好像是之前受了扎勒大哥的恩惠,想要誓死跟隨,以此報恩,只因那一片赤誠便讓扎勒大哥相中,也便留在身邊做了親信。”
樑秦講這一段時,都未曾有什麼激動與喜悅的表情,可見,這些比起那段不能提的傷愁都要暗淡了許多。
李嫣然不忍再說些什麼,只得連連點頭。
樑秦又繼續說着:“戰事一結束,扎勒大哥便就叫了所有的親信,問誰願跟他一同來中原,原本大家都士氣高漲了要跟來,但是一說到未有歸期時,就沒幾個人願意站出來了,又是孟楚,最先站出來說要追隨扎勒大哥,還說了一番感概嗎,這才讓扎勒大哥有了些欣慰,誰知扎勒大哥剛帶着親信走的第二天,便有人去孟楚的娘子那裡亂嚼了些舌頭,說孟楚因戰而死於沙場,所以未歸,奈何弟媳實在倉皇,還未曾問清楚,便就先走了。”
李嫣然有些沉侵在這個故事中,女子能做到此,也算是一種貞烈了吧?只可惜是被奸人利
用,枉死。
“那孟楚大哥是否還有其他的親人?”
樑秦大哥說到此,表情又更加沉重了些,“有是有,可是不久後也都跟着去了,孟楚還有個年事已高的老孃,早年時因喪夫心痛,便就哭瞎了雙眼,原本便就夠可憐,如今又聽說兒子兒媳接連離開自己,心中更是不能承受,很快便不久於世,最後,孟楚的兩個孩子也便沒有了依靠,可是後來卻丟了,再也未曾找到,因此說,孟楚此番就是回去,也只是孤家寡人了。”
李嫣然心痛之餘,也很疑惑,雖然與之前魏澤說的大同小異,但是魏澤似乎每次都把最重要的東西換掉,難道說魏澤當真不怕自己對質嗎?還是說他確實是在隱瞞着些什麼?
李嫣然無從得知,卻也不想將這樣擾心的事情告訴樑秦,只得一個人埋在心中,但是每當魏澤說了些張冠李戴的話時,李嫣然總是會想到扎勒在紙上的那句‘心想事成’。
“罷了罷了,有些事情總是要面對的。”
這讓李嫣然不禁想到了上一時的自己,當年,自己是如何被趙炫這個人面獸心的傢伙騙了這麼久?靠着整個李家的力量爬上皇位也便罷了,竟還卸磨殺驢,才幾年的時間便就先先後後將李家的那麼多人統統謀害的不成樣子,死掉的死掉,發配的發配,流放的流放,就連自己也沒能有個好的下場,雖說孟楚也是十分悽慘,但是比起自己,豈不是已經好了不知多少倍嗎?
接着,李嫣然的目光越來越暗淡,隨之竟有些發狠起來。
樑秦探出了其中的端倪,也便問道:“姑娘在想些什麼?竟如此出神。”
李嫣然沒有絲毫的慌張,只是淡然的擡起頭,對上樑秦的眸子,說道:“樑大哥多心了,嫣然只是替孟楚大哥悲傷。”
李嫣然的話說的也着實沒有半分不對,儘管自己上一世落了個慘目忍睹的結果,但是始終老天還是眷顧自己,又給了自己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但是孟楚,怕是再沒有可能再見到自己年邁的老母,體貼的娘子,還有那一雙未來得及疼愛的兒女。
樑秦也不願多想,況復李嫣然的話說得實在得體,表情也沒有任何不對,怎麼會讓人再多些想法呢?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樑秦似乎有些着急的說道:“姑娘,在下還有些急事,便不陪姑娘了,等有時間我們再聊。”
李嫣然想到了魏澤出門時的樣子,也便明白了些什麼,也便說道:“樑大哥直管去忙,嫣然定會好好照顧自己,你且安心去吧。”
樑秦怕錯過什麼,也便說了幾句客套話匆匆的離開了。
李嫣然帶着滿肚子的心事在院子裡逛着,在她身上絲毫看不出關外的酷冷,能夠在如此條件下還有如此雅興的人,恐怕只有李嫣然一人了吧。
“姑娘怎麼在此?不去房中歇着嘛?”只見一個氣度不凡的老人向這邊走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