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浩醒來就直接一個人下了牀,走到上次打開的錦盒跟前觀看,原本僵硬的屍體此刻表面上浮現出了一層細碎的冰霧。
接到這個錦盒的時候,他還爲綠意的死傷心了好一陣子,等到季風凌想着將它好好的埋葬的時候,突然就發現了屍體有些不對勁。
屍體身上的血紅色漸漸的淡化,屍體也不像之前那麼僵硬。聯想到之前綠意曾近有一次受傷之後,傷口癒合的情況,慕容浩就決定,先暗暗的觀察個幾天再下決心。心中更是有一種莫名的感覺,綠意說不定還沒死。
一隻會說話的兔子本就已經超脫世俗之見,更何況它還從不曾受傷。
這不,前幾日綠意身上的血紅已經消失不見,身體也柔軟了許多,唯一的疑點就是還是一動不動的躺着。他也不知道小東西究竟什麼時候醒來,不過看情況也不會讓他們等太久。
參加迎新宴會的前一日,季風凌拉着慕容浩在房間內,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從哪裡找出來一個很大的包袱。
兩個人同住了這麼久,慕容浩還真不知道原來堂堂的大將軍竟還有藏東西的癖好,“這是什麼?”
季風凌將包袱打開,獻寶似的將裡面的衣物一件件的拿了出來,“試試看吧,我特意讓人爲你定製的衣服。”
慕容浩將包袱翻了個遍,除了衣服還是衣服,他隨意的挑起一件來放在自己身上試了試,無論是從款式,色澤,都是爲他量身定做的,衣服適中,而且也不是太緊。
適合歸適合,可是真正穿在他身上,他挺着的肚子將直接暴露在別人的眼瞼中。
“好看。”季風凌圍繞着他轉了一圈,異常滿意的又拿出好幾件來,“最近你可以經常換着穿,等不能穿了,我再重新去訂購一批。”
慕容浩爲難的搖頭,“我看明日藥谷的迎新宴我就不去了吧,你代替我向華生祝賀,多帶一份禮。”
季風凌也很苦惱,“應該沒人懷疑的,你在擔心什麼?”
他擔心的事可多了,師傅師伯他們尚未出關,端木燁又在暗處不知道搞什麼名堂,他此刻又是這個樣子,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可是,他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經常想事情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慕容浩異常堅持下,季風凌也並未勉強,直接帶着禮品就去參加迎新宴會了。宴會一直持續到夜晚,所以整整一天,他都呆在自己的房間內不曾踏出房門一步。
撐着腦袋,慕容浩就這麼頭一點一點的進入了夢鄉,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間內傳來吱嘎吱嘎的聲響,聲音雖小,可是整個房間都靜悄悄的,聽在耳邊就顯得特別的驚慌。
慕容浩是被驚醒的,心撲通撲通的亂跳個不停,循着聲音找去,才發現在房間的一個角落處,錦盒中綠意身上的一層冰舞在化解,這才發出了騷動的聲音。
綠意抖動了一□子,然後緩緩的張開眼,第一眼就看到了正關注着自己的主人,於是整個人都激動了,一下子直接竄到了慕容浩的身上。
“綠意,你好了嗎?”慕容浩一時沒反應過來,等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被一股大的力道給撲倒在了地上,好在他着地的時候使了一把勁。
綠意眨眨眼:“主人的師弟是個壞人,他和姦夫想要殺了我,好在我聰明機靈,直接裝死了,不過他們還是在我身上多插了兩刀。”
失血過多,這才導致它閉息了這麼長的時間。
隨後不等綠意說完,慕容浩直接拽起它的尾巴,狠狠的在它屁股上面用力的抽了好幾下,“我讓你跑,讓你跑。”
綠意嗷嗷嗷的叫着,一邊扭着身子亂躲,一邊鬼哭狼嚎的叫着。
“我是爲了救主人的弟弟。”
慕容浩聽了之後,手一頓,綠意就趁機從他身下掉了下來,撒丫子的就跑到離他很遠的地方。
一雙赤紅的眼睛可憐兮兮的望着他。
“過來,和我說說當日你都見到了什麼?”慕容浩對着它招招手。
綠意一蹦一跳的坐在他的面前,“他們在殺人,主人的弟弟看到了被他們發現了,所以我就衝出去引起他們的注意。之後就被他們抓住了,聽到他們說什麼要殺你,不過殺你之前先要奪權……”
事情很簡單,當日端木燁和季司空抓到綠意的時候,就已經下了殺心,不過考慮到殺了人就消失匿跡了一段時日,兩個人在龍庭院中商議着如何利用莫桑的身份奪得絕塵谷谷主之位的大權。
同時也針對了三谷之首的藥谷,做出了一系列狠毒的計謀。
“一年一度的藥谷比試之後,必定會舉辦宴會,一是祝賀那些得到獎勵的弟子,二是促進谷內弟子和諧相處,讓大家可以更加友愛,守望相助。所以他們準備在此次宴會中投毒,讓他們這些人等喪失動武的能力,然後在一網打盡……”
綠意話尚未說完,慕容浩就急衝衝的跑了出去。季風凌、華生、大師姐他們可在參加這場宴會。
慕容浩一路疾奔,跑到藥谷的時候,整個人都喘息不止。宴會此刻已經開始了,慕容浩着急的在人羣中尋找季風凌的身影。
“喂,慕容浩,你太不夠意思了,本姑娘舉辦的宴會你竟然都敢不參加,是不是活的不耐煩了?”在慕容浩找的滿頭大汗的時候,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隨後就響起了謝鳳嬌大大咧咧的聲音。
慕容浩反手就抓住她的手,將她立即拉到一旁,“大師姐我和你說一件至關重要的事,綠意醒來了,它告訴我端木燁和季司空兩個人在這次迎新宴上投了毒,我希望你想辦法立即停止這一切。”
謝鳳嬌眉頭突突的跳着,“兔子怎麼會說話?季司空又是誰?你居然說自己的師弟試圖謀害我藥谷衆人,慕容浩你最近真的不太好,我看我還是讓藥仙大人給你看看吧。”
慕容浩急的都不知道怎麼辦,“綠意會說話的事我們容後再談,你能不能再相信我一次?”
謝鳳嬌盯着他堅定的眼神,良久才道,“慕容浩,不是我信不信你的問題,迎新宴已經開始了一半,不是我說停就能停的,更何況我上面還有幾位長老,他們纔是掌控這次宴會最重要的人。”
“那你趕緊去說啊。”慕容浩氣的想罵人,偏偏一吸氣肚子裡的孩子就和他唱反調。
謝鳳嬌也有些懊惱的扒了扒頭髮,“季司空是誰?”
在整個宴會上,無所事事的季風凌一直到處觀望,他打算等再過一會,便立即退出去,誰知道剛想走就看到了自家夫人和謝鳳嬌姑娘兩個人正躲在角落裡咬耳朵,那姿勢怎麼看怎麼的讓人不爽。
慕容浩叉腰,深呼吸的解釋道,“如今在龍庭院中的莫桑師兄我懷疑是季司空易容所至。季司空是季南王府季輝的兒子,在家中排行老二,可是此人虛僞狡詐,心機深沉,在我出谷歷練的時候便知道此人野心非常大,他一直都是站立在太子身邊出謀劃策的軍師。不過太子失勢之後,他就消失無蹤。如今出現在谷中,我懷疑他與騰豐國勾結有關,必然會對我們絕塵谷不利。”
謝鳳嬌的目光繞過他看到了季風凌,道,“季司空和季將軍是親兄弟?”
慕容浩點頭,“對,兩人雖是兄弟,性情卻是南轅北轍,而且季司空的所作所爲,季風凌並不知曉。”
“如今我知道了。”季風凌向前一步,衣袍下的手就這麼扶着慕容浩的腰身。對於他這個二哥,季風凌並沒有太多的牽絆,相反的,自從他走出季南王府後,他覺得整個人輕鬆了許多,好像心頭有什麼東西放下了。
慕容浩心頭一驚,不過此刻卻也顧不了那麼多,“師姐,若是你不信我,大可用藥谷中所有弟子的身家性命來做賭,我言盡於此,告辭。”
慕容浩轉身對季風凌道,“叫華生跟我一起走,莫要遲了。”
謝鳳嬌看着三個人急衝衝的走了後,猶豫掙扎了一會,立即轉身去稟明幾位長老,是是非非,單憑他們處理。此事已非她這個大師姐可以掌控的了。
“華生,收拾好一切,我們先去後山谷避一避。”慕容浩對着華生吩咐了一句。
華生雖不知曉發生了什麼事,不過看兩位大哥緊張的表情,如臨大敵般,他就什麼也不問轉身回去收拾了。
慕容浩一路急切的走,身後的人也一步步的跟着,似乎完全沒有要質問的打算。
“你不問問我爲什麼對你二哥評價這麼低嗎?”慕容浩反而忍不住了,孕夫的情緒比較容易爆發,而且他已不像之前能沉得住氣了。
季風凌搖頭道,“肯定是我二哥他自身問題,我不在乎你對他的評價好與不好,從我走進絕塵谷,我便沒想過再出去。”
他是抱着一輩子陪他在谷中度過的打算,才佈置了那麼多。
慕容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若是此事了結後,我們還好好的,我定會和你說明一切。”
也許,眼前這個人他是不一樣的,可以再相信一次。慕容浩在心底對自己說着。
兩個剛踏進庭院,就看到一個人影靜靜的佇立在庭院中央。
端木燁聽聞腳步聲,便轉過身來,兩個人靜靜的對望,“師兄,你胖了。”
慕容浩用手攏了攏被風吹散的衣服,笑道,“師弟這一手玩的真漂亮,年紀輕輕,便有此修爲,師兄我自嘆不如。”
季風凌離慕容浩一步遠的地方站立着,伸手就可以夠到自己心愛的人。
端木燁已不想在僞裝,咧嘴笑了笑,“師兄太謙虛了,與你默默在我們兩個人中下毒,設計我們相比,其實師兄纔是棋高一着吧。”
下毒?季風凌聽的一頭霧水。
“端木黎究竟是你什麼人?”慕容浩在探查到端木燁身體的毒已經全部清理之後,就驚覺到了一些問題,之前他從端木黎下的毒藥中提取了一些,然後和春毒混合在一起,毒藥很難解,不過卻不是無藥可解。
誰能夠將兩者混合的毒藥解除了,慕容浩除了往雪域城的人身上猜,還真不知道究竟誰這麼大本事。
“師兄,說起此事,端木家的將軍可是對你念念不忘,上次戰役我雖然沒參加,可是據他描述,我相信破壞了他好事的人必定是你了。”端木燁笑的詭異,沒正面回答慕容浩的話,可是側面卻在暗示什麼。
季風凌聽到有人對他家妻子念念不忘,立即上前一步抓住了慕容浩的手。
端木燁一臉的鄙夷,“師兄,難不成你和季將軍來玩真的,我以爲你如此清高自傲,定是與他們逢場作戲,沒想到,嘖嘖,讓我來猜猜,你是不是被季將軍壓在身下的那一個?”
慕容浩臉色冷如寒冰,“端木燁,你與季司空狼狽爲奸,莫不是忘記了自己被他賣入青樓所受的苦?”
這世間上,就是有如此犯賤的人。
兩個人已從互不相讓到互相詆譭,挑撥離間的程度。季風凌只是緊緊的握住慕容浩的手,他不在乎那些事,他精神專注,想着一旦有個萬一他帶着慕容可以立即撤離。
“你果然知道。”端木燁眼底的陰狠一閃而過,隨後便哈哈大笑了起來,“我都忘記了,我能有今日全都拜師兄你所賜。”
“在清河縣,你在我身上開始下毒,我竟然還對你心存感激。”
慕容浩高傲的擡起頭,笑道,“那有如何,只能允許你們算計我,算計慕容山莊,我就不能先算計你們?”
笑話,上輩子已經付出了那麼大的代價,他怎麼會允許自己再走一次老路,再重蹈覆轍。
端木燁一愣,顯然他都沒料到慕容浩會洞察先機。
“季將軍,你看清楚我師兄的真面目了嗎?你二哥之所以會變成那樣,全拜我師兄所賜,這樣的人,你竟還喜歡,是否應該擦亮眼睛,好好的看清楚我師兄的爲人。即使你真是愛好男子,也該找一個乾乾淨淨的人。”
慕容浩撫着肚子的手一頓,身子都不由的僵硬了。他最擔心的事情果然還是發生了呢。
不去看身後人的目光,他只是深深地呼吸道,“端木燁,你休要在這裡拖延時辰,莫桑師兄的仇我晚點和你算。”
說完,便不再理會端木燁,慕容浩就這麼推開自己的房間,找到綠意,靜靜的坐着等待。
如今端木燁已出現了,他們的後路都被截斷。
季風凌不一會也跟了進來,來到他面前,就這麼蹲着,“他說的我不信,我只信我看到的。”
慕容浩眉頭微微的顫動了一下,鼓起勇氣道,“季風凌,端木燁所說的是事實,他們兩個人的春毒是我下的,當初我還利用了你。”
後面的話,慕容浩並不想多做解釋,想到風塵揚老前輩說季風凌受不得刺激,他便不再多言。
“即使如此,我對你的感情卻是真的,從未騙過你。”慕容浩緩緩的補充道,一開始是不願意接受,最後就變成了自願接受,因爲不知不覺間,季風凌一點點的滲透到了他生命中,包括此刻,他肚子裡還有一個屬於兩個人共同的孩子。
季風凌眼神深沉了少許,最後才輕輕的撫上他的小腹,“無論如何,我說過的話從未改變過,即使以前你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情。”
慕容浩伸出手,輕輕的勾起他的脖子,“季風凌,謝謝你。”
謝謝他在這個時候,還能全心全意的選擇信任他。他真的是賭對了,眼前這人可以成爲一輩子的依賴。
“慕容,我二哥他究竟是怎麼回事?”
慕容浩鬆開他的懷抱,嘆息道,“他們殺了莫桑師兄,想要利用莫桑師兄的身份,一舉拿下絕塵谷的控制權,以此展開他們無窮盡的野心。”
人算不如天算,沒想到莫桑師兄依舊逃不過此劫,慕容浩揉了揉太陽穴,“莫師伯定不會放過他們。”
季風凌道,“如今端木燁他守在庭院中,我們該如何離開?”
“要看大師姐那邊的情況了。”慕容浩在房間內走了一會,察覺累了,便直接躺倒牀上休息了一會。
說到藥谷廣場,謝鳳嬌從慕容浩走了之後,便火急火燎的去找藥谷掌權的各位長老們,可惜無憑無據,長老們即使疼愛謝鳳嬌,也不會隨意的答應她立即撤銷迎新宴的一切事物。
等到太陽落山的那一刻,一部分的弟子開始在地上打滾哀嚎,輕則疼痛難忍,重則哭吐白沫。
藥谷各位長老們面面相覷,“怎麼回事,谷內弟子似乎都中了劇毒。”
其中一位長老道,“可是之前我們明明有檢查過,酒水中,水源都不曾有過中毒的跡象,現在又怎麼會?”
謝鳳嬌氣惱的跺腳,“長老們,你們此刻還不相信嗎?現在又如何是好?”
說完,又火急火燎的去查看每一個人的情況,中毒,中毒,全部都是中毒……好在她一直忙於佈置現場,倒是也沒來得及吃什麼東西。
“你們束手就擒吧。”莫桑身後帶着一羣弟子踏進了藥谷廣場,“你們還等什麼?向來藥谷門內弟子都是狗眼看人低,你們正好趁着這個時機,好好的教訓教訓他們。”
謝鳳嬌在看到來人時被還驚喜了一下,隨後想到慕容浩的話,不由大罵道,“莫桑,不對,應該叫你季司空纔對,你究竟是什麼人,居然敢趁着師伯他們不在就敢胡亂作惡。”
“束手就擒,可以少受點皮肉之苦,尤其是鳳嬌你細皮嫩肉的,我可不想傷了你。”季司空笑的有些無恥,隨後一聲令下,那羣被控制住的門內弟子們一哄而上。
廣場內一場腥風血雨剛剛開始——
慕容浩睡了一會,立即清醒了過來,“恐怕師姐他們已經——”
外面天色已暗,按照道理此時應該是宴會最爲熱鬧的時刻,藥谷廣場離他的庭院並不是太遠,他猶記得去年這個時候,他還能聽聞到悠遠的樂聲以及歡笑聲。
今日,卻是靜悄悄的一片,死寂一般,靜的讓人有些心驚肉跳。
“怎麼突然醒了?”季風凌一直在旁邊守着,這不,看到他醒來後直接坐起身來,立即體貼的賽了一個鼓鼓的枕頭墊在他腰下。
慕容浩搖搖手,直接掀開被子就這麼下了牀,站在窗口還能看到守在自家庭院中的端木燁,“季風凌,我能否拜託你一件事?”
季風凌從身後將人抱入懷中,低聲道,“你究竟有沒有把我當初你最親近的人,拜託這種話,我不想在聽了。”
“恩。”慕容浩輕輕的應了聲,“師傅師伯他們此刻正在閉關,不過應該也要出來了,以端木燁的性子,他必會在師伯他們出谷的地方設下埋伏,到時候將他們一網打盡。”
雖然他還不清楚端木燁他們究竟是從哪裡得來那麼大的自信,可以一口將絕塵谷吞併,不過他希望所有人都能夠無事。
絕塵谷於他而言,相當於另外一個慕容山莊。
慕容浩不希望看到血流成河的場景,“季風凌,你能否爲我守護一下這片土地,如果,我說如果,到時候你已經沒辦法了,我要求你能夠活得好好的,爲了我,也爲了他好不好?”
慕容浩將他的大手放在肚子中,感受着他手中的溫度。
“好,慕容,即使你不要求,我也會去做,你忘記了,師傅他們都在閉關,你在這裡等我。”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九點前上結局,qaq。
親們,看我這麼辛苦的份上收藏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