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紀元有意進入自家的公司工作,雖然那個女人每天都會在餐桌上有意無意的抱怨幾句,但家裡的事由不得她做主,所以也影響不到李紀元的心情。
只是他最近剛回國,李勝強體諒他,讓他休息一段時間再去上班。
李紀元在國內的朋友不是很多,隨着張之燦那羣朋友熱情的招呼方式,最近幾個星期,他們總會不自覺的玩在一起。
玩的方式繁複並且知道察言觀色,察覺到李紀元不喜歡這樣的玩法,以後再見面,他們就會選擇另一種。
天生的玩家,標準的紈絝子弟,只是心機不是很深,所以每次和他們玩在一起,李紀元都感覺不到任何的壓力。
當然,隨着他進入公司正式工作,這樣的聚會以後肯定會避免。
已經在這樣的聚會上看見過那個叫陳朝陽的人幾次,總穿簡單的白襯衣,不笑的時候看起來有些冷漠,隨着他微抿在一起的嘴角一直延伸到他的眼角,眼裡的冷意最明顯,帶着一種事不關己的漠然態度,不管怎樣的場合,他總能找到一種怡然自得的方式。
別人說話他會認真的聽,雖然也在笑,但態度很敷衍,始終保持一種不卑不亢的態度,似乎沒有人能影響到他,這樣的一種人,內心應該是很強大的。
兩人已經見過幾次面,但他一次都沒有主動同自己說話,很多時候,他大概將自己當成了空氣。
李紀元察覺到自己開始在關注他的時候,是有一次沒有出現在這樣的場合,往往張之燦一個電話他就會到,但那天他沒有,以後是張之燦的朋友問起,李紀元才知道他那天需要呆在公司加班。
那晚因爲陳朝陽不在,李紀元的內心迅速被一種無聊感淹沒,他一直沒想明白自己爲什麼會和這樣的一羣紈絝子弟玩在一起,以後他才明白,他不過是想看到陳朝陽。
只是這還不是所謂的喜歡,充其量不過是好奇。
除去自己第一次看見他時他的異常表現,還有他在面對張之燦時的那種態度。
誰都不會否認張之燦是那種天生的花花公子,人生的使命就是勾盡天下所有美男與他們上牀,然後片葉不沾身的離開。
雖然造成張之燦今天這種性格的李紀年需要負很大一部分的責任,但這樣一種人,還有需要拯救他的必要嗎?
李紀元覺得陳朝陽應該是喜歡張之燦的,每次張之燦說什麼,他都會一一應允,張之燦不想喝酒,他就幫他喝,即便自己已經喝過很多,臉色已經有些蒼白,但他還是不介意張之燦的惡作劇,會將那杯酒一飲到底,雖然大多數時候他看起來都沒有在關注張之燦,但張之燦喝過酒之後他會體貼的給他遞去一張紙巾,張之燦搖搖擺擺的出去上廁所時,他會不動聲色的跟在身後,甚至因爲張之燦玩的太盡興,喝酒過後因爲胃痛眉間緊緊皺在一起時,陳朝陽也會爲他倒上一杯開水,而後再把胃藥或者解酒藥遞給他。
只是面對張之燦的胡鬧,即便張之燦在他面前抱着別人舌吻,他也是一副不動聲色的樣子。
看起來不在意的模樣,甚至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是他有意要討好張之燦?但相比較之下自己應該比張之燦更適合他討好吧?
李紀元不動聲色的觀察着兩人,發現自己開始有點嫉妒張之燦,或者不僅是他,衆人都說張之燦撿到了一塊寶。
有多久沒有看見過這樣一個能引起自己好奇心的人?
李紀元靜靜的喝着手中的那杯酒,想自己性格中自小帶有的那種陰暗面以及獨佔欲嫉妒心,還是一如既往的隱藏在旁人看不見的地方。
陳朝陽推開那間包間的門時,張之燦正在昏暗的光線下與人接吻,什麼都和以前一樣,他的任性驕縱,他的燦爛張揚。
張之燦此時喝的差不多了,看見陳朝陽,他立刻湊到他身邊,說:“你怎麼纔來?”
“我工作很忙。”
“你不是說我一給你打電話你馬上就來?”
房間裡開足了冷氣,但因爲喝過酒,又有很多人在抽菸,張之燦過長的劉海已經被汗水打溼,露出了一張膚色瑩白的臉,大概是喝了太多的酒,此時他的睫毛在昏暗的燈光下輕微的顫抖,陳朝陽笑了笑,自然的伸手將他的劉海撥到他的耳後,說:“少喝點。”
平時很冷漠的一個人,露出這種寵溺的笑容總能讓人心動,張之燦看着他,幾乎就要吻上他,可是他之前已經暗示過他幾次,陳朝陽每次不是假裝自己沒聽見,就是有意將話題轉開,臉上坦蕩的笑容,雖然他看起來確實對自己很好,但內心裡,或許他根本和自己想的不一樣。
也許他也和其他人一樣,不過是看自己出身不錯,想在自己身上撈一把,或者在爲自己的將來早做打算,想到這裡,張之燦心裡又是那種很不爽的感覺。
“怎麼了?不舒服?”
陳朝陽每次同自己說話語氣都會變得很溫和,張之燦有些迷惑的看着他,但最終他什麼都沒問,只是搖頭。
“我靠!少在那裡秀恩愛,我說你們怎麼不乾脆談戀愛?眼神都快纏到一起了。”
陳朝陽笑,喝醉酒的張之燦像一隻慵懶的貓,偶爾他會靠着自己睡過去。
陳朝陽不知道他是否遭遇過什麼重大的打擊,但他能感覺張之燦的心裡似乎空白了一大塊,沒有安全感,喜歡不停掩飾,否則正常人不會將生活過成他這個樣子。
這是一傢俬人會所,張之燦的那幾個朋友都帶着女伴,濃妝豔抹,衣着暴露,身份曖昧,酒精總能讓人迷亂,看着那羣摟抱在一起親吻的人,張之燦突然看向旁邊的陳朝陽。
昏暗光線中他右側的臉隱在一片陰影中,鼻樑眉間作爲分界,面向自己的那邊,線條清晰,他的皮膚帶點健康的小麥色,大概是在工作的時候在戶外暴曬了太長時間,鼻尖微微有些起皮。
陳朝陽是那種帶點傳統意味的美男子,五官英俊,混雜着某種正經意味的禁慾感,難得的卻是他身上的那種爽朗與朝氣,張之燦漸漸看的有些入迷,然後他叫了一聲:“陳朝陽。”
正專注看着屏幕上mv的陳朝陽回頭,說:“什麼?”
嘴脣不經意的碰上,等到張之燦想要與他接吻時,陳朝陽已經不動聲色的避開。
“我艹,接個吻怎麼了?少見多怪!”
已經太多次,雖然會感到失落或者產生一種自己已經沒有魅力了一類的心理,但張之燦其實已經習慣。
見陳朝陽又露出那種溫和的如同做戲般的笑容,張之燦恨不得能將那層面具撕下。
認識不過三個多月的時間,如何勾引陳朝陽似乎就成了張之燦每天例行的工作,他騎在陳朝陽的腿上,做了一副自以爲嫵媚的樣子,說:“朝陽,老實說你有沒有談過戀愛?”
這輩子沒談過,陳朝陽搖頭。
“有沒有心儀的女生?”
“沒有。”
“男生呢?”
陳朝陽依舊搖頭。
張之燦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俯身湊到離陳朝陽很近的地方,說:“那你有沒有嘗試過男人的滋味?”
這個問題已經很直白,陳朝陽笑,還是搖頭。
“那我呢?我怎麼樣?”
“之燦,不冷嗎?”
說話間,陳朝陽已經替張之燦將他滑落的衣服拉上,遮住他露出的大片肩膀。
不上班的時候,張之燦很喜歡穿這種帶着濃重風情的衣服,領口開的很大,稍不注意一側的肩膀就會完全的暴露出來。
這是他的習慣,但陳朝陽喜歡在心裡稱他爲暴露狂。
陳朝陽的舉動讓張之燦頓時氣結,想着陳朝陽就是根不解風情的木樁,他有些氣餒的從陳朝陽的腿上爬下。
“你喜不喜歡我?”
“喜歡。”
“要不要和我上牀?”
陳朝陽搖頭。
“我沒有魅力?”
“之燦,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那你要不要回家和我做?”
陳朝陽笑,這次他不再說話。
“想嗎?”
“不想。”
“那我今天就找男人上牀,爲了你,我已經很長時間沒和別人上過牀。”
“可以。”
張之燦徹底絕望,罵了一句shit,坐到一邊喝悶酒去了。
“之燦,別喝這麼多,等一下胃又痛了。”
“陳朝陽,你他媽滾遠一點,我現在看見你就煩!”
陳朝陽點頭,將手中的胃藥牛奶解酒藥統統放在他面前過後悄無聲息的離開。
漸漸的就已經是初秋,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起,張之燦同自己說話的時候就帶了一種撒嬌的意味,陳朝陽站在門外等來往的計程車時,李紀元已經跟在他身後出門。
“回去嗎?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可以打車。”
“這裡很偏僻,你不容易打到車。”
陳朝陽手裝在褲兜裡,說:“不要緊,我有電話,可以找熟識的司機過來接我。”
站在路燈下的陳朝陽依舊是漫不經心的模樣,李紀元頓了頓,說:“你很不喜歡我?”
陳朝陽挑眉,說:“哪裡?不會。”
如果他之前沒有同李紀元接觸過,陳朝陽會以爲他是個修養很好的謙謙君子,站在僅同自己兩步遠的李紀元,身上穿着深色的襯衣,周圍徘徊着他噴的味道很清淺的香水味,比張之燦的好聞很多,臉上一成不變的冷漠表情,看起來就是那種典型的業界精英,強大,自信,身上散發的氣場總能讓周圍的人不自覺的退避三舍。
可是他的骨頭是黑的,陳朝陽看他一動不動的盯着自己,摸出手機給熟識的司機打電話。
李紀元靜靜的等他打完電話,說:“你喜歡張之燦?”
“喜歡。”
不帶一絲猶豫的回答讓李紀元揚起一抹嘲諷的笑容,說:“你以爲自己一味的體貼照顧他就能打動他,進而只喜歡你一個人?”
“沒有,我沒有這樣想過。”
實際上,陳朝陽和李紀元想的一樣,在他的心裡,他一直深刻的記得一句話,習慣帶着一種強大的力量,感情可以消失,但習慣會深入骨髓的存在於那個人的身體裡。
“爲什麼會喜歡張之燦那種人?”
陳朝陽回頭,臉上一點不明顯的笑容,他看着李紀元,一字一句的說:“因爲張之燦有我想要的真心。”
若有一天自己能真的感動到他,那到那個時候,張之燦就一定非他不可了。
想起自己臨死時張之燦在岸上哭的歇斯底里的樣子,陳朝陽到現在還是能感覺落在心尖的那種脹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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