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大門處已站滿出迎的人,衆人都屏住呼吸翹首以待。

轎子被擡上階前的石板,人們的目光不約而同投向了轎子。肖天燁親自踢了轎門,喜娘攙扶着新娘出來。一時間,衆人眼前一亮。歐陽暖扶着喜娘的手,身上穿着華麗的新娘服,裙襬用金絲點綴幾朵碩大的牡丹,裡面則是一件白緞子夾衣,露出頸項之間些許雪白的肌膚。頭上蒙着的喜帕裡面,隱隱約約可以見到一張清麗的面容。

不愧爲遠近聞名的美女,雖然看不清臉,可是儀態風姿都惹人遐思,人們便都歡呼起來。

透過紅色的喜帕,歐陽暖看見面前一座高大雄渾的門樓,翹角飛舉,飛檐重疊,琉璃瓦在陽光下熠熠閃光,門前有一對面目莊嚴的巨大石獅,中間是兩扇鑲有無數鐵釘的朱漆大門,兩旁是一些笑語喧譁的男男女女,人羣的正中間,站着一身深紅喜服的肖天燁。

兩人的目光彷彿隔着喜帕相撞,歐陽暖心中一跳,慢慢地低了頭。這時,四周無數的人圍了上來,她只看見無數的腳,擠來擠去,熙熙攘攘。喜娘遞了條紅綢帶在歐陽暖手裡,小心翼翼地扶了她先跨過一個硃紅的馬鞍子,這才走上紅毯,一直到喜堂來。

有贊禮者高聲贊“吉時到。”喜娘便扶着她站到右側,紅綢帶那端的人站到左側,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因爲此刻沒有高堂,便對着北方遙遙一拜而已,隨後贊禮者一聲“禮成”。

在喜娘攙扶下,歐陽暖感覺到紅綢帶那端有人輕輕牽着,往後面走去。她看不到,只感覺是走進一個屋子裡,被人扶着坐到牀上。

看着新郎新娘都進了洞房,外面,親自坐鎮的肖凌風含笑的目光在人羣中閃過,接着笑道:“今日諸多貴客光臨,招待恐有不周,請大家多多原諒!待會兒還有酒宴,請大家盡興!”

而那些喧鬧的人聲,歐陽暖卻都聽不見了。

喜房裡,“快掀蓋頭,大家好好看看新娘子。”有人笑着道。

蓋頭被掀開,滿屋子都是不熟悉的笑臉,唯一認識的只有肖天燁,他笑的尤其開心,手裡還挑着一杆稱。

旁邊當先一位少婦,穿着一件緋紅色繡花宮裙,頭上金珠翡翠,臉上淡淡施着脂粉,面容姣好,一派華貴氣象,脣畔帶着矜持的笑容,剛纔說話的人便是她。

肖天燁見她的目光所向,便輕聲道:“這位是南城王妃。”

肖凌風的正妃是武靖公的嫡長孫女,不幸在動亂之中被殺,聽聞他到了南詔後,娶了南詔右丞相的女兒沈夢青,看來這位就是了,歐陽暖心中暗暗惋惜,面上卻很有禮貌地與她點了頭。

就在這時候,聽見一旁的嬤嬤吩咐道:“春桃,取了交杯酒來。”

便有一個丫頭聞聲出列,歐陽暖下意識地看了她一眼,春桃果然人如其名,彷彿熟透了的還滴着汁水的蜜桃。身上雖然只穿着丫頭的衣裳,帶了一套樸素的赤金頭面,卻反而更顯得皮膚白嫩,一雙杏眼幾乎滴出水來,眉目流轉間,帶着一種尋常丫頭難以匹敵的風情。

菖蒲看了一眼春桃高聳的胸部,再看了一眼自個兒,不由瞪大了眼睛。

除了春桃,這屋子裡還有數個美貌的丫頭,紅玉和菖蒲見了,不由咋舌不已。在大曆的時候,她們也算見多識廣了,公侯豪門之家,見過的美麗女子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卻還不曾如此集中過,彷彿天底下的豔色都集中到了這個屋子裡似的,環肥燕瘦,應有盡有。

“我如今可算服了王爺相人的眼睛。看看這個新娘子,真像是從畫裡走出來的人。”南城王妃笑着過來拉着歐陽暖的手上下打量,“以後我看戲出遊可就有伴兒了,真是讓人高興。”

肖天燁顯然很得意,笑的眉眼彎彎。

“知道王爺今天高興,還從未見過你笑得這樣得意呢,”南城王妃拿衣袖掩了嘴笑,仗着肖天燁難得的和顏悅色,很是高興地打趣道,“外面還有客人等着招呼呢!王爺快去吧,不過可要快點回來,**一刻值千金呀,呵呵呵。”

一席話,說的屋裡人都笑起來。

歐陽暖面上雖然紅了,卻不是害羞的,而是覺得這位南城王妃是個很妙的人,懂得什麼時候說什麼話,還能讓大家都高興,難怪她雖然不是出身大曆,卻很得肖凌風的看重。當然,敢收留一個異國女子在身邊,肖凌風也是個厲害的角色。

“唉喲,王爺,你還留在這做什麼?外面都鬧起來了!”外頭有人突然跑進來,肖天燁含笑望了歐陽暖一眼,快步走了出去。

南城王妃沈夢青依舊坐到歐陽暖跟前,一會詢問歐陽暖這樣那樣,一會說個趣事。城中與她相熟的貴婦人也在旁邊陪着,歐陽暖一句句地回答着,雖然話不多,卻不曾讓任何人感到不快或者冷落,屋裡笑聲不絕。

正說着話,有個丫頭在門口探了下頭,馬上不見了。沈夢青眼尖瞧見,看了旁邊的丫頭一眼,身旁的丫頭就立刻會意,快步走了過去,不知和那外面的丫頭說了句什麼話,回來的時候整張臉的顏色都變了,歐陽暖注意到,那丫頭在沈夢青的耳邊俯身說了幾句話,沈夢青的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

歐陽暖只聽得“三小姐”“生病了”幾個字。

沈夢青竟然收了笑容,欲言又止地看着歐陽暖。

歐陽暖看了沈夢青一眼,微微一笑道:“南城王妃有事,就早些回去吧。”

沈夢青被歐陽暖那雙清冷的美目一看,只覺得有一種極爲奇怪的感覺冒上來,偏偏歐陽暖臉上是帶着和煦笑容的,倒是讓她說不出什麼來,便笑道:“是,的確出了點事,不過也不是什麼大事,回頭再處理也是一樣的。”說完又看了歐陽暖一眼,笑容更甚道,“你嫁過來,咱們就是一家人了,我比你年長兩歲,叫我一聲姐姐也是使得的。”

歐陽暖淡淡看了一眼沈夢青旁邊那個面露焦急的丫頭,不由笑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只是既然姐姐將我當作一家人,有事自可去處理,實在不必陪着我的,以後咱們一塊相處的機會還多着。”

日耀城是肖天燁的封地,可是南詔皇帝卻並沒有給肖凌風安排地方,只是給了他一個有名無實的封號,甚至連王府都沒有,直接在鎮北王府的西側暫居。這樣的安排,聽在歐陽暖的耳中,着實是有一些異樣的。同樣是封了異性王,一個有封地有王府有實權,一個只有封號其他什麼都沒給,這樣厚此薄彼,要麼是對肖天燁另眼看待,要麼是別有居心。

南詔果然是個很麻煩的地方,歐陽暖淡淡想着。

沈夢青見歐陽暖這麼說,便也不好再堅持,從善如流地站起身,道:“既然妹妹這樣通情達理,我就先去西苑了,有什麼事情,着人來告訴我一聲就好。”

歐陽暖笑着點點頭,沈夢青就拉了她的手,“鎮北王這個年紀都不肯娶妻生子,我本來真心爲他發愁,看了弟妹這個品貌,身邊的丫頭也都出挑,我就放心了……相處久了,弟妹就知道,我是個實心人,你以後有事沒事,儘管找我,不必拘泥就是。”

歐陽暖笑着應聲,看着沈夢青浩浩蕩蕩地帶着人離去,她一走,其他幾位夫人因爲與她相熟,便也都陸續跟着離開了。

屋子裡只剩下歐陽暖自己帶來的兩個丫頭和原先府裡的下人,一時之間寂靜的讓人心裡發慌。

歐陽暖笑着對那些丫頭道:“南城王妃倒是十分熱心腸的。”

屋子裡鴉雀無聲,沒有人說話。歐陽暖的目光在屋子裡掃視了一圈,淡淡勾起脣畔。這時候原本站在幾個大丫頭中間的春桃忍不住道:“王妃您剛進門,什麼都不知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春桃旁邊一個生的細挑身子,容長臉兒,長得溫柔可親的丫頭不着痕跡地拉了拉她的袖子,彷彿是讓她不要多言,歐陽暖看在眼中,不由笑了:“你叫春桃是嗎?”

春桃明顯是個愛出風頭的性子,一聽到新任王妃叫自己,立刻不顧旁邊那丫頭,走上前來道:“是,奴婢叫春桃,見過王妃。”

歐陽暖點點頭,看了紅玉一眼,紅玉立刻走上去給了春桃一個通體碧綠的手鐲,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春桃喜上眉梢道:“多謝王妃。”

屋子裡的人見這位新任王妃這樣大方,頓時都用羨慕嫉妒的眼神看向春桃,只有剛纔悄悄阻止過春桃的那個丫頭耳觀鼻鼻觀心,彷彿沒看見一般,眼睛裡沒有半點羨慕。

這丫頭,倒是很端莊穩重的,只是不知道心性如何,歐陽暖的眼睛在她身上停留了不過片刻便淡淡轉開,吩咐喜娘和其他人都退下去,故意留下了春桃和剛纔阻止春桃說話的丫頭。看着衆人都離去了,歐陽暖對着春桃和顏悅色地道:“你剛纔說,我有什麼不知道?”

春桃看了一眼歐陽暖,有心在王妃面前賣個好,巧笑道:“王妃不知道,西苑裡還住了一位沈三小姐,成日裡有事沒事往這裡跑,若非王爺不喜歡她,只怕早就被塞進王府裡面做王妃了呢!”

沈三小姐?這鎮北王府地方不大,菩薩倒是不少,歐陽暖的笑容掩不住一絲冷淡,菖蒲好奇地道:“沈三小姐是什麼人?”

春桃還在繼續往下說:“沈三小姐是南城王妃的親妹妹,也是右丞相的小女兒,說是想念姐姐,三天兩頭跑到咱們王府暫住。”

“哦,暫住?”歐陽暖的語調微微上揚,聽在春桃的耳朵裡,便是鼓勵她繼續說下去。

春桃美目一轉,道:“是啊王妃,她如今就住在西苑,昨兒個還弱柳扶風一樣地站在院子門口看着咱們佈置燈籠,非要在這裡等着見王爺呢,不過奴婢沒放她進來!”春桃說的義憤填膺,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她有多麼忠心護主,只是在歐陽暖看來,這種小把戲她見得太多了,無非是想要挑着她去對付那所謂的沈三小姐而已。

肖天燁在南詔呆了小半年,招來的桃花倒是不少,想起原先他囂張怪癖的性格,歐陽暖不禁覺得奇怪,難道這些姑娘都看不到他的本性,還是被他漂亮的外表矇蔽了?歐陽暖暗自搖了搖頭。她這時候還不知道,南詔女子和大曆的女子不同,對溫文爾雅的男人不感興趣,反倒是喜歡性格彪悍的,倒像是肖天燁這種陰冷殘酷的,在她們看起來別有味道。當然,肖天燁位高權重,她們中某些人縱然也畏懼他這種性格,卻抗拒不了近在咫尺的榮華富貴。

“春桃,在王妃跟前怎麼能妄言!”另一個丫頭低聲道,隨後賠笑,“王妃,春桃這丫頭做事莽撞,缺乏管教,請您大人大量,不要與她計較纔是。”

歐陽暖看了這丫頭一眼,臉上卻依舊很和氣:“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叫雨寧,王妃有任何事情,都可直接吩咐。”那丫頭低眉順眼地道。

雨寧的容貌不比春桃那樣豔麗出色,卻也是個漂亮順眼的丫頭,能夠在新來的女主人面前表現的這樣恭敬,又敢對春桃出手管教,可見是肖天燁跟前比較說得上話的丫頭了。

紅玉不由得又多看了雨寧兩眼,不得不承認,這樣柔順溫和,的確是主子們會信賴喜歡的類型。

一般的女主子,都會討厭春桃這種女子,煙視媚行、毫不掩飾自己的企圖,可是歐陽暖卻是反其道而行,她笑道:“春桃這樣的爽朗性子,我身邊倒還真是沒有,春桃,你現在是幾等的丫頭?”

春桃一愣,下意識道:“回王妃,奴婢是二等。”

歐陽暖淡淡道:“從今日起,你就是府裡的一等丫頭了。”

春桃吃了一驚,隨即喜上眉梢,帶了點得意地看了雨寧一眼,隨後道:“多謝王妃。”

雨寧雖然也很吃驚,但是頭卻垂的更低了,她隱約意識到這位王妃是個厲害的角色,但這時候,她還沒有想到,歐陽暖不單單是厲害這兩個字可以形容的。

“王爺回來了。”就聽外面有丫頭通稟道。

幾人也都轉頭看過去,門簾掀起,肖天燁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春桃一看肖天燁進來了,立刻搶在別人前面,拿了笸籮將被子下的紅棗、花生、栗子都收了,又將被褥鋪設好,就笑嘻嘻地站在旁邊。雨寧則恭順地問道:“王爺,是不是再用點晚膳?”

肖天燁猛地想起歐陽暖還什麼都沒有吃,立刻點頭,帶了點讚許地道:“去吧。”

雨寧立刻就走出去,不一會兒端來一個食盒,裡面放着新鮮出鍋的玫瑰酥、酥油松餅,鵝黃蓮蓉卷、炸的金黃的小餛飩。歐陽暖看了一眼,便知道她是早有準備的,的確是個細心的丫頭。

肖天燁知道歐陽暖愛吃玫瑰酥,特地將那一盤子端到她面前,討好的望着她,歐陽暖失笑,但的確是一天沒有進食覺得餓了,便開始吃了一點東西,肖天燁就趁着這個時間起身去沐浴,等歐陽暖吃完了,他已經回來,身上換了套輕便舒服的寢衫,腳上也換了軟底緞子鞋。頭上的冠帶已經卸下,只簡單的挽起來,還冒着溼氣,臉上也是紅撲撲的,看起來比往常更英俊幾分,原本屋子裡伺候的春桃幾乎移不開眼睛,雨寧卻一直低着頭,彷彿沒有瞧見的樣子。

紅玉擔心地看了歐陽暖一眼,見主子對自己點了點頭,這才和其他幾個人一起給兩人行禮,又將屋內的燈燭都撤掉,只留下桌案上一對兒臂粗的喜炷燃着。四個丫頭退了出去,又細心地將門關好。

屋內頓時一片寂靜,靜的人可以清楚地聽到燭花爆開的聲音。

屋外,早有人領着紅玉和菖蒲去休息,雨寧一出門,面色就不太好看了,低聲斥責春桃道:“王妃剛剛進門,你怎麼能在她面前說那些有的沒有的?”

春桃笑道:“雨寧姑娘,你可張開嘴,我瞧瞧你的牙齒舌頭是什麼做的,難道是木頭嗎?怎麼這麼謹慎,王妃是個和藹可親的,你莫不是嫉妒我得了王妃的賞賜?有本事你也去討個巧賣個乖,看王妃喜不喜歡你!”

“你——我是爲你好,難不成你還看不出來,王妃絕不是那種任由你矇騙的軟柿子,小心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雨寧掩不住眼睛裡面些微的怒意。

“呸,誰是狗誰是肉包子!你敢說自己對主子沒有企圖?!騙別人還行,騙我?哼!你還是少操心吧!”春桃不屑地道,不過是五十步笑一百步而已。

正在這時候,卻看到雨寧的面色一變,春桃下意識地回過頭來,就見到紅玉笑呵呵地站在背後,頓時嚇了一跳,囁嚅着說不出話來。

“敢問兩位姐姐,茶水間在什麼地方?奴婢伺候小姐慣了的,怕她半夜裡要水喝,先問好了地方。”紅玉像是沒聽見她們二人的對話,溫和地道。

春桃心中恐懼淡了些,想到這位王妃畢竟是從大曆過來的,聽說大曆朝的女人多數柔弱,她雖然是公主義女,可是在南詔這些身份可就不管用了,頓時覺得膽子大了起來,剛要斥責紅玉站在這裡偷聽,就聽見雨寧溫柔道:“奴婢帶你去吧。”

屋子裡,歐陽暖一時沒有說話,雖然已經卸了妝,換了寢衣,可她下意識地坐在了牀的一邊,離肖天燁有很遠的一段距離。

“暖兒,”肖天燁微微湊近了一點低聲問道:“你,在害怕?”

歐陽暖掃了一眼,只覺得他那雙閃着灼灼光芒的黑眸令她心裡極度不安。

“暖兒,”他的聲音很低沉,帶着令人心慌的感覺。

歐陽暖看着他修長的手慢慢穿過兩人中間的分界,捲住了她寢衣的一角,慢慢摩挲着。

這動作怎麼看怎麼覺得曖昧,歐陽暖的心中一跳,一向平靜鎮定的心不知怎麼,突然跳得很厲害,他的黑眸彷彿燃燒着火焰,目不轉睛地看着她,她下意識地,靠向了牀柱。

“我不會傷害你的。”肖天燁專注地看着她,像是在誘哄一般,呼出來的微微帶着酒香的熱氣向歐陽暖蔓延過來,她有些緊張和震驚地看着那雙手慢慢擡起來,歐陽暖的心猛地一顫,卻見他那濃密的睫毛揚起,含着笑容,她一下子僵直了身子,心在狂跳着。一種略帶驚慌的感覺在心中升起,膨脹,好像要把她的淡然和鎮定撕個粉碎。

他閃閃的黑眸緊盯着她,薄脣微揚,勾起一個帶着好笑的微笑,輕輕的話音提醒道:“再退後就要掉下去了。”

歐陽暖當然知道自己馬上就要摔下牀去了,但她着實不想要靠他太近,許是燭光的原因,她看着他白玉一般的面孔,此刻也暈上了一絲紅,不知爲什麼,心裡沒來由的怦怦跳了幾下。

肖天燁眼睛裡始終有着淡淡的溫柔,然而黑眸中的眼光犀利而慵懶地包圍過來,看在歐陽暖眼中,似乎隱隱帶着鷹般捕食的光芒。

歐陽暖輕輕皺着眉頭,雙頰因爲不知是害羞還是害怕,此刻竟然輕染着酡紅,她呼吸之間,吐氣如蘭,再加上寢衣上繡着的點點梅花,窈窕的身姿更顯得玲瓏有致,眼前的一幕在肖天燁眼裡嫵媚得近乎蠱惑。

歐陽暖被他的氣勢壓得沒法避,險些摔下牀去,肖天燁長臂一伸,將她拉進自己懷裡,直接壓倒,俯身看着她瓷器般近乎透明的容顏,肖天燁似有若無的吻上了那遠山般的眉眼。

“洞房花燭夜,你要這樣躲着我嗎?”

歐陽暖蝴蝶翅膀般長長的羽睫動了動,心裡暗暗叫苦。她原本還是有話要說的,可是這個傢伙根本沒有給她開口說話的機會:“有一件事——”剛開了個頭,卻也下意識地想到,這個傢伙是不會給她逃脫的機會了。他這樣千里迢迢將她捕獲,怎麼還肯放開爪子呢?

果然,肖天燁如削的臉部線條隨着脣角的揚起而緩和,薄脣浮起了一個狡黠的笑容:“明早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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