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愛蓮花清雅絕俗

此時,肖天燁已經去了南詔,一支浩浩蕩蕩的隊伍行了半日方到了南詔的國度嵐城。南詔不同於大曆,四面環山,民風彪悍,正因如此,南詔相較於其它國家更是易守難攻,自成一體,內部少有動盪。

肖天燁纔剛到了嵐城的城門口,南詔的大皇子尤正南已是在城門外列隊迎接,一見肖天燁來了,便大笑着上前。

肖天燁爲人冷戾,喜怒無常,可他卻是一個十分懂得時機的人,見到尤正南,便立刻下了馬,笑道:“大皇子。”

尤正南大步上來,拍拍他的肩膀道:“世子,你娶了雲羅,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你這稱呼該改改了!”

“這是自然。”肖天燁微微一笑從容道,脣上勾勒出一道似虹般的弧度,彷彿十分贊同尤正南的說法一般。

尤正南生性豪爽,他哈哈一笑,儼然將肖天燁當作自己的妹婿,寬厚的手掌一下子拍在肖天燁的肩膀上,拍得肖天燁忍不住輕咳了兩聲,他見肖天燁面色有些蒼白,方放下笑容道:“世子是大曆人,到底身子骨不能和我們這些南詔的粗人比,瞧你臉色蒼白,不適宜在外頭吹冷風,快進去吧,父皇等你多時了!”

肖天燁身後的將領對南詔大皇子這種近乎無禮的做法面露不滿,在大曆人的心裡,終究是看不起這些只會舞刀弄劍的南蠻的,更何況多年來南蠻不斷滋擾大曆的邊境,兩國仇恨已久,若非肖天燁已經下定了決心,這些曾經的大曆朝將領,無論如何也不肯走這一遭的。

月色淺淡如霧,漂漂渺渺如乳似煙,嵐城中的南詔皇宮,歌臺舞榭,一片笙歌燕舞,熱鬧非凡。

南詔皇帝尤劍南,是先任南詔皇帝的第三子,素來位高權重,深受先帝的器重。先帝死後,尤劍南擁立皇后所生的小太子做了皇帝,仗着被孤兒寡母沒有倚靠,他便是權傾一時,一時風頭無人能及。此後,他野心勃勃,隨心所欲地征戰南北,不斷吞併南詔周邊的一些弱小部落,壯大自身,後來更是殺了小太子取而代之,成爲南詔的皇帝。

肖重華回京後,魯王又丟了十座城池給肖天燁,這樣算起來,肖天燁手裡已經有了大曆朝史上最廣大的封地,儼然成爲一個實力雄厚的藩王了。尤劍南一雙冰冷的眼睛看着肖天燁,心中盤算的是如何將對方手裡的城池和軍隊弄到手裡,臉上的笑容卻是一副慈和的模樣。

凌霄是肖天燁親手提拔上來的心腹將領,這一次也深知此行的目的,他掃視了一下整個宴廳,卻不見女眷,不禁問道:“怎麼不見雲羅公主?”

“咳……”大皇子不自然地咳嗽了一聲,嘿嘿兩聲掩飾地笑着,“女兒家就是麻煩,父皇說了世子要來,她或許是害羞了,不肯出來見人!”

肖天燁微微一笑,似乎並不在意,他看了凌霄一眼,示意他不必再問了,便向尤劍南敬了一杯酒。

剛剛舉起杯子,卻聽見一道女子的聲音!

“父皇,這就是你爲我找的好駙馬?”隨即便見一女子旁若無人的闖入宴廳之內。

肖天燁冷眼望去,只見來人一身正紅色的長裙,裙褶裡繡大朵枝葉旖旎爛漫的深紅色凌霄花。膚色是亮烈健康的麥色,不同於大曆朝女子的白皙。長眉輕揚入鬢,冷亮的眼睛是類似寶石的長方形,眼角微微飛起,有丹鳳眼的嫵媚,更帶着野性不馴的氣息,腰間細細一束,愈加顯出她曲線飽滿,身姿曼妙。

雲羅公主是南詔第一美人,若論起樣貌,的確是世上少見的美人。

大殿上的人都是一愣,在以柔弱爲美的大曆,這樣濃墨重彩的女子,還真是從未有過。

尤劍南哈哈一笑,道:“雲羅,你來了,來,快去拜見世子。”

雲羅公主卻是十分地不給面子,斜睨着肖天燁冷哼道:“什麼世子,我可是從未見過!”

衆人聞言一愣,不免臉色難看起來。這位雲羅公主美則美矣,怎麼這樣沒有教養!他們卻不知道,南詔皇帝就這一個女兒,素日十分疼愛,幾乎寵愛得無法無天,與往常相比,雲羅如今的態度已經不算什麼了,果然,在座的南詔君臣都露出司空見慣的表情。

雲羅語帶不善,肖天燁亦非傻子看不出來,論起毒舌他亦不輸人,只是如今在別人的地盤之上,他也懂得審時度勢,若是砸了這場宴會,對自己亦無好處,他依舊是笑容可掬地道:“公主說笑了。”

雲羅也不理睬肖天燁,徑自朝尤劍南走去,面上帶怒地言道:“父皇,你可知這肖天燁是什麼人?人人皆說他任性妄爲、陰晴不定、喜怒無常,這樣的人你還要女兒嫁給他嗎?”

尤劍南臉上略顯尷尬,他這個女兒脾氣剛烈得很,早在自己說起這門婚事之時便嚷嚷着不嫁肖天燁了,前面就是生怕她出來鬧事,故而讓宮中女眷陪着她,不讓她來這裡,沒想到她還是跑來鬧事了,他輕咳了一聲道:“那些不過是謠言,謠言不足爲信,如今這世子就站在你面前,是好是壞看了便知。”

“我看他沒一點好的,長得比女人還要女人,聽說還有心疾,說不準嫁過去沒幾年我就要守寡,纔不要嫁給他!”雲羅連皇帝的面子也沒給,弄得衆人頗爲尷尬,尤劍南一張老臉漲得通紅,一時辭窮,卻也說不出話來,想了半天最後只得大喊着:“一個公主大吵大鬧成什麼樣子!還不下去!”

大皇子尤正南連忙上來打圓場:“妹妹,父皇正在討論國家大事,這件事待會兒再說!你不要在客人面前失了公主的威嚴,會被人笑話的!”

“哼!誰敢笑話我!”雲羅惡狠狠地丟了一句,便氣呼呼地在位置上坐下,表情還有些忿忿的。

二皇子笑眯眯的,一副好脾氣的模樣:“雲羅,世子可是從大曆來的,見多了柔情似水的姑娘,你可別把他嚇壞了。”

聯姻的提議是大皇子提出來的,二皇子肖正君一直很反對這門聯姻,奈何皇帝和大皇子都是一力促成,讓他有心無處使。

一直靜觀局勢發展的三皇子肖正生眼睛珠子一轉,看着肖天燁道:“你是從大曆朝來的,聽說你們有京都雙璧,是一雙美麗絕俗的女子,真的那麼漂亮嗎?”

肖天燁猛地擡起眼睛,春水般的雙目有着懾魂的凌厲,但更多的卻是孩童一般的柔軟,最極端的兩種柔和在一起,便成了一個謎。在這宴會上,他的表情始終是淡淡的,並沒有大悲大怒的樣子,唯有當三皇子提到京都雙璧的時候,他的眉頭似是不經意微微一跳。眸子裡終年覆蓋的薄冰輕輕晃動,只一眼便猶如千里冰川,那種摧枯拉朽的寒冷,令得一旁始終關注這裡動靜的凌霄心裡微微異動。

這樣的神情,誰也不知道世子現在在想着什麼。

想起晉王世子臨行前的吩咐,凌霄趕緊笑道:“是,原先我也以爲世上再無超過那兩位的美人,可是今日見到雲羅公主,方知道是我們目光短淺了。”

三皇子哈哈一笑,道:“世上多是言過其實罷了,普通的庸脂俗粉怎麼比得上雲羅的美貌呢!”

肖天燁手中的酒杯微微轉動了一下,意態慵懶卻譏諷入骨。

二皇子看了一眼肖天燁:“這也未必吧,貴國實在是太謙虛了。”說着,他拍了拍手,當下便有宮人捧了一卷畫來。

二皇子親自解開畫軸上縛着的紅繩,畫卷徐徐展開,肖天燁隨意地擡起眼睛看了一眼,神思在一瞬間被畫面牢牢吸引住,再移不開半分。

畫卷上桃花盛開如雲霞,桃林之中是兩名衣着華貴的少女。左邊是一位柳眉鳳眼,玉肌雪膚,光燦燦的金步搖綴着點點水鑽,垂向前額,彷彿閃爍在烏雲間的星光,玉色羅裙高系至腰上,長拖到地,鮮豔的裙帶上繫着翡翠九龍珮和羊脂白玉環,長長的、輕飄飄的帛帶披在雙肩,垂向身後,更映出那瀟灑出塵的婀娜風姿,畫中的她正輕移蓮步,翩翩起舞。右邊桃樹下靜靜站着一位天水碧長裙的少女,身上薄薄的輕紗微微飄起,人比花嬌,清麗入骨,桃花都成了她的光環,明明身在熱鬧凡俗之地,她卻彷彿立在靜謐書齋,分外素雅清麗,不是歐陽暖又是誰?畫中千片萬片花瓣飄飛的夢幻般的美景,合着兩位美人兒,一舞一寫,一動一靜,讓人看得瞠目結舌目不轉睛,完全被迷住了心神。

“嘖嘖,天下間竟然還有這樣的美人。”大皇子尤正南喃喃道,不敢置信地盯着畫中的蓉郡主。

這幅畫描繪了當年大公主賞花宴上的場景,不知爲何竟然流傳到了南詔,凌霄笑道:“這位起舞的美人是已故中山王的女兒蓉郡主。”

大皇子點點頭,目光還是盯着,幾乎十分着迷的模樣:“如此美人,竟沒有生在南詔。”

大部分南詔人和他一樣,關注的都是舞動的柯蓉,因爲她身上恣意的美麗完全釋放了出來,比較起來,清麗文雅的歐陽暖,因爲當時年紀尚小,再加上當時又是微微垂頭,神情專注,並未露出全貌,所以並不引人注目。在他們的心裡,雖然若隱若現的蓮花引人遐思,卻終究不如怒放的牡丹吸引人。

世人皆謂牡丹國色天香,肖天燁。歐陽暖清麗冷淡,全無塵垢。那是被困在牢籠內的他,唯一能掬住的一捧陽光。如今,就這麼被猝不及防的被人撕裂,痛徹心扉,這分明是一種不露聲色的試探。肖天燁很快垂下眼睛,目光冷淡,彷彿對畫中人絲毫不感興趣。

二皇子突如其來地笑道:“大哥喜歡那位跳舞的姑娘嗎?可惜她已經是羅敷有夫了,倒是旁邊的女子尚未出閣,大哥若是喜歡……”

就在這時候,肖天燁突然擡起眼睛盯着二皇子,笑容別有深意,卻遮不住涼寒刺骨的眼神,令人心驚。

一瞬間,二皇子心驚肉跳,遍體生涼,勉強笑着住了口,身子不着痕跡的瑟縮了一下。不知爲什麼,他總覺得,肖天燁言笑晏晏,骨子裡卻是個得罪不起的男人。

肖天燁轉眼肅容,道:“這兩個女子再如何美貌,也比不上雲羅公主高貴端莊。”

這高貴端莊四個字,聽得皇帝尤劍南眼皮一跳,他慌忙乾笑着道:“朕的這個公主十分任性,還讓世子見笑了。”自覺理虧與人,又怕肖天燁生了退婚之念,他連忙又補了一句,“不過等她嫁了人,也就不會這樣任性了。”

“陛下言重,公主的性子十分爽直。”肖天燁不見半點怒意,笑容涼薄。

尤劍南心中大爲滿意,雲羅卻冷笑一聲,別過臉去。

一頓晚膳縱然心思各異,還是觥籌交錯,衣香喧譁,歡聲不止。中間雖有云羅的冷言冷語,肖天燁卻全然當作不存在,完全把她的話當成耳旁風,與南詔衆人談笑甚歡,一直到午夜時分酒宴才散場。肖天燁從酒宴出來,便徑自回房休息。

半夜時分,一道人影潛入他所居住的房間:“世子,屬下查到了。”

桌上的燭光烈烈,終是引了一隻飛蛾,鑽進了窗紗,急急撲打在琉璃描花燈罩上,化爲灰燼,肖天燁淡淡瞧着,脣畔浮現出一縷冰雪似的笑容。

凌霄和肖天燁一前一後出了房間,凌霄領着他來到一處僻靜的宮殿,低聲道:“就在這裡。”

“噓……”忽聽得幾聲腳步,朝這邊走來,兩人立刻在假山後隱藏了蹤跡,那裡正是宮中射出的燈火的死角,即使眼力再好,若不是近到跟前,是絕不可能發現他的。隨後,他們便看到雲羅和一個高大的男子拉拉扯扯。

“公主,算了吧!”那男子硬是拉住雲羅,氣喘不斷地說道,雲羅也是氣息紊亂,卻仍舊固執地望着那個人。

“這是陛下的命令呀!咱們怎麼能違抗!”

雲羅恨恨地甩開那人,怒斥道:“謝靖!你還是不是男人!連自己的女人就要嫁給別人了,你也不阻止!”

謝靖近似哀求道:“陛下都把你許配給他了,你這樣反抗又有什麼用?”

雲羅氣而不語,生生壓下這口氣,方道:“你不肯去說,我就自己去說,我早已和你有了夫妻之實,肖天燁再能忍,也不能忍受這麼大一頂綠帽子吧!”

“你瘋了啊!”謝靖見雲羅有些口沒遮攔,也有些發急了,而看到雲羅眼中的期待後,他又有些懦弱地別過頭去道,“他手裡頭有五十萬軍隊,咱們南詔一直想要攻打大曆,他實在是有用的很!你……這也是爲了南詔!”

“你……你說什麼?!”雲羅頓受打擊地瞧着謝靖,緊緊咬住自己的紅脣,“你竟然跟那些人說一樣的話!”

謝靖強忍不語,雲羅再細細地瞧着他半天,忽大笑道:“好!好!好!謝靖,算我雲羅眼瞎看錯人了!”那笑中的淒涼在半夜昏暗之中更顯悲愴,雲羅眼角淚如雨下,她毅然道,“你們一個個都要犧牲我,卻不問我願不願意!哪兒有這麼容易的事,我這就去告訴肖天燁,我不願意嫁給他!”

就在這時候,突然聽到一聲冷喝,“住口!”

兩人猛地擡起頭來,卻見到大皇子尤正南從石子路上走過來,他冷聲道:“雲羅,你不可以再胡鬧,這是爲了南詔!”

雲羅一聽,更是痛哭失聲:“皇兄,爲什麼?爲什麼要我做出犧牲?我自小跟謝靖定親,一直就在盼着快快長大,好嫁給他。謝靖,你不也是這樣的嗎?爲什麼來了一個肖天燁,我們就要分開?難道非得用這種方法才能用他嗎?”

尤正南長長地嘆了口氣:“雲羅,你是知道父皇的抱負的,他定要拿下大曆江山,讓我南詔國富民強。如果沒有肖天燁,我們要完成這個願望是何等艱難,你也是知道的。便是邊境我們就屢攻不下,更別說大曆朝的萬里河山了。現在肖天燁有了廣大的封地,又有五十萬大軍,你說,咱們想要與他結盟,最好的法子除了聯姻還有什麼?”

“那我呢!”雲羅尖銳地道。“南詔上上下下都知道我和謝靖的婚約,現在大家都忘了嗎?全都要裝作不知道?”

謝靖卻沉默着。

尤正南道:“雲羅,你該懂事了。”

雲羅絕望地哭道:“我不要!”

尤正南低聲道:“你聽我說雲羅,我們也不是要你真的和他過一輩子,只等父皇控制了那五十萬的軍隊,就可以殺了他……”

待到他們三人走遠,肖天燁和凌霄二人才從假山後走出,凌霄望着肖天燁平靜的表情,不禁擔憂道:“世子,這婚事只怕……”

“無妨。”肖天燁倒是不痛不癢的模樣,若是換成尋常人,看到未過門的妻子與別的男子這般糾纏不清,只怕當場便要跳出來了,他卻如同事不關己一般,其實他晚膳之時便覺得有些不對勁,果然雲羅另有心上人!

“可是南詔的陰謀,咱們還是應該早做防範。”

肖天燁的眼瞼輕輕的一跳,眼底壓抑着靜靜的譏諷,卻不浮上來。他們別有目的,焉知他就是那任人宰割的羔羊?

南詔自古以來便自成一體,物資充足又盛產鐵礦,地理位置又非常重要,肖天燁冷冷一笑,這場戲,究竟誰是刀俎誰是魚肉,還兩說着呢!

隔日,肖天燁便以回去快些準備婚禮好迎娶雲羅爲由,提前起程回去了,尤劍南雖還想挽留肖天燁多住幾日,只是又怕雲羅生出禍端來,再則早些完婚他也好了卻心頭之事,也就商定了婚期,送走了肖天燁。

婚期定的很急,就在十日後。明郡王送來的聘禮足足有一百二十臺,簡直是炫花了衆人的眼睛。之後,歐陽暖要回到長公主府待嫁。因爲她將以永安郡主的身份,嫁給明郡王成爲正妃。

公主府,翠色竹簾長長的垂下,竹簾上垂下的絲絡是五色的花樣,霓色灩灩中,唯見條條縫隙透過昏昏日影,更顯庭院深深。

大公主親自捧着朱漆泥金雕花的盤子緩步走進閨房中,盤子裡擺放着疊放得整整齊齊的正紅色禮服,上面是宮中的織造局繡出的繁雜富麗的圖案,顏色絢麗的讓人不能轉開目光。林元馨也在一旁作陪,歐陽暖從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欣羨,作爲正妻,可以身着正紅色禮服,陪在丈夫的身邊,這是任何人都不可能輕易撼動的地位,是表姐求而不得的東西,她心中,不免微微黯然。

大公主笑道:“瞧瞧,他急的跟什麼一樣,催着製造局把東西趕製出來,生怕你這個新娘子跑了。”

歐陽暖心裡一跳,臉上莫名就紅了紅,“母親,不要拿女兒取笑了。”

大公主微微笑道:“不是我拿你取笑,實在是重華這個孩子什麼事情都放在心裡,從來不肯向人多透露一句的,他的眼界高,性子又冷清,我還真怕他找不到媳婦兒。現在倒好,他不光是我的侄子,又做了我的女婿,這才真的是親上加親了,要是燕王妃還在世,不知道該多麼高興呢。”

歐陽暖淡淡道:“母親高興就好。”

大公主聞言,不覺皺眉:“重華是天下間女子皆想要的男人,莫非你還不滿足?”

歐陽暖脣畔有一縷微微的笑意,“不,女兒只是有些惶惑,不知郡王爲什麼會當衆請婚,所以我想知道,是不是母親派人送的信。”

大公主緩緩搖了搖頭:“沒有,這件事連我都感到意外,我沒想到他竟然會千里迢迢趕回來,也沒想到他能出現的這樣及時,更沒預料到他竟然在衆目睽睽之下向陛下請婚。”

歐陽暖一怔,隨即聽見林元馨道:“暖兒,明郡王這個人我雖然接觸不多,可是我卻覺得,他雖然沉默寡言,喜怒不形於色,對你卻是全然真心實意的。”林元馨頓了頓,“原本我想要藉着魯王妃的提親將那件事擋了,可偏偏魯王妃臨陣退縮,差點害得你要和我一樣落到進退兩難的境地,若非明郡王的解圍,真不知道該如何收場了。他甘心冒天下之大不韙,也只是爲了你的安危,若是世上有人待我若此,也不枉活這一遭了。”

歐陽暖擡眸,靜靜望着林元馨。

林元馨只是平淡地陳述。那一夜曾有過的驚心動魄,說而不得的痛苦,都在她的微笑中被得體地掩藏起來,“暖兒,他爲你若此,你還求什麼呢?”

歐陽暖的神思在那一瞬間恍惚起來,她忽然想,什麼榮華富貴都不要了,只要一個“一心人”,天長地久地寵着她,她望向遠處,不自覺地念了一遍:“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大公主怔住,張口欲言,最終卻什麼也沒說,只是輕輕地攬住了歐陽暖。良久,她微微笑道:“暖兒,你先是他的王妃,然後纔是他的妻子,你要記住。”

歐陽暖心頭一震,不由得輕輕點了點頭。

林元馨微微地側過頭,斜戴的髮釵上垂落纖長的墜子,微微地晃。眼中的笑迷離而淡然,她看住眼前的情景,一句話也沒有。

歐陽暖忽然轉首看了林元馨一眼,她正好也向她注目。兩下里一相撞,彷彿被什麼刺痛了,她們很有默契地避開了彼此的注視,心裡的哀傷都是一樣的,嫁入皇家的命運,誰能逃得掉呢?

就在這時候,陶姑姑微笑着進來:“公主,剛纔燕王府派人送來了新鮮的櫻桃。”

“送櫻桃來了?”大公主眼底閃過困惑,“這時節,櫻桃還沒有吧!”

陶姑姑笑道:“說是陛下賞下來的,明郡王特意送來讓您嚐嚐鮮。”

大公主點了點頭,陶姑姑揮揮手,便有丫頭捧着一盤紅瑪瑙似的櫻桃送來,十分漂亮,然而櫻桃中卻夾着一個小小的金蘋果,在櫻桃裡頭分外顯眼。

大公主望着歐陽暖笑:“他往我這裡送東西,可是很常見的,只是送新鮮的水果,還真不像是他會做的事。”

歐陽暖的眼睛落在那顆蘋果上,不由笑了笑。他這是在告訴他,歐陽爵一切平安。

不知爲何,她的心底深處突然就多了一絲暖意。

與更多無聲無息湮沒在滾滾塵埃中的女子相比,她是幸運的。如今嫁入燕王府,幸,抑或是不幸,又有誰能說得清楚。生活還將繼續下去,在這瞬間風起雲涌變幻莫測的時候,沒人知道明天會怎樣。然而在大殿上,他握住她的手,執着有力,說出的話字字鏗鏘,也許,她應該給這場婚姻更多一點的信心。

她微笑着,對大公主道:“母親,多爲我說一些燕王府的事吧。”

大公主點頭,眼中含了一絲惋惜道:“燕王妃,也就是重華的生母,早早就過世了,所以你嫁過去,其實是沒有正經婆婆的。但是燕王府還有一位側妃董氏,原先是燕王兄身邊的一名侍妾,因爲燕王妃一直心內鬱結,董氏出身杏林,略通醫術,又一向對燕王妃禮敬有加,燕王不放心別人照顧,就讓她侍奉左右。董氏日夜照顧燕王妃,讓她平安生下世子,自己未足月的孩子反而胎死腹中。後來燕王妃生病的時候,董氏也幫着太醫一同看診,甚至還曾割下自己的肉來作藥引子,這件事傳到宮裡去,先帝爺十分感動,說她對燕王妃可真的算是鞠躬盡瘁,也正是因爲如此,親自下旨冊封她爲董側妃。再加上燕王世子又從出生開始就纏綿病榻,一直都是這位董氏將他當作親生兒子一樣照顧,不要說世子和明郡王要讓她三分,就連燕王兄也對她十分的敬重,你嫁過去以後,要將她當成正經婆婆對待,可別怠慢了。”

歐陽暖微笑着點點頭,道:“是。”

林元馨皺眉道:“公主,你剛纔說到燕王世子,爲何連我都從未見過他?”

大公主嘆了口氣,道:“那孩子從小就體弱多病,太醫說是在孃胎裡頭受了驚,唉。”

三人又說了一會兒閒話,林元馨緩緩站起身,笑道:“我也該回去了。”

林元馨走到庭院裡,歐陽暖一直望着她的背影,突然道:“母親,我去送送表姐。”

歐陽暖走得很快,一會兒就在樹蔭間追上了林元馨。

林元馨身姿綽約,在樹梢間漏下的斑駁陽光下款款走着,一個背影便讓人覺得婉轉風流,賞心悅目。歐陽暖叫住了她,笑道:“表姐。”

林元馨回過頭來,看着歐陽暖露出一絲驚訝的神色。

歐陽暖笑道:“我還沒有向你說一聲謝謝。”

林元馨失笑:“我們之間,怎麼用得着這個字?”隨即,她的目光籠上一層陰霾,“若非爲了我,你也不會被他看上,平白無故惹來這麼多麻煩。”

歐陽暖望着她,誠懇地說:“表姐,如今陛下已經爲我賜了婚,這一切都是過去的事了,那不是你的錯,咱們都是身不由己,何必總是放在心上?”

林元馨心裡一熱,又一酸,眼中忽然盈滿了淚水。她輕輕地道:“話是這麼說,可是我心裡總是過意不去。”

歐陽暖看着她,一字一字地道:“表姐,昨日我去看望老太君,她叮囑我,不論什麼時候咱們姐妹都要相互扶持,只要記得這一點,就什麼坎兒都能度過了。”

林元馨的淚淌了下來,她趕緊擦掉,輕聲道:“這我都知道……暖兒,還有一件事,我一定要提醒你。”

歐陽暖一愣,卻聽到林元馨認真地道:“昨天晚上回去,他一切如常,偏偏第二天讓我發現,他書房裡頭那些心愛的花瓶器物全都換了新的,這不像是他會做的事情,但他這樣暴怒,可見他心裡頭一定是以爲早已勝券在握了,你和明郡王突然給了他迎頭一擊,只怕他不會善罷甘休。”

歐陽暖的眉頭輕輕皺起來,復又展開:“表姐,十天後就要舉行婚禮,他縱然想做什麼,也已經來不及了。”

林元馨點點頭,笑道:“你說的也對,這一回可是陛下賜婚,他想要從中破壞,只怕還沒那麼容易,我也就是那麼一說,防患於未然罷了。”她話說到這裡,突然莞爾道,“我原本還擔心,你嫁給肖重華未必是好事,可是看到剛纔那盤櫻桃,我卻覺得他對你的心意實在是不會作假的了。暖兒,你一定會幸福的。”

歐陽暖再鎮定,卻也被這一句話說的臉頰緋紅,她雙眼晶亮,脣角含笑,微微點了點頭。

林元馨笑了笑,輕聲道:“那我回去了,備嫁可一定要好好休息。”

歐陽暖知道盛兒一刻見不到母親都要哭鬧,便不再留她,只微笑着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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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榮升金枝玉葉雷雨夜情意綿綿後媽是下三濫對付刁蠻丫頭的方法生不出兒子是大錯突如其來的親吻來而不往非禮也懲治惡丫頭歐陽暖拒婚二小姐的復起危機四伏的宴會第一章第十一章第201章第二十章拜個佛都不消停誰是豬誰是虎第七章突如其來的親吻來而不往非禮也第十七章第144章雷雨夜情意綿綿被毒蛇世子盯上了第三章妻妾成羣日夜難安第152章雞飛蛋打算盤落空第十九章大結局(上)第168章第169章色膽包天的二小姐二小姐的復起你做初一我做十五第149章第158章第四章第十三章第151章第二十一章不動聲色的交鋒番外篇三人行必有情敵世子佳人深夜相會第184章大結局(下)被毒蛇世子盯上了第154章第182章第175章壽安堂上後媽罰跪第161章第147章並稱爲京都雙璧第153章第150章重生十二歲第一章第七章攪渾一鍋粥二小姐奏是不要臉三言兩語定終身刮骨療毒壯士斷腕卿本佳人奈何無心第144章是猛虎還是毒蛇第五章傾國傾城美人皮第152章第十三章第180章攔路的告白第179章只待東風起只待東風起被激起的鬥志橫生倒養九死一生姐妹和睦只是傳說第156章第159章繼母的籌謀林氏的反擊第十二章最難應承美人恩第175章第174章男裝麗人戲院驚魂第182章第九章傾國傾城美人皮寧國庵鴛夢難圓身臨絕境反戈一擊扮豬吃老虎二小姐的復起一場風波乍起腦殘妹一定要找茬世子佳人深夜相會第159章武國公府上門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