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途中東窗事發

林元馨微微愕然,看向歐陽暖,漆黑的眼睛裡泛起一絲悲傷:“這一下,不知道多少百姓要受苦了。”

歐陽暖一驚,隨即知道,原來林元馨心裡什麼都明白。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表姐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單純不知世事的千金小姐了。皇長孫的釜底抽薪,用的的確很是時候,將會給予秦王最沉重的打擊,只是這一擊,對百姓們也是一樣的,秦王是亂臣賊子,而普通百姓,又有什麼過錯呢?

林元馨不再追問別的,只是讓乳孃將孩子抱到跟前來,她抱了好一會兒,一副愛憐的神色,慢慢地眼神閃爍中卻滑過悽迷哀傷,說了一句話:“這個孩子真是可憐啊。”

生在皇家,享受榮華富貴,卻也是天底下最可憐的一羣人。歐陽暖在心裡嘆了口氣,臉上卻笑道:“表姐,你現在還在月子裡,老人說這時候最是要小心的,你有什麼心事,都可以以後再說。”

“以後再說?!”林元馨的眼睛裡露出一絲冷銳的光芒,幾乎不像是她原先柔美的模樣,“這些日子以來,我以爲自己是爲了最敬重的夫君在忍耐,可是現在,我親眼看到了那一場火,這一切足以將我的努力全都推翻,暖兒,我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

太子妃,皇后都是肖衍的至親,可他爲了皇帝的寶座,寧願眼睜睜看着她們死去,這樣的心狠手辣,這樣的心機深沉,作爲旁觀者的歐陽暖尚且覺得不寒而慄,更何況是他枕邊人,爲他生兒育女的林元馨呢?

歐陽暖看了一眼屋子裡的丫頭們,淡淡道:“除了紅玉,其他人都退下去吧。”

林元馨輕輕摸了摸襁褓裡兀自睡得香甜的孩子的小臉,輕聲道:“暖兒,你說我是不是嫁給了一個可怕的男人?”

“表姐。”歐陽暖靜靜地道,“皇長孫之前所做種種,尚不足以撼動秦王利益的根本,皇位事關重大,他並無一定的把握能夠將秦王餘黨連根拔起,與其將來留下後患,不如一次剪除,如果過上幾年,秦王準備的更充分,戰火一起,只怕百姓受的苦更多。”

“暖兒,這根本不是你的真心話。”林元馨默默一笑,有些落寞,“連你都不肯對我說實話了。”

歐陽暖望着她,不敢說其實自己心裡也是膽怯的,論起揣度人心她並不陌生,但說到玩弄政治,她完全比不過肖衍,如果在這種時候讓林元馨對皇長孫產生了恨意,對她將來又有什麼好處呢?她已經是對方的妻子了,這一點這一生都不能改變。“表姐,你能依賴的不過是皇長孫!只能相信他,相信他選擇的時機和決策。”

肖重華再度返回倉州,在倉州等地,皇長孫早已囤積了大量儲備,所以在短短兩個月內,倉州二十萬士兵很快擴展到四十萬,太子親自率領二十萬直奔京都,並派人到處散播流言說秦王謀逆,弒殺先帝,謀害親兄,引起天怒人怨,軍隊一路勢如破竹。因爲缺少糧食,三大營的軍士接連發動譁變,秦王再三彈壓卻抵擋不住,最終,中營和左營的將軍率先舉兵投奔太子,只有京都內的禁軍和右營的一萬餘人在負隅頑抗。

五日後,紅玉突然滿是喜色地衝進來,“小姐,好消息!”

歐陽暖一怔,手上正在做的針線立刻停了下來:“怎麼了?”

紅玉笑盈盈地道:“賀老夫人派人出去打探消息,說逆王沒了!小姐,咱們很快就能回京啦!”

逆王?“你是說秦王死了?”這怎麼可能?歐陽暖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看了一眼也同樣萬分驚訝的林元馨,緩了緩心神,沉聲問道:“怎麼回事,你慢慢說清楚。”

紅玉將大致的消息說了一遍,原來三大營的將軍陸續投向皇長孫,燕王和大長公主暗中聯絡太子舊部,京都局勢也開始不穩,秦王幾乎成了甕中之鱉,他當機立斷,暫時棄了京都打算率領剩餘的人往北方去,誰知中途卻被林文淵趁機殺了,並且林文淵還將他的人頭和餘下的將領一起送去給太子。於是,不過短短的五個月,秦王轟轟烈烈的謀逆便已經落下帷幕,太子重新掌握了京都的政局,隨後頒發赦令,對於秦王謀逆期間曾經暫時歸附的豪門貴族一概既往不咎,爲了安撫人心,甚至從輕發落,讓林文淵繼續保留兵部尚書的位子。聽到這裡,歐陽暖不由的冷笑,秦王是什麼樣的人物,林文淵若非真的得到對方的信任,怎麼能鑽這麼大的空子,忍時能忍,狠時能狠,這樣的人,才真叫是個梟雄。不過,他如此反覆無常,縱然一時留得性命,將來也不會有什麼好處,因爲上位者永遠都不會相信一個兩面三刀、背棄舊主的臣子,他的官途,也算到頭了。

很快,賀老夫人派了人送來滋補養身體的藥,由她身邊的心腹劉媽媽親自送來。

紅玉迎上去,微微一笑,道:“夫人這會兒正吃藥,我就去回。”劉媽媽忙道:“老夫人說了不許老奴打擾,把藥送到就得回去了,今天有勞姑娘了,姑娘忙着,我就先回去了。”

以前老夫人身邊的人都是很矜持的,今天居然這樣客氣,這樣尊重,連紅玉也不由得微微驚訝。

紅玉便原原本本將劉媽媽的話向林元馨說了,林元馨身子弱,說話吃力,只斷斷續續道:“難爲她老人家惦記。”

紅玉笑道:“這會兒惦記表小姐的,多了去了,誰讓皇長孫惦記着您呢。”

紅玉說的沒有錯,肖衍的確派人送來過一些很貴重的藥材給她補身子用,然而林元馨聽了這句話,怔怔的惟有兩行淚,無聲無息的滑落下來。紅玉一驚,不懂她哪裡說的不對,忙道:“表小姐別哭,這會兒斷然不能哭,不然再過幾十年,會落下迎風流淚毛病的。”

林元馨中氣虛弱,喃喃如自語:“他哪裡是爲了我……”紅玉有些不知所措,這時候歐陽暖從外面進來,看見這一幕趕忙快步走上來,一面替林元馨拭淚,一面溫言相勸:“表姐還這樣年輕,心要放寬些,這日後長遠着呢。”又趕緊對紅玉使了個眼色,讓她別再說些引她傷感的話,趕緊又說些旁的話來說着開解着她。

過了片刻,賀大老爺竟然又派人來了,這一回來人只將東西放到門口便放下來,恭敬地退了出去。送來的是一封信,林元馨手上無力,歐陽暖忙替她接了,打開給她瞧。那箋上洋洋灑灑寫了不少話,墨色凝重,襯着那龍飛鳳舞的字體,林元馨怔怔地瞧着,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歐陽暖一愣,忙看了一眼那封信,上面卻說,再過三日,肖衍就會派人來接林元馨回京。歐陽暖鬆了一口氣,可是看看林元馨,卻又有一絲猶豫,皇長孫心急火燎地要接表姐回京,無非是爲了看剛剛出生的兒子,可是表姐剛剛經歷過難產,身子骨又弱,現在出發回京,路上要是出什麼事該怎麼辦呢?想到這裡,歐陽暖輕柔地道:“表姐,我現在就提筆寫信,請皇長孫再寬恕幾日,等你的身子好些咱們再上路,好不好?”

林元馨搖了搖頭,沉默了片刻,道:“不,這個時機回去,纔是最好的。”

歐陽暖當然也知道這一點,她不再勸阻,只是吩咐紅玉去向賀家大公子領了些調養的藥物。

第三日一早,接她們的馬車便到了,讓人驚訝的是,這一次來的人,竟然是肖衍身邊的親信李長。

林元馨起了大早,不過淡淡鬆散了頭髮隨意披着,早起用前兩日就預備好的海棠花水梳理了頭髮,青絲間不經意就染了隱約的海棠花氣味。歐陽暖認真幫她梳理着頭髮,一下又一下。林元馨的髮絲柔軟如絲緞,叫人心生憐意。忽然,林元馨拉住了她的手,聲音微微發顫,“暖兒,我有些害怕。”

歐陽暖的手拂過她鬆鬆挽起的髮髻,輕聲道:“怕什麼?”

“我怕留在他的身邊,以後的路只怕更險更難走。我前思後想,總是害怕。”

林元馨的手涔涔發涼,冒着一點冷汗。歐陽暖沉住自己的心神,反手握住她的手,定定道:“除了這條路,我們沒有別的路可以走。所以,只會讓自己一直走下去。更何況,咱們都在一起,怕什麼呢?”害怕麼?她未嘗不害怕。只是如果害怕有用的話,天下的事只消逃避就能解決。人生若能這樣簡單,也就不是人生了。很多人,很多事,根本是逃避不了的。

如今已是三月,歐陽暖穿上平素穿的淺紫色衣裙,只選了紗質的料子,外層微微有些飄逸,用幾乎看不出顏色的銀線繡了疏疏的蓮花,在陽光下時反射一點輕靈的光澤。她代替林元馨親自辭別了賀家老夫人和其他人,這才上了馬車。從上次發生意外後,那個蒙着面紗的賀家婷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可是歐陽暖心中,卻覺得此事並不會就這樣輕易地了結……

這一次與上次不同,林元馨不再是被秦王追捕的逃犯,而是皇長孫肖衍的側妃,一旦將來肖衍登基,爲他生下長子的林元馨,就算不能登上皇后的寶座也一定是有尊位的妃子,更何況鎮國侯在動亂中從始至終立場堅定地站在太子一邊,如今深得太子信任,是真正的有功之臣。所以李長一路小心翼翼地伺候,並且特意挑選較爲安全平穩的路走,生怕驚擾了馬車裡的人。

第一次她們都是從小路、偏路走,這一次將會從官道回京,沿途路過嚴州、昌州、賀州等地。馬車走了一天,終於到了嚴州,李長找到的住處是本城最好的客棧,裡面不但有亭臺樓閣,還有一個小湖,遍植樹木花草,營造出一派江南風景。當然,這樣的地方住宿費相當昂貴,不是一般人承受得起的,入住這裡的人全都非富即貴。李長從懷裡拿出一張千兩銀票,讓他們押到櫃上,隨即便被熱情有禮的客棧夥計帶到後面的上房。

林元馨先去休息,乳孃給孩子喂完奶,孩子便睡着了,歐陽暖示意乳孃將孩子輕手輕腳地放進搖籃裡。小小的孩子睡夢中癟了癟嘴,粉嫩的舌尖露出一丁點,可憐又可愛,看得歐陽暖心中一片柔軟。多麼小的孩子,多麼稚嫩的生命,胖胖的,軟軟的,讓人見之欣喜,恨不得護在懷裡一刻也不願意分離。前生她嫁入蘇家三年都無子,一直沒有嘗過做母親的滋味,也並沒覺得有多難過,可是如今看着林元馨,她心裡卻有一種說不出的羨慕和歡喜。

紅玉在一旁含笑望着歐陽暖被孩子吸引了所有的目光,她的指尖一下下流連在孩子的臉頰上,耳垂後,甚至不停的撫摸着孩子的胎髮,那裡面的溫柔都要溢出來。

“真安靜,以後一定會是個性子溫和的孩子。”她輕聲說。

就在這時候,外面的院子裡忽然響起陣陣喧鬧,當中夾雜着女子和孩子的哭聲,以及叱喝、謾罵、斥責、勸阻,亂成一團。

歐陽暖一怔,將孩子交給紅玉,吩咐她好好照顧,隨後快步拉開門出去。

本來空無一人的小院此時擠滿了人,有不少提着燈籠,把這裡照得亮如白晝。

李長正要上去處理,看到歐陽暖出來,便立刻退到了一邊,歐陽暖一下子看清楚人羣中間的情形。

只見被圍在當中的是三個人,其中一個女子穿着綾羅,戴着名貴的首飾,像是大富人家出身,只是低着頭痛哭,看不清長得什麼模樣,她的懷裡還抱着一個一歲左右的小男孩。站在她身邊的男子,依然是記憶中的風度翩翩,面容俊美,只是這張臉,如今帶了說不出的憤怒和羞辱,眼睛裡帶了強烈的恨意,赫然是蘇玉樓。

在看清他長相的那個瞬間,歐陽暖再次看了那個年輕的女子一眼,這才發現,原來真的是歐陽可。

人羣裡,蘇玉樓俊目圓睜,怒道:“你說什麼?”

那名與他對峙的老者同樣是滿臉憤怒:“怎麼,我來接回我的孫子有什麼不對?”

蘇玉樓狠狠瞪了他一眼,冷冷道:“這裡沒有你的孫子!你究竟是什麼人!跟了我們一路,到底要幹什麼!”

那老人道:“哼,我是堂堂的國丈,先帝還要尊稱我一聲,你算是個什麼東西!你不認識我不要緊,重要的是,我認識你!”他向前踏上一步,聲音洪亮響徹了靜謐的夜空,他說,“你妻子懷裡抱着的孩子是我唯一的孫子,這個孩子姓曹,可不是你們蘇家的兒子!”

平地驚雷!

方纔衆人還懷疑自己幻聽,這一次曹剛字正腔圓的宣告幾乎是用錘子敲進了人的耳膜,歐陽可承受不住的搖晃了兩下。

就在這時候,站在不遠處的蘇夫人推開人羣走到兒子蘇玉樓的身邊,一隻手顫抖的指着曹剛:“你胡說八道什麼?我們蘇家的孫子什麼時候變成了你曹家的人,可兒生的兒子可是我們蘇家的長孫,不是你仗勢欺人就可以誣陷的,若是沒有證據,我會親自告到衙門!”

歐陽可立刻驚醒過來,她尖聲叫道:“來人啊,快給我把這個瘋子打出去。”

蘇家衆多的丫鬟媽媽們都面面相覷,半響,纔有媽媽跑出去叫跟車的護院。

誰知這時候,蘇芸娘卻冷笑一聲:“剛進門就懷了身孕,我還以爲是大哥的,誰知現在孩子的家裡人出現了,若是沒出現,這孩子是不是要張冠李戴讓我家替外人養兒子?”

蘇夫人和蘇芸娘都以爲蘇玉樓早已和歐陽可暗通款曲,而蘇玉樓也一直不願意讓這樁醜事被外人知道,便始終瞞着所有人,這時候一下子被揭露出來,頓時臉上紅了一片,他惡狠狠地瞪了歐陽可一眼,那眼神像是要把她吃掉。

歐陽暖在人羣裡看的清清楚楚,這一幕,彷彿自己站在萬人面前被當衆羞辱,蘇玉樓明明知道自己是冤枉的,卻不肯開口替她說一句話。他就是這樣一個男人,虛僞、自私、道貌岸然。

不願意在衆人面前丟臉,蘇玉樓冷聲呵斥蘇芸娘:“別胡說八道!閉上你的嘴巴!”

可是歐陽可進門後,與蘇芸娘關係一直很不好,想也知道,這兩個人都是被慣壞了的,一個是刁蠻的嫂子,一個是驕縱的小姑,年紀又差不多,誰也不肯吃半點虧,天長日久豈不是變成了仇家。

蘇芸娘剛纔的話,讓蘇夫人幾乎立即就醒悟了過來,趕緊對蘇玉樓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曹剛面色得意:“蘇夫人,你家這個兒媳婦早就是我兒子的相好了,她懷裡這個孩子也是我們曹家的種!”

歐陽可氣急敗壞,一張漂亮的臉孔幾乎完全扭曲,道:“血口噴人!你憑什麼說孩子是你家的?”

蘇芸娘也不顧蘇家的臉面,發而巴不得把事情鬧大,將歐陽可趕出去她才稱心,趕緊道:“這事兒可要好好調查,哥哥的血脈可不能輕易被人竄了!”

歐陽可尖叫:“不是,我沒有。”

曹剛冷笑,拍了拍手,人羣中走出來一個小尼姑,歐陽可一看,頓時面色發白。

曹剛道,“靈妙小師傅,你有什麼話趕緊回了,好讓衆人聽聽。”

靈妙行過禮,道:“去年,歐陽小姐來水月庵禮佛,可是她心緒不佳,說要去園中散步。我家住持想着姑娘是城裡頭出來的貴人,便命貧尼陪着她在後院參觀。原先她身邊也是前呼後擁的,不一會兒就打發了其他丫頭走,只肯留下一個貼身丫頭伺候,還問貧尼庵中可有什麼男客來訪,貧尼也沒往別處想,只說沒有男客,就領着她去後院休息了。誰知後來貧尼領了歐陽家老夫人的吩咐來找她,見歐陽小姐竟然衣衫不整地紅着臉從屋子裡跑出來,又看到屋子裡居然還有個男子,真是嚇了一跳。水月庵是清靜之地,從來不接待男客的,真不知道這男子是從何而來,貧尼當時看着深覺不妥,想要勸幾句反被歐陽小姐和她身邊的丫頭奚落,只得忍了。後來歐陽小姐嫁到蘇家,從此是否和那名男子還往來,貧尼也不得而知了。”

靈妙說完,蘇夫人臉上已隱有怒色,蘇芸娘軟語低低勸了兩句,擡起頭故意拉長了語調,“如小師傅所說,我嫂子在後院與人幽會。”她停一停,環顧四周,彷彿要讓每個人都聽見,“那麼小師傅可認得那個男子?”

靈妙唸了一句佛,老實道:“那是曹家的公子,他曾陪着曹夫人來水月庵上過香,貧尼是認得的。”

蘇芸娘驚呼一聲,故作驚訝地逼近一步,“師傅不會認錯人吧?”

靈妙搖頭道:“水月庵少有男子來往,曹公子又不是頭一回來,貧尼斷不會認錯。”

蘇芸娘冷笑:“歐陽侍郎家裡當真是好家風,居然還能教地出這麼個傷風敗俗的千金小姐!這樣想來,一樣的米養一樣的人,恐怕那個名滿京都的歐陽小姐也不是什麼好貨色吧!”

一榮俱榮的道理或許是沒有錯,若是一個高門之中有女兒作出淫邪之舉,全部的女孩兒都要被人詬病,可是歐陽暖如今是大長公主的女兒,正式入了玉碟,與他歐陽家就沒有分毫關係了,蘇芸娘這句話,分明是出自於嫉妒與遷怒。歐陽暖聽得靈妙說了一大篇話,又聽到蘇芸孃的言論,嘴角不由含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清冷笑意。她慢慢走出來,道:“蘇小姐這樣好本事怎不寫戲文去,愛編排誰都無妨。妹妹是否有罪還未可知,即便有罪也是有人蓄意誣陷。怎麼你倒認定了她一定與人私通一般,竟相信這個不知從哪裡來的尼姑的話!”

衆人聽到她的聲音,又見到人羣中走出來一個清麗的妙齡女郎,不由得大吃一驚。誰也沒有想到,歐陽暖會在這裡出現,蘇夫人剛要說話,蘇芸娘搶白道:“你是她的姐姐,她若真有罪,你便是第一個爲虎作倀的!怎麼也要論你一個縱容妹妹與人私會的罪名!”

李長拍拍手,呼啦一下子出來多名侍衛,蘇芸娘被駭地倒退半步。

歐陽暖口角含了一絲泠然之氣,“姑娘何必出口傷人!是非對錯還未可知,縱然可兒當真作出不好之事,也是你們蘇家的媳婦,怎麼不見她在歐陽家的時候被人逼上門來,若真論起來也是你們蘇家教媳無方,把歐陽家好好一個閨女教成了這個樣子!”

蘇芸娘氣呼呼地道:“你怎麼不說是歐陽可敗壞了我家門風?你們歐陽家仗着自己們門第高,硬是把大肚子的女兒塞給我家!可真是有夠低賤!”

“大膽!”李長怒容滿面地呵斥了一聲,侍衛們整齊一致地拔出劍來,蘇夫人連忙把蘇芸娘護在身後。

歐陽暖:“蘇小姐這話真的是錯了,較真說起貴賤來,你不過是個商人之女,我卻是陛下親口所賜的永安郡主,誰是貴人,誰是賤人,難道你還分不出來嗎?蘇小姐,我勸你自矜身份,不要口出妄言爲好!”

“到底有沒有,問一問你妹妹身邊的丫鬟就是了!”蘇芸娘被嚇得臉色發白,卻還是伶牙俐齒地道。

歐陽暖看了面色發白,目露憤恨的歐陽可道:“我妹妹沒有帶貼身丫鬟到蘇家,她們也與她不親近,你問誰也問不出實情來。而且,就算丫鬟說了,你能保證她說的是真話?你能保證丫鬟沒有被有心人收買?”接着她笑道:“若果真在水月庵見面,難保庵主沒有私放男子進庵的罪名,到時候追究起來,小師傅你也難逃其咎!”

靈妙一聽,頓時面上有點紅,語塞道:“貧尼……貧尼也許是一時眼花罷了……”

歐陽暖嘆了口氣,對曹剛道:“曹大人,但凡是深宅內院的女子,輕易不會與陌生男子見面,更別說私相授受了。事情沒弄清楚之前,你貿然領一個孫子回去,若不是你家的骨肉,豈不是冤枉?”

歐陽可恨透了歐陽暖,雖不知道歐陽暖此刻爲什麼要幫助她,但是聽見這話頓時暗自喜悅,哭訴道:“曹大人,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爲何要誣衊我?”

歐陽暖慢慢道:“曹大人若果真有證據,爲何不讓曹公子出來對峙?”

曹剛愣住了,他的臉上突然露出一絲古怪的神情,頗有些不知道如何啓齒。

一羣看似無關卻心思紛雜的外人,一同將這客棧的小院給扭曲成了風雨欲來,即將分離崩塌的是非之地。歐陽暖站在旁邊,一雙清冷的眼靜靜的注視着這羣痛苦掙扎的人。一如他們當年,用那樣可怕冷漠的眼神望着她一步步走向死亡,現在,她不要他們的性命,她要他們活着承受這種羞辱!她微微笑着,輕聲道:“蘇夫人,這種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您任由這麼多人圍觀,是要弄得盡人皆知嗎?”

蘇夫人一個冷戰清醒過來,她雖然討厭歐陽家的所有人,卻不得不承認這句話是對的,擡眼看見剛纔報信那丫頭帶着護院進來,連聲呵斥道:“把無關人等都驅逐出去!”

看熱鬧的原本還有客棧裡的客人,很快,院子裡只剩下蘇家人、曹剛,以及歐陽暖和李長帶來的侍衛們,護院人高馬大不錯,卻不敢去招惹配着刀劍的侍衛,兩方成隱隱對峙的態勢。

蘇玉樓從始至終都冷着臉站着,看着歐陽暖的目光隱約帶了一絲憤恨。

歐陽暖輕聲道:“蘇公子,你別忘了,可兒最愛的人是你。只要她愛着你,心甘情願跟着你,就算別人誤會又有什麼關係。想想她對你的傾心以待,想想她爲你付出過的一切……”

這是要提醒他們蘇家,沒有歐陽家,蘇玉樓如今只怕已經死在監獄了!蘇夫人冷聲打斷:“永安郡主,這是我們蘇家的事情,不勞你費心了!”

歐陽暖淡淡一笑:“蘇夫人說的對,蘇家的事情,我自然是不好管的,只是這事情發生在我眼前,若是沒有切實的證據,也不好讓你們隨便冤枉可兒就是了。”

她字字句句,彷彿是在爲歐陽可說話,實際上卻是在推波助瀾。

曹剛經她一提醒,趕緊道:“有!我還有證據!”說着,他吩咐旁邊的家人捧出來一個包裹,從裡頭抽出一件亮眼的物什,在衆人面前抖了抖,“這可是你家兒媳婦的東西!”

蘇玉樓一看,竟然是一件繡着杏花的粉色肚兜,頓時臉色鐵青,揚手打了歐陽可一個巴掌,她沒有防備,一下子跌倒在地上,口中大呼着冤枉,曹剛用力抖了抖手上的肚兜:“什麼冤枉!這上頭可還有你自己的芳名!”

蘇芸娘見狀冷笑一聲:“證據確鑿,那孩子自然就不是大哥的骨肉了?”

蘇夫人猛地扭頭,死死的盯向歐陽可懷中的孩童。接着又看向蘇玉樓:“你一早就知道?”

此話一出,衆人的神色齊齊凝住,不由自主的看向蘇玉樓。

蘇玉樓心中簡直羞憤到了極點,恨不能當時就宰了歐陽可泄憤,可是面對着蘇夫人的目光,他無奈道:“娘,這到底是醜事……”

未婚先孕的確是醜事,但當時蘇夫人是真的以爲歐陽可懷着的是蘇家的骨肉,難怪……難怪她後來看到好幾次兒子欲言又止的表情,她還以爲他是嫌棄歐陽可是個跛子,現在才知道,原來是歐陽可將這個屎盆子扣在了自家的頭上!她想也不想,啪地一聲給了蘇玉樓一個耳光:“沒用的東西!這種東西也能隱瞞的嗎?”說完,她目露兇光地瞪着歐陽可懷裡一直被她視爲長孫的男孩子,那目光幾乎恨毒了!指着他道:“蘇玉樓,你要還是我的兒子,就有點血性!”

蘇玉樓早已將這件事情視爲恥辱埋藏在心裡,每次看到這個孩子都覺得像是看見了一根刺,深深紮在他心裡頭的刺!他聞言,長久壓抑的痛恨一下子全都逼上來,扭曲了表情,憤怒地從歐陽可手裡搶過孩子,孩子在空中一揚,已經被他高高的舉起。

就在這個瞬間,歐陽可驚叫一聲,縮在旁邊不敢動彈,更沒有上去保護自己的親生兒子。

蘇玉樓冷笑,倏地舉高了那痛哭中不斷抖動的孩子。

每個人都張大了嘴巴,曹剛驚慌失措的大叫:“蘇玉樓,你要幹什麼?”

蘇玉樓轉過頭,極其冷漠地道:“幹什麼?自然是除掉這個孽種。”

“你瘋了!”曹剛撲了過去,拼盡全力的要去爭奪曹家的骨肉,現在曹家只有這一條根了,誰要殺了這個孩子,簡直是要了他的命。可是他年紀大,蘇玉樓動作又快,根本搶不到孩子,就在這個瞬間,歐陽暖厲聲道:“李長,去救下那孩子!”李長一個手勢,一名護衛立刻飛身上去,一掌劈開蘇玉樓的身體,奪回了孩子!

“哇……”嬰兒的啼哭震撼雲霄。

曹剛怒聲道:“他是我的孫子,你們蘇家沒權力處置他。”

護衛親手將孩子交給歐陽暖,孩子哭的聲嘶力竭,一張小臉紅撲撲的圓潤潤的,小嘴微微張着呼氣,多麼小的孩子,多麼脆弱的性命,剛纔差點就被蘇玉樓活活摔死,他的冷酷,歐陽暖早已有所領教,所以纔會有所準備。這時候,她抱着這個孩子,才鬆了一口氣,若是蘇玉樓摔死這個孩子,曹家與蘇家也就結下了死仇,蘇家不過是一個商戶,必然會被尚有枝葉的曹家逼的無路可走,可是……歐陽暖不想損害一個孩子的性命,她想了想,走過去將孩子遞給曹剛,曹剛驚魂未定,如獲至寶地捧着孩子,生怕不小心再出什麼差錯!

“這孩子是我們曹家的,誰都不準傷害他!”曹剛氣喘吁吁地道,然後他盯着面色鐵青的蘇家人:“怎麼處置歐陽可都是你們的事,我這就把孩子領走了!”

歐陽可聞言一愣,頓時驚慌失措地撲在歐陽暖的腳底下:“姐姐,救救我!”

大小姐是個硬柿子第152章舅舅們是白眼狼第151章番外篇人生的幸福所在第152章第四章婚事難題一錘定音二小姐奏是不要臉成大業者不拘小節雷霆一擊置諸死地卿本佳人奈何無心第190章不小心撞破的秘密意料之外的真相番外篇人生的幸福所在傾國傾城美人皮沒有敵人就樹立一個敵人第178章男裝麗人戲院驚魂最難應承美人恩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大小姐最懂事祖母壽宴大展華彩第五章男裝麗人戲院驚魂第152章第178章四兩撥千斤欠我的你自己來還賀家樓別有幽情命裡誰是癡心人鎮國侯府的風波第十四章背叛主子沒有好下場雷雨夜情意綿綿表妹表哥一家親第四章第168章第185章第155章第149章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割舌頭和變太監天上掉下個李姨娘陌路遇親別有隱情色膽包天的二小姐第十一章第187章二小姐的復起一任羣芳妒秦王世子不好惹妻妾成羣日夜難安第197章雷霆一擊置諸死地強顏歡笑的世子滿月酒重遇渣男上門興師問罪第184章第二章人爲刀俎我爲魚肉來而不往非禮也苦主很憋屈第169章失去理智的奢望第177章前世的荒唐人生邂逅皇族中人風雲暗涌婚事定傾國傾城美人皮下殺手深夜奔亡第180章第198章你不嫁我不娶慢慢耗第190章攪渾一鍋粥第150章第三章大小姐奇貨可居橫生倒養九死一生第193章並稱爲京都雙璧第166章第193章第173章誰是枝頭的紅杏栽贓陷害是力氣活第200章攪渾一鍋粥第174章第154章第七章第160章第155章第170章成大業者不拘小節愛錯便是一生之恨第180章割舌頭和變太監第1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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