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悄悄撿起那隻銀盤,卻不想一隻手斜剌裡過來握住她手腕,那腕上覆着玄色九龍暗紋袖,她只覺得身子一輕,不由自主站起來。
目光低垂時,只望着他腰際的淺杏色佩帶,上面繡有精細的蟠龍雲團圖案,齊腰處,墜下一塊長型的青玉腰墜,旁邊有一隻明黃色的香囊……撲頭蓋面而來的,卻是這世間再無人敢混用的龍麝之香。還有,還有那充滿成熟氣息的陽剛之韻……
便是這樣靜靜的凝視着,他卻迫得她不得不擡起頭來,他直直望着她,眼中似是無波無浪的平靜,最深處卻閃過轉瞬即逝的痛楚:“你知道什麼,都說出來吧!”
她的雙手讓他緊緊攥着,腕骨似要碎裂一般,他的眼中幽暗,清晰的倒映出她的影子,他卻驀然鬆開手,淡然喚道:“徐致!”
徐致急急奔了進來磕了個頭,低聲道:“奴才在。”
皇帝只將臉一揚,徐致立時會意,輕輕兩下擊掌,寢殿外的宮女太監瞬間全都退了個乾淨,徐致亦慢慢垂手後退,南宮絃歌卻出聲叫住他,眼角遞了一個神色過去。
那意思,便是叫徐致親自守在門外,任何人不得靠近。
子靜在牀上睡的很安靜,殿中一時靜的只有皇帝與蘭慕心兩人的心跳聲。南宮絃歌陰沉着臉,只是不語的看着她。
僵持了片刻,蘭慕心覺得自己的心就要自胸口處蹦躂出來一般。她煞白着臉,心中卻是萬般念頭都在瞬間遊離紛飛:到底,要不要向陛下坦白?可是,如果坦白的話,那麼,貴妃……
她緩緩跪了下去,只將頭低低垂下。南宮絃歌揀了牀邊的繡墩坐了下來,眼光森冷的涼涼沁來。“你說吧,這玉佩,是不是貴妃一直帶在身邊的?這個,應該是霍叢燁送的吧!”
蘭慕心萬萬未想到他此時突然提及霍叢燁,心下驚惶莫名,情不自禁便是微微一瑟。皇帝在燈下瞧着分明,徐見他目光如冰雪寒徹,不由惶然驚恐,心中卻是一片模糊,一剎那轉了幾千幾百個念頭,卻沒有一個念頭抓得住,只怔怔的瞧着皇帝。
南宮絃歌久久不說話,殿中本就極安靜,此時更是靜得似乎能聽見他的呼吸聲——他突兀開口,聲調卻是緩然:“你不能瞞我……”話鋒一轉:“也必瞞不過朕。”她心下早就糾葛如亂麻,卻是極力忍淚,只低聲道:“臣妾不敢。”
這一句,卻令得皇帝心中一片五臟俱沸----她尚且自稱臣妾,子靜,朕待你不是勝過她們萬倍不止?你卻只願做你自己。
“陛下,臣妾……臣妾只知此玉佩確實是娘娘日日帶在身邊的,只是,究竟何人送的,卻不敢妄斷。”
蘭慕心撫地貼面,問過自己的良心,且怯怯輕語。
南宮絃歌只是攥緊了手中的玉佩,目不轉瞬的盯着看。半響,又側身去看那牀上熟睡的女子。
子靜靜靜的睡着,似乎絲毫也不受此間發生的一切的影響。燈光投映在她雪白的頸中,脖頸下幽暗凝佇,她卻如玉人一樣安靜的睡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