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荊棘鳥蒲扇着翅膀,從窗櫺中飛進來落在案几上。她告訴仙卉一個十分震驚的消息,那就是,她剛纔在琅琊閣聽見,仙卉的大哥正在琅琊閣中秘密召見府中的親信謀士,就連納蘭明傑和納蘭祈仁也在場。
他們決定要花重金僱傭一批死士,在圍獵的時候,冒充太子的殺手,刺殺皇帝!
仙卉乍一聽說這樣的話語,仍沒有回過神來。在她的印象裡,自己的父兄都是溫文爾雅的名士,他們才學傲世,人品高潔,出身高貴,禮儀周全。
這樣的幾個男子,便是對着下人,也是十分的客氣有禮。收買死士,刺殺皇帝——這樣的事情,怎麼可能是他們的所爲?
可是她知道,荊棘鳥是不會騙自己的。而且,聯繫到事情的前因後果,她有理由相信,自己的父兄,已經被逼到了無路可走的絕境上,爲了她,他們豁出了一切,在所不惜!
可是,刺殺皇帝,這樣的事情難道是能夠輕易成功的嗎?當然,仙卉很快就明白過來,他們的用意不是想要真的取皇帝的命,他們要的,不過是太子南宮凌淵的死罷了。
只有他死了,自己纔不必被迫嫁入東宮,而怎樣才能將太子送上斷頭臺,大約,也只有謀反刺殺君父這個理由,最能讓皇帝忍無可忍了!
仙卉將手中的紫毫重重的擲下,她霍然起身,雙手緊緊握住成拳之後,復又緩緩鬆開。
一隻誤入書房的小蟲,在她的掌心扇動着蹁躚的小翅膀。
她輕輕吹出一股氣息,將蟲子送入漆黑的夜色當中。眼見那微小的生命消失在自己眼底,就宛若那萬千螻蟻一般的生命,被掌控在強權之下一般。
生命啊,生命。她曾以爲自己作爲一個凡人,是渺小而無所依仗的。
但原來,自己也在無形中掌控了許多。
生與死,善與惡,真的不過只是一念之間而已。
她輕輕笑了笑,抿下心中燒灼一般的痛楚,然後,對荊棘鳥說道:“如果我要殺人,是不是此生就不能再修煉成仙?”
荊棘鳥被這話問住,當然,她也明顯感受到了來自自己主人身上那種強烈的忿恨與殺意。她有些不知道如何應對,只覺得眼前的主人是全然陌生的一個人。
她的心靈帶着重重的傷痕,以至於遮蔽了她人性中諸多的美好和高尚。這種感覺就像是誤入迷途的人,儘管眼前就有寬闊的大道,但他們仍會執迷的照着自己心裡認定的方向走去。
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荊棘鳥沉默了片刻,她也在思考,自己的回答,會帶來怎樣的改變。
但過了一會,她仍是十分老實的回答道:“不,修仙之人在修仙過程中,即便有殺生的舉動,只要不是十分罪惡的,那麼也不會影響到最後成仙的結果。因爲修仙的關鍵在與仙道的緣,而不是行善”
“那好,既然如此,那麼,我就要破了這個殺戒。我,一定要爲母親的死,討回一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