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回來,是在沈亦然計劃之內,不過,卻又是意料之外。
他所計劃,應該會在十一月就能回來,可沒有想到,比計劃遲了一個多月,不過索性,那位可汗已經生了重病,那麼,韃靼人便開始慌了。
最主要,那位可汗的身份,並不是韃靼人所認可的高貴血統,甚至是韃靼人眼中的卑賤的奴隸血統。
韃靼幾個首領本就被這位可汗壓榨了許久,正憋屈的很,又被大曆的士兵吊着打,已經是憤怒至極,如今新可汗的身份有了別的認知,發現他不是所謂的高貴血統的韃靼人,反而是帶着別的血統還有韃靼奴才血統的低賤人。
這般一來,韃靼內部矛盾激化,這一切,都是在沈亦然意料之外的。
“亦然,這次若不是你的巧妙算計,恐怕,韃靼人還沒有那麼容易解決,辛苦你了。”凜王聽完,感嘆道。
說起來,凜王光有一腔熱血,可畢竟不是久經沙場的將軍,若不是有沈亦然與主帥振威將軍兩人協助,他哪裡能應付這次來勢洶洶的韃靼人。
沈亦然不敢居功,對他來說,保護大曆子民,是他身爲一個大曆士兵應當做的事情。
“你的功勞,我都會記下來,這一次勝利之後,班師回朝,我一定會在父皇面前,爲你多說幾句。”
功臣應該得到相應的獎勵,特別是這個兄弟陪着自己出生入死,幾次用自己的性命換來自己的安全,凜王都銘記在心。
沈亦然倒沒有扭捏,十分坦然的接受了。
他當然還是需要軍功的,這樣才能回去,風光娶媳婦。
而凜王見他面容緩和,笑問道:“可是想京城的家人了?”
“家人”二字被凜王咬的重一些,他意有所指,畢竟眼前的人已經是定親的人了。
沈亦然也沒否認,向來凜冽淡漠的臉,此刻溫和下來,輕答了聲,“嗯。”
“呵呵……真好啊,有掛念的人在遠方,他們也都在掛念着自己,真好啊!”
凜王雖然在笑,但是表情帶着無奈。
雖然他在外人面前,是風光無限的大曆三皇子,是已經封王的凜王,僕從擁簇,風光無限,是天子的兒子。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雖然是龍子,但是身邊還有那麼多身份尊貴的兄弟姐妹,他一個母妃是浣衣局宮女出身的皇子,如何比擬?
“王爺……”沈亦然見他有心事,喚了聲,想安慰,可他向來嘴笨,倒不知道該說什麼才更適合?
凜王笑着擺手,“你先去休息吧,匆匆雪夜回來,該餓了冷了,先回去休息,休息好了,再來見我。”
“是。”
沈亦然起身對着面前的人躬身行了禮,這才轉身離開。
可剛掀開簾子,凜王卻突然又喊道,“對了,聽說,季大小姐,好像來新月城了。”
凜王聲音輕輕的,讓人聽不出情緒,可站在門口的沈亦然,感覺全身的血液好像瞬間凝固住了,可下一秒,又像滾燙的熔岩,快速的攪動起來。
沈亦然感覺眼眶很熱,像有東西要
從眼裡流出來。
他嘴角帶笑,好一會,才朝着身後的凜王致謝。
出了屋子,他腳步走的匆匆,方向倒是往自己的屋子方向走去。
屋子裡已經住滿了人,沈亦然的牀在裡間,身邊挨着薛辰趙棋等人。
正是打仗時期,他們能住上屋子,而不是帳篷,已經算是不錯的了。但是,因爲士兵有些多,所以只能住在大通鋪。
這軍營裡,大多數都是男人,只有幾個常駐在這邊的士兵的媳婦,在平時能幫上他們的忙,比如縫補衣服,納幾個鞋底,當然,大多數士兵,都自己親自操刀。
也正是因爲條件艱苦,所以從軍營出來的男人,基本什麼都會,女人的手藝,他們都會一二。
有小兵見他風塵僕僕回來,忙問,要不要準備熱水洗澡。
他們這些人,在寒冬臘月裡,本來水資源便缺乏,所以幾個月洗一次澡也是不奇怪的,就算真要洗澡,也只是弄上一盆水,隨便擦身,就算是洗澡了,不然爲何別人看了軍營裡頭的士兵,都叫他們莽夫粗魯,就是因爲生活不講究,可那也是環境逼迫。
沈亦然本打算擺手,說不用的,但是想想,自己已經好幾個月沒有好好整理行頭了,想想還是讓人去準備熱水,打算好好洗個澡。
這軍營裡的條件艱苦,他也只能弄到一桶熱水,幸好外頭雪多冰塊多,只是融化要點時間。
燒好的熱水,再兌上點雪,直接就可以洗澡了。
在等待熱水的空蕩,沈亦然詢問了趙棋這些日子軍營裡的情況,凜王畢竟是副帥,又是王爺,他也不好呆着詢問太多。
薛辰老神在在的躺在鋪子上,他是這一大間屋子的大通鋪中,最講究睡覺乾淨舒適的。
這會他正躺的舒服,見沈亦然進來,就已經掀開眼皮看了眼。
屋子裡只有一盞很虛弱的煤油燈,能大概看清楚站着的人。
沈亦然吩咐了士兵燒熱水之後,就注意到薛辰的目光,只是當時要問趙棋事情,就沒有理會薛辰。
這會問完了,他纔再次扭頭看向薛辰,問道:“有話要說?”
他現在心情很好,因爲馬上就要去見他的姑娘了。
沒有想到,他的姑娘居然跑到北疆這艱苦地帶,爲的什麼?她自己心裡也清楚的很。
薛辰冷哼一聲,“還能中氣十足跟我說話,可真厲害。”
薛辰聲音帶着嘲諷,沈亦然又怎麼聽不明白?
那一次偷襲敵軍糧草,他負了重傷,也的確消失了一陣,因爲掉落山裡去了,幸好因爲跟着薛辰一些時日,也知道怎麼利用藥草處理傷口,雖然不是太好,但是至少死不了。
薛辰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在山洞裡發熱,傷口流膿,正危險的緊。
薛辰當時就說,若再遲些,他的小命可就要沒了。
他當時笑了笑,“不會的。”他堅信。
他還要帶着自己這條命回去娶媳婦呢。
薛辰剜了他一眼,折騰了七八天,纔算保住他的命,那幾天,他不停的發
熱,不停的做夢,夢見他的姑娘。
那時候,他也害怕的,害怕真的就見不到她了。
在牀上將將躺了半個月,他的傷口才好些,可薛辰說,至少要躺夠兩個月才能下地,否則,就是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可韃靼人來勢洶洶,那韃靼可汗又集結了新的勢力,他哪裡能等到那一天。
所以,他沒有聽薛辰的勸解,到了點藥,然後帶着幾個手下,直接喬裝去了韃靼人的地盤。
幸好,他會韃靼語,這點,倒給他提供了不少方便。
剛開始也是兇險的,後來也是一次次的從危險中脫離出來。
薛辰現在生氣,估摸是惱他之前不聽他的話,私自離開吧!
他笑了笑,說道:“也是你的藥管用。”
薛辰被他氣了個半死,明明是生氣諷刺他的話,這傢伙倒是順杆子往上爬了。
他“切”了一聲,翻了個身,直接想要睡覺。
其實大家最近都累了,雖然說韃靼人現在並沒有來攻打,但是大家也要時刻保持警惕,再說,之前槐山草原一戰,傷了不少士兵,也失去了不少士兵,大家也是累的夠嗆。
這寒冬臘月的,聽着屋外的風聲呼嘯,每個士兵的心裡,都是想念家的心情。
沈亦然無奈的笑了笑,說了聲,“早些睡吧!”
說着,他收拾了衣服,又小聲詢問了趙棋關於季雲笙來新月城的事情。
趙棋也不算很清楚,只說道:“屬下也是聽說的,具體還不清楚,大人可以去問問那姓趙的將軍,或許他會清楚一些。”
趙棋口中姓趙的將軍,是一位前鋒,這個趙將軍,名叫趙東榮,說起來,與趙子敬還有幾分親緣關係。
正是因爲如此,趙子敬才能派人來軍營打探一些消息。
不過兩人關係也不夠親密,只是喝過兩次小酒,軍營的事情,趙將軍也不敢什麼都往外說,所以趙子敬那時候也知道的不多。
“不過,趙將軍所在軍營並不在這邊,而是在狼人峰那邊的山腳下,大人可是要去問問他?”
沈亦然擺手,“不了。”
他覺得問不問都沒什麼意義,既然他的姑娘就在新月城,他去新月城看她就是了,新月城雖然大,但是他想要找尋人,也不會太難。
這般想着,沈亦然沒再往下問。
薛辰聽到兩人說話的聲音,可不打算就這麼放過他。
“怎麼?媳婦來找你了?”薛辰問道。
其實季雲笙來了新月城,薛辰也多多少少的聽了一些,但是他們這些也只是聽聽,也不可能回去新月城看看人來了沒有?前方戰事吃緊,一個姑娘的到來,還不是找他們的,就只是聽聽,哪裡有空放在心上?
但是眼前的沈亦然就不同了,那是他未過門的媳婦。
沈亦然臉上掩藏不住的激動,他看向薛辰,問道:“怎麼?你羨慕?”
“切,誰羨慕了?看把你高興的,沒準是假消息,這兩年多了,假消息多的是,你還真以爲都是真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