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淮秀眉微蹙,自從和陳琰鬧了這個彆扭之後,她一心想着南下,帶着父親隱居,卻忘了這一走,就把阿和一個人拋下了,當初從京城趕到南淮郡就花了兩個月,現在就算日夜不停地往回趕,也要半月,想到這些,她便更加放心不下。
“太醫呢,難道太醫也醫治不得?”蘇淮忍不住詢問來報的人。
“回郡主,皇后所患的病極爲罕見,太醫也無能爲力。”
“下去吧。”陳琰揮了揮手,見蘇淮一直皺着眉頭,便安慰着她不要太過憂慮,蘇淮卻始終緊皺眉頭,一言不發。
“也不是沒有辦法。”同坐在廳上的蘇有望忽然開口。
果然,聽他這麼說,蘇淮回過神來,目光一亮,“你有辦法?”
蘇有望搖搖頭,目光望着神醫的方向,“但是有人可能有辦法,別忘了你這位無所不能的神仙師父。”
片刻後,蘇淮便跟在老頭的身後在院子裡踱步,請求他幫忙。
“哼,這個時候想起來老頭我了,”他捋了捋鬍子,“不幫。”
“師父,皇后重病,這玩笑不得,我知道您肯定有辦法的。”蘇淮是真的急了,連語氣都十分恭敬,如今她趕不回去,只能向神醫詢問辦法。
“這徒兒都開口了,當師父的也不好不管,辦法我倒是有。”
老頭故弄玄虛的把話說了一半,等着蘇淮來問,她便很配合,“師父有什麼辦法?”
老頭在蘇淮耳邊低聲道,“巫蠱。”
蘇淮驚訝,“可這巫蠱之術不是害人的嗎?”
老頭敲了敲她的頭,“孤陋寡聞,我是醫者,學的自然是救人的巫蠱之術,只要命皇城那邊的人配合,我在這邊施展,便可以救人。”
在老頭這裡重獲希望,蘇淮開心地拉住老頭的衣袖,“那師父可願意幫我?”
“自然……”老頭頓了頓,故意道,“不願意。”
蘇淮拽着他的衣袖不肯鬆手,追問道,“醫者仁心,你爲何不肯救她?”
老頭想了想,微微得意地開口,“先不說這巫蠱之術極難實施,要我救她,丫頭你得先應我一件事,先同陳琰成婚,待你們大婚禮成,我立刻救她。”
蘇淮一愣,回頭看了一眼正廳內正在同蘇有望談論什麼的陳琰。
她原以爲自己會爲了阿和不顧一切,卻萬萬沒想到老頭提出來的條件是這個,在這種情況下成婚,到底是倉促隨意了些。
“我不答應!”蘇淮咬咬牙,態度堅決,“婚姻大事怎可兒戲,現在還要作爲交換條件,這個忙您要是不幫就算了,大不了我想辦法趕回去!”
老頭見蘇淮氣沖沖地離開,老頭早就料到一般,聳聳肩膀,“還是個倔脾氣。”
蘇淮爲皇后的事所擔憂,寢食難安,叫了下人去尋瓊極幫忙,結果探回來的消息卻是瓊極早已進宮做了御醫,這下她最後一點希望也斷了。
而南淮郡的百姓已經聽聞了她要成婚的消息,家家張燈結綵,開始爲這件喜事準備,彷彿這事已成定局,由不得她了。
蘇淮氣不過,推開神醫的房門,質問他爲何如此。
“丫頭啊,你在南淮郡深得百姓喜愛,成婚也是民意使然,這樣一來,你擔心的皇后又能得救,又爲何不肯同意呢?”
就這樣,自打南淮郡裡的人從神醫口中知曉這件喜事後,家家戶戶開始替他們操辦起婚事,有送吃的,有送自己做的喜服和新被,漸漸地,這件事便這樣成了定局。
可蘇淮終究還是在心裡過不去。
她確實原諒了陳琰,可在縷清心裡那些纏繞的千絲萬縷事之前,她不想因爲衝動做出任何讓自己後悔的事,蘇淮承認對陳琰的感情,可好不容易重來一次,她不能草率地做出任何決定,包括這次婚姻。
思來想去,她最終做了一個決定——逃婚。
既然拗不過老頭和現在的局勢,那就只能先裝作配合,等到新婚之夜再做打算。
成婚前一晚,蘇淮輾轉難眠,披了外衣出來,卻見陳琰也在院子裡坐着,她猶豫了一下,想轉身回房。
“淮兒也睡不着嗎?”
蘇淮眨眼,走到石桌的另一面坐下,發現今晚是個月圓之夜。
陳琰手裡握着茶盞,沒有看她,又淡淡開口,“神醫讓你和我成婚,是不是爲難你了?你要是不願,我可以去找他說清楚。”
蘇淮轉頭,見他盯着杯裡的茶水,眼底似有落寞,迴應道,“並非不願,我只是不想太過沖動行事。”
“可淮兒,”陳琰聲音低沉柔和,“可嫁給我這一事,又如何算得上莽撞,我們兩情相悅不是嗎?”
蘇淮同他對望,望見陳琰滿眼的深情,差一點,她就徹底淪陷,淪陷到一衝動同他完成這樁婚事。
可她終是倔強,執念過深。
大婚當天,整個府邸上上下下張燈結綵,到處洋溢着喜慶之意,南淮郡的所有人幾乎都來赴宴了,好不熱鬧。
蘇淮被下人伺候着塗了脂粉穿了喜服,雖不像在京城那般驕奢浪費,卻也又另一番不染俗世的美。
她起身,對着銅鏡打量自己,心內又萬千情緒涌過。
時辰一到,她被蒙上蓋頭,去了府上那個祠堂,陳琰已經在那裡等候了。
父母不在身邊,師父爲高堂,再三行禮,敬拜天地,感謝衆人。
蘇淮甚至能感受到身邊的陳琰一舉一動間的誠摯之意,而後又聽到了師父滿意的笑聲。
她卻只能在心裡同陳琰道歉,怕是要讓他的滿心歡喜落了空。
禮成之後,便是洞房花燭夜,蘇淮一個人被送到新房,陳琰則是被留在了宴席上敬酒。
待下人離開後,她掀開蓋頭打量,在心裡盤算着,這該是溜走的最好時機。
蘇淮把紅蓋頭丟在牀榻上,又摘下了頭上手上礙事的首飾,準備開溜的時候,發現門口還守着兩個丫鬟,她轉了轉眼睛,計上心頭,故意把一個銅盆摔得叮噹響。
“郡主,您怎麼了?”兩個丫鬟慌張地推門而入,卻見蘇淮捂着肚子坐在牀邊,臉盆被打翻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