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川看了蘇明長一眼，轉而又揚起笑來：“明長，你去嗎？”
蘇明長愣了一會，一字一頓道：“去，而且要把淮兒一起帶去。”
皇后是安然無恙了，可是蘇淮還躺在牀上沒有絲毫的起色。
天底下哪有那般好的事兒。
蘇明長眼神一冷，一聲呵斥已然自門外響起。
“胡鬧！那等地方是容你隨意放肆的嗎？”蘇有望虎着臉走了進來，周身的肅殺之氣更甚。
他腿雖還有一些不便，卻也不太影響行走了。
蘇明長微低了下頭，沉着聲：“爲何不可？”
“你以爲是替淮兒討回公道，可皇宮是什麼地方？”蘇有望分毫不讓，“你把你妹妹帶過去，就是老虎嘴上拔毛，鬧不好要害死整個蘇家！”
宮裡向來吃人不吐骨頭，皇上雖然表面上看算的上合適，但在真正的利益上依舊陰狠手辣。
蘇有望對皇上寒了心後，越發上心家中，此刻斷然不會讓蘇明長再去做一些徒勞之事。
聞言，蘇明長不爭也不辯，只是用沉默抵抗着。
蘇有望微嘆了口氣，向來嚴肅的臉上多了幾絲疲態，他朝着廉川頷了頷首：“讓廉大人見笑了。”
廉川拿起了一張拜帖，道：“蘇將軍多慮了，想必明長也是過於心急了，並沒有惡意，時辰不早了，我要早些回去做準備。”
蘇有望遣了名小廝，道：“送廉大人回去。”
“是，將軍。廉大人這邊請。”小廝規矩的走在了前面。
華燈初上，夜色逐漸濃郁，宮裡亮的猶如白晝，歌舞昇平，絲竹聲不絕於耳。
皇上端坐於上位，遙遙朝着下面的廉川舉了舉杯：“廉使者，不知這樑國的酒可合你胃口。”
“自然是合的。”廉川粗獷的笑道，“味甘而烈，猶如一團火，是好酒，多謝陛下款待。”
將話說的滴水不露，皇上心情不禁愉悅了些許，一旁的劉福趕緊又將空酒杯盛滿。
不斷有美貌的宮女端着盤子擺放在桌上，美酒和食物的香味混合在了一起。
今日的宴會可謂是下足了心思，雖說擺着是感謝的名頭，實則也有顯擺的意味。
皇上抿了一口酒又道：“說來秋圍那日幸有廉使者搭救，不然朕可不能如此安好的坐在這兒。”
“皇上此言差矣，其實功勞亦不全在廉某身上。”廉川又灌了一口烈酒，滿足的眯了眯眼，“其實這次倒是多虧了蘇將軍家的蘇大小姐。”
這個敏.感的將軍府讓在坐的官員豎起了耳朵。
要說這陣子最尷尬的存在是什麼，無疑就是將軍府，一樁樁一件件大事兒似乎都將軍府沾着些關係。
現如今這蘇大小姐又是惹出了什麼事情不成。
皇上無意識瞥了眼廉川，頓了頓，才接道：“此話怎講。”
“說起來我會來樑國，想來還是因爲蘇小姐。”廉川也不賣關子，直接道，“如果不是蘇小姐邀請廉某來參加秋圍又特意囑咐了幫忙看護好皇上，廉某是萬不可能那般容易就注意到異常的。”
廉川雖然武功高強，可到底是趙國的人，能夠那麼快就注意到異常還是全靠留了一個心眼。
“這般看來，倒是多虧了蘇家小姐。”皇上微提高了聲音，“來人，賞蘇家大小姐一柄玉如意，綢緞五十匹，黃金千兩，劉福，這件事就交由你去辦。”
恭敬站立的劉福點了點頭，記在了心上。
既然說了要賞賜這些個物品，自然不能敷衍了事，況且廉川如今還住在蘇府，不夠華麗難免會失了樑國的臉面。
心思轉了轉，劉福心裡有了計較，他招了一個小太監，輕聲吩咐着。
廉川亦像是對這般安排很是滿意：“皇上果然深明大義。”
皇上笑而不語，暗示性的舉了舉杯，手指不住在杯壁上摩擦，內心卻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蘇淮，又是蘇淮，她是如何知曉圍獵場上會出現危險，難不成有未卜先知的本領不成。
着實太過於巧了。
先是逃獄出去留下意味不明的紙條，再緊接着帶着廉川前來，啥巧碰上秋圍，一切都太過於湊巧，巧到像是刻意。
但是如果說這一切都是蘇淮的安排，她又憑什麼要做這等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陷入沉思，皇上半晌沒有說話，底下官員原本稍顯熱鬧的討論不約而同的停了下來。
劉福俯了身，小聲叫道：“皇上，皇上，可是有哪兒不舒服？”
皇上回過神來，壓下了紛雜的思緒，再次開口問道：“蘇家小姐已經得到了應有的賞賜，不知廉使者可想要什麼？”
“旁的財物倒是不太在意。”廉川略想了想，“如果皇上有心，可以介紹一些風俗人情嗎？”
他話音剛落，位於最下排的桌子猛的有一人起身端端正正跪在了地上，清朗的聲音響起在殿內 ，“臣蘇明長叩見皇上。”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皇上愣了愣，他語氣淡淡：“哦，是蘇家大公子，何事？”
眉皺了皺，下面的蘇明長卻沒有起身，反而頭微低了一下：“臣希望皇上能夠收回對舍妹的賞賜。”
在坐的官員一驚，就連廉川都有些摸不着頭腦。
皇上握住杯子的手緊了緊，詢問道：“爲何？”
蘇明長不緊不慢，像是漫不經心般提議道，“我想比起這些賞賜，她希望得到另一樣東西。”
這半遮半掩的話引起了人們的好奇心，廉川道：“何物？”
“一個清清白白的身份。”蘇明長擡起了頭，眼裡有太多不甘，“舍妹如今還是死囚的身份，按理說應該還在牢獄之中，不過因爲特殊原因能夠留在家中，到底名不正言不順，還望皇上成全。”
如果不是父親再三囑咐了，家訓又是從小教導他要忠君愛國，光憑皇帝一而再再而三的害的他妹妹受傷，他現在就恨不得上前直接殺了他泄憤。
他說完結結實實在地上叩了一個響頭，表面上是爲了赦免蘇淮，實則是將這件事捅到了明面上。
皇上眼中一暗，廉川卻像是聽到了極爲不可思議的事情，反問道：“蘇家大小姐是死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