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頭一皺,轉頭怒斥道:“狗奴才!你們是怎麼伺候的?還不快些收拾了?”
底下小宮女忙戰戰兢兢的拿着錦帕將碎片包了,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母妃,您怎麼來了?”陳琰發泄一通後,收了怒色,又恢復了平日的淡然。
容妃不答,屏退了周遭宮人後才沉下臉:“我若不來你還要怎樣?是不是還要跑到御書房去鬧上一通?”
“孩兒不敢!”陳琰低下頭。
容妃看着自己的兒子,這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她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那日在廟中,她就看出了端疑,只是如今那蘇淮已經被賜婚,這門親事就是板上釘釘的事。
“母妃平日是怎麼教導你的?你都已經忘了嗎?”容妃恨鐵不成鋼:“你若還是如此不爭氣,趁早斷了那個念想!”
“孩兒知錯!”
陳琰雙手緊攥,他不甘,可他現在什麼都不能做。
宮中因賜婚一事起的波瀾蘇淮一概不知,她出了宮門,牽了自己的馬,一路走着往蘇府而去。
沒想到自己的婚事就這麼定了下來,想到近在咫尺的婚期,蘇淮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就這樣要嫁人了嗎?就這樣跟陳琰劃清了界限嗎?候凌他……他會願意娶自己嗎?
蘇淮一路心神不寧,不知不覺就到了蘇府門口。
柳氏從阿和口中知道事情始末,哪還坐得住,不顧衆人勸阻,執意在門口等着,遠遠看到那一人一馬,眼神一亮,忙迎了上來:“淮兒,你可回來了!發生了什麼事?你爹他沒事吧?”
“小姐!”阿和也迎了上來。
蘇淮將繮繩交到小廝手裡,一言不發,穿過衆人進了府。
柳氏和阿和麪面相覷。
“她這是怎麼了?”柳氏咕噥了一句,腳不沾地的跟了過去。
蘇淮回到小院,就將自己關在房中,誰也不見,柳氏在門口站了半天,看着緊閉的房門,她捏緊了手中的帕子,急急道:“這個丫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也不說一聲!”
“夫人!宮中來人了!”
管家急匆匆來報。
柳月娥心中一突,淮兒從宮裡回來就是這副樣子,現在宮裡又來了人,恐怕……。
她整了整衣裙,這才擡腳去了前院。
一進花廳,就見一位面白無鬚的內侍坐在雕花梨木椅上,明黃色的聖旨就放在旁邊桌子上。
傳旨內侍見了柳氏,忙站了起來,堆了笑連聲道喜:“恭喜夫人!賀喜夫人!”
柳月娥強笑道:“敢問公公,妾身何喜之有?”
“夫人大喜,聖上有旨,威虎軍副將候凌年輕有爲,堪爲良配,特賜婚於府上蘇姑娘,婚期就定在下月中秋,夫人快請蘇姑娘出來接旨吧!”那內侍笑眯眯的道,他特意搶了這份差事,皇上賜婚,這可是大喜事,打賞肯定少不了。
柳氏大驚失色,候凌?這不是夫君曾經提起過的那個軍將奇才的小輩嗎?淮兒去軍中,就是落回來這麼個結果嗎?
只是那候凌,蘇有望也說過,那可不是蘇家能抓在手裡的蚱蜢……
柳氏心中轉了無數個念頭,她不死心的問道:“敢問公公,這賜婚的是我們府上哪位姑娘啊?”
“夫人說笑了,”那內侍見她神色不定,心中納悶,還是微笑道:“自然是您的愛女蘇淮蘇姑娘了!”
居然真的是淮兒!柳氏眼前一黑,軟倒在地。
“夫人!”下人們亂作一團,慌忙去扶。
蘇淮到時就看到這個場面,忙吩咐小廝拿着帖子去請大夫,下人們七手八腳的將柳氏擡到後院。
蘇淮矮身福了一福:“讓公公見笑了。”
“蘇姑娘多禮了。”內侍此刻那還看不出來,這家人哪有半點歡喜的模樣,當下只想趕緊辦完差事離開。
“蘇姑娘接旨吧!”
蘇淮聞言也不多話,屈膝跪在地上,那內侍將聖旨拿在手裡展開,捏着嗓子尖聲道:“奉天承運,皇帝昭曰,蘇愛卿定疆有功,吾心甚悅,聞卿有女蘇淮,秉性端淑……玆特以指婚威虎軍副將候凌,中秋完婚,欽此!”
“臣女叩謝陛下聖恩!”蘇淮雙手高舉,掌心向上,手上一沉,明黃色的聖旨就被她握在手中。
“公公也看到了,府中事多,就不久留公公了!”蘇淮遞過去一個紅封:“公公辛苦,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公公拿去吃酒,還望公公回去替我美言幾句。”
那內侍接過紅封,摸了摸厚度,滿意的笑了:“蘇姑娘客氣了,蘇夫人是太歡喜了,咱家都明白。”
蘇淮這才放下心來,親自將他送到外院。
送走了傳旨的公公,蘇淮擡腳去了柳氏的院子,柳氏面色蒼白躺在拔步牀上,昏迷不醒。
“不是讓人去請大夫了嗎?怎麼還沒到?”蘇淮額角突突直跳,語氣也不算好。
阿如擔憂的看了牀上的柳氏一眼:“小姐,您彆着急,阿如叫人去催一催。”
“嗯”蘇淮接過丫鬟手中的帕子,替柳氏擦了擦臉,轉身擰帕子的時候,卻看見門口站了一個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張公子,你怎麼來了?”
來人正是許久不見的張文軒。
“蘇妹妹,聽說蘇伯母身體有恙,我特來看望。”張文軒微微一笑,目光卻盯着她不放。
蘇淮心中掛念母親,沒有心情與他糾纏,當下就下了逐客令:“張公子,真是對不住,你也知道我家中有事,就不招待你了,請你離開吧!”
“蘇妹妹,”張文軒彷彿沒有聽見,上前一步:“我也是好心來探望,多一個人也多一份力量嘛。“
蘇淮不想和他多說,吩咐阿和:“阿和,送張公子出去。”
“蘇妹妹,你這麼無情,可真是讓人傷心,”張文軒面上還是笑着,眼中卻有一絲勢在必得:“蘇妹妹難道不想救蘇伯母了嗎?我來的時候正好碰見府上的下人請了大夫,就好心捎了他們一程,如今人就在我家的馬車上。”
“你想幹什麼?”蘇淮冷冷道。
“蘇妹妹不必如此,在下並無惡意,”張文軒輕笑道:“在下對妹妹一片真心,日月可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