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之後,蘇淮果真“大病”一場。
來來往往的太醫很多,一直驚動了宮裡的皇帝,派了人過來安撫,才逐漸好轉。
等到蘇淮的身子“徹底”好起來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半月有餘。
這半月,光是踏破了蘇家門檻的人就已經不在少數,隆安帝憐憫她身子或許沒好利索,特准許她三日之後才入宮覲見。
而不久之後,就是禮佛日。
蘇母一身素淨衣裳,轉着手中的佛珠伸手撫上她,言語中無盡不是擔憂:“待會去佛堂,卻要好好擺擺那佛,保佑咱們的阿淮邪崇不侵纔是。”
蘇淮向來是不信這些的,總歸不好佛了她的意,只能笑着應下,待到梳洗打扮好之後出門,卻沒見到如意。
阿和道:“她說今日身子不爽快,只說不去了。”
蘇淮好奇道:“她不去,自然是自己來同我說,這麼大的日子,只讓你過來託個口信?”
過了會又冷笑一聲:“怕是對我之前的做法有不滿,特意擺出這幅小姐姿態來告訴我。”
阿和勸道:“我瞧着她似乎真的身子不爽快……”
“呵。”蘇淮冷笑着打斷她的話,想到了前世這個好奴僕的所作所爲。
阿和的死,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拜她所賜。
陳琰手下的人,自然學會了主子的委以虛蛇,在蘇家沒落後,迅速勾結宮裡人,也間接性導致了阿和的死亡。
想到這個蘇淮就覺得心裡一陣發寒,當初宮變第一時間她就被蘇家暗衛帶出宮,逃至山澗,挖野菜,喝野水,她一個身嬌體弱的大小姐哪裡吃過這種苦,若不是因爲阿和,一條命早就爛在了裡面。
陳琰派人在外面守着,她們兩個弱女子插翅難逃,當初是如意跌跌撞撞衝進來告訴她們有一偏僻小道可以逃離,蘇淮當初昏了頭,竟也沒有想清楚在守衛森嚴的陳琰手下如意是怎麼進來的。
偏僻小道,早就埋伏好了的伏兵,最後是阿和爲了護住她,被亂箭穿心而死。
蘇淮皺眉,壓下那些思緒,才道:“你不知道,以前她還在宮裡的時候,她偷了某位娘娘的朱釵,想偷賣了去,誰知道被發現了,慌亂之下便嫁禍給了與她交好的姐妹,旁人不疑於她,自然信了,那清白姑娘就被拖下去,替了她,雙手斬斷。”
阿和被嚇了一跳:“可是我瞧着她不像是那種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蘇淮收了思緒,目光投向遠方,淡淡道,“以後你就明白了。”
佛堂很快就到了,全名叫萬古寺,今天來上香的人很多。蘇淮本來就對這些提不起多大興趣,跟着蘇母走了一圈下來就藉口有事先出來了。
此時已經是三月初,帶着微涼,蘇淮穿的單薄,忍不住裹緊了衣裳,轉頭投向大殿。
佛像慈祥,**肅穆。
蘇淮心神一動,提步走了上去。
阿和跟在身後有些不解:“小姐什麼時候也信佛了?”
蘇淮沒說話,好半晌,才盯着那佛像露出一個笑。
“我不信佛,”蘇淮說,“我只信我自己。”
佛不能救她,佛悲憫地看着她在塵世掙扎起伏,卻選擇了視而不見。
“淮兒。”身後一道聲音突然打斷了她的思緒,蘇淮回頭一看,正好對上蘇母等一衆人。
蘇母今日穿的依舊素淨,蘇淮順着她的左側朝旁邊望去,在看見那個陌生男子時一怔:“母親,這是?”
蘇母一笑,拉過她,那陌生男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伸手讓了個禮:“在下張文軒,早就聽伯母說過蘇妹妹的名字,今日一見,蘇妹妹天人之資,果然不同凡響。”
蘇淮木住的腦袋吱吱呀呀轉了半晌,才從犄角旮沓裡認出了這位張姓公子到底是何許人也。
前世提親的人不少,但都被她格擋在外,連個面也沒見着,蘇母爲此費勁心思,想着讓她和哪個世家公子湊個對,選來選去單是這個張文軒最合心意,可惜後來隆安帝病逝,她久住宮中,這事也不了了之。
沒想到重活一世,蘇母對於這位張家公子的心思,依舊如春日野草一樣,斷不乾淨。
平心而論,這張文軒生得不差,一副世家公子打扮,俊郎極了,家世也不弱,偏偏——蘇淮對書生沒有興趣。
但如今這麼多人,總歸不好佛了人臉面,只能笑道:“張公子好。”
蘇母瞧着兩人說話,是越看心裡越歡喜,總覺得這事差不多能成,笑道:“兩孩子在一起樂呵樂呵,多好,咱們這些上了年紀的,就不作陪了。”
蘇淮一聽就知道她這是什麼意思,當下急了:“母親……”
蘇母卻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對着張文軒道:“文軒,你與淮兒便四處走走,我還要去祈福,等結束了,再差人來尋你們二人,便去蘇家吃個飯。”
“母親,”蘇淮瞧着這話越說越偏,“我與……”
蘇母拍了拍她的手,打斷她的話:“快去,文軒是個穩重的,把你交給他,我放心。”
張文軒也在一旁火上添油:“伯母放心,我一定帶好蘇妹妹,絕對不會有半分差池。”
蘇淮:……
蘇母頗爲欣慰的看了兩人一眼,轉身離去。
氣氛一下尷尬起來,蘇淮不是個性子熱的,再者和這位張公子確實不熟,要不是剛纔絞盡腦汁想了半天,怕是連這人姓甚名誰的都不知曉。
就算她真的要找一個夫家來做依靠,也不可能選靠筆桿子發家致富的張家。
母親啊母親,這步棋,你是真的下錯了。
張文軒瞧不出她的心思,還以爲她是害羞靦腆,主動提出:“這裡空氣煩悶,不如蘇妹妹跟着我一同出去散散心?”
他一口一個蘇妹妹叫着,只叫蘇淮汗顏,卻只能應承下,跟着一併走了出去。
大概這張公子也是個不善言辭的,除了剛開始說的那句邀請她出去散心的那句話外再無他話。在兩人沿着牆角來來回回走了一圈之後,蘇淮終於放棄了。
就在她開口想要說話的時候,目光越過他的肩頭投向另外一側,一個純白身影背光立在那,手執三炷香,要在恭敬拜下。
翟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