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步朝丫鬟走去,蘇淮一把拽住了她,走到稍僻靜些的地方,問道,“你剛纔說你家夫人,是想不開自己燒的屋子?”
一見是蘇淮,丫鬟身子就一哆嗦:“大,大小姐……”
那丫鬟眼神明顯閃爍着,開始躲閃,低垂着頭顱,不知在想些什麼,就是不答話。
“今晚這火,到底怎麼回事?你現在若是不交代清楚了,明日裡我可是要把這院子燒燬的錢,一筆筆全算在二伯或者說是你家二小姐頭上的。”蘇淮瞥了眼那丫鬟,雙眸半眯。
丫鬟一聽,當即嚇得一個激靈,平日裡二夫人最寵愛最心疼的就是她這個唯一的女兒,若是讓二夫人知道就因爲她一句話,害得二小姐之後的日子過得清苦,指不定二夫人得有多自責,又得病上許久。
不敢再有所隱瞞,丫鬟從實招來,“夫人前段時間,被老爺發現在外頭有姦夫。”
“這事兒我知道。”只單是這一句,蘇淮心中已是瞭然幾分,不過她記得上一世,潘靜兒雖然說在外面與人苟合,至少在府上還是事事順着蘇有德,甚至是後來在蘇有德遇難的時候,都是潘靜兒捨命相護,沒道理這一世……
“那日回來後不久,老爺他就把姦夫給關起來了,還吩咐了下人將其秘密處死,夫人不願,苦苦哀求,但終究眼睜睜看着那男人死在了自己面前。”
“再後來,夫人多次求死,但都被老爺派人給攔了下來,不知道老爺是怎麼想的,出了這等醜事,不休妻,也不許夫人去死。”丫鬟一五一十如實說道。
“之後呢?”那小情人的死,自然不會讓潘靜兒真的就這麼輕生,不過是多鬧鬧想要博得蘇有德的憐憫,只是起了反作用罷了。
“之後,這事兒鬧得很大,我們這二院的下人幾乎人人都在傳。老爺臉面無光,整日裡打夫人。夫人她也因爲不堪衆言,這才……”
“今兒夫人還格外的聽話,沒哭沒鬧,拉着奴婢說了很多體己的話,到了時間就讓奴婢吹了燈,睡下了。沒成想,這到了半夜居然起了大火。”
說到最後,丫鬟忍不住又哭了起來,淚水跟斷了線的珠子般,一個勁兒往下落,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抹着。
“行了,我知道了。”蘇淮輕嘆,回過頭望着沖天的火光,這架勢,人若是一心求死,天王老子也攔不住。
周圍斷續有人哭泣的聲音,悽慘兮兮,如鬼泣般。
更甚者是姍姍來遲的蘇綺,哭得嗓子都啞了。
“母親,您爲什麼要做如此傻事?您難道不愛孩兒了嗎?爲什麼?您到底爲什麼要拋棄我?”
“母親,求求您別再任性了,趕緊出來,出來……”
“若是母親死了,綺兒……綺兒也不活了!”
她跪在火光外哭喊着。
隨着蘇綺那話剛一落下,周圍的人紛紛驚慌失措的拉住了她,一個個流着淚勸阻道:“小姐,夫人已經沒了,您可千萬別做傻事啊!夫人在天之靈,也不希望您走她這條路的。”
“滾,要不是你們逼死了母親,她會這樣嗎?”此時的蘇綺渾身上下透着一絲癲狂,怒瞪了眼那些下人,直接推開了他們,紅着眼眶,只看着火光裡的母親。
這場大火直到天快亮了,才逐漸被撲滅,只留下了殘垣斷壁,和碎了一地被燒黑的屋瓦。
天光漸亮,蘇綺已經哭的發不出一點兒聲音,她踉蹌的站起身,狼狽地朝那堆廢墟走去。
沒一會兒,就看到了一具燒焦成炭的屍體,被那些下人給擡了出來。面目全非,十分可怖。
看到這一幕,蘇綺心頭一顫,往後退了幾步,直接摔在了地上,一臉難以置信地看着下人擡着的屍體。
燒焦的味道由在,遠遠的聞着就令人犯惡心,還沒得蘇綺吐出點東西來,她就直接昏了過去。
這一晚,蘇有德一直都沒有過來瞧過一眼。
安頓好蘇綺,既然二院做主的人沒來,她身爲蘇家長女,自然是要把控好整個局面。
吩咐了幾個靠譜的下人,該訂棺材的訂棺材,該佈置靈堂的就去佈置靈堂,等上上下下打點完,天已大亮。
獨自出了二院,蘇淮正準備回去小憩半個時辰,只是迎面就見着一個下人便匆匆來報,“大小姐,宮裡來的劉掌事正在將軍府門口等候。”
劉福?他來幹什麼?
“好,我知道了。”心頭想着,蘇淮應聲走到了將軍府門外。
她前腳才跨出門檻,後腳劉福就迎了上來。
“蘇小姐,還勞煩蘇小姐跟老奴進宮一趟,皇上有事與蘇小姐相商。”
“還勞煩公公帶路。”
迎着那清早的陽光,不一會兒,蘇淮便到了皇宮,緊隨着劉福一路到了御書房。
案几前,皇帝正批着奏摺,一擡頭看到蘇淮,擺了擺手,示意蘇淮坐下,“坐吧。”
“謝皇上。”蘇淮恭敬地行了個禮,絲毫不拘束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不徐不緩的品起桌上剛沏好的碧螺春。
“皇上這兒的茶,當真都是好茶。”
才說着,皇上就已經批號奏摺,揉了揉疲倦的眉頭,長嘆了口氣,“朕剛剛聽聞蘇家昨日大火,你二伯母,逝世了?”
“是。”蘇淮掩去眼底的那一絲疑惑,點了下頭,不卑不亢道。
皇上凝望了一陣蘇淮,說道:“家中既有喪事,還是先辦喪禮,那個案子就暫且緩緩。”
“多謝皇上。”這可是解了蘇淮的燃眉之急。
“行了,你下去吧,最近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皇上看了眼蘇淮,擺了下手。
“謝皇上,臣女告退。”應了聲蘇淮立刻退了下去,朝着宮外走去。
只是讓蘇淮沒想到的是,前腳她回將軍府的轎子才落下,後腳對面停着的華貴轎攆中,鑽出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蘇小姐,好久不見。”只在蘇淮剛準備鑽回轎子裡,故意避着那個人時,那道聲音響起了。
雖是一見他便扭頭想走,可人都已經站在她對面跟她打招呼了,蘇淮只好恭恭敬敬地朝陳琰行了個禮,“臣女蘇淮,拜見六皇子。”
“起來吧。今日正巧路過,聽聞蘇府昨日大火,蘇府二夫人葬身火海,順道便來祭奠一下。”陳琰那雙黑瞳望了眼蘇淮,緩緩道。
祭奠?蘇淮可不相信這番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