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最近很熱鬧。
今年的選秀像場遊戲,皇帝把權利全部交給皇后,可皇后只堪堪給陛下選了六個美人,相比於往年浩浩蕩蕩的幾十人,在衆多老臣心中,簡直是胡鬧至極。
可就是這六個才人,在宮裡伺候的奴才看來,皇帝的新寵就要換人了,比如說那個臨京太守的女兒,王向晚。
王向晚長得像皇后,行爲動作像皇后,這是長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的。
皇帝將她留在宮中,豈不是在滅皇后的威風,莫非前朝後宮要變天了。
宮裡的才人沒有單獨的宮殿,都住在羣芳殿。這幾天,王向晚的門前可算是比鳳蘅殿出入的人還要多了,以前在皇后面前不得寵的奴才,趁着空閒人少,都來拜見拜見,送些好禮,混個臉熟,以後萬一王才人得勢了,雞犬也好昇天啊.......
王向晚對於過來的所有人,不分職位高低,一律以禮相待,處事姿態倒是比雲琉這個愛答不理的皇后還像皇后。
“小姐,王才人還真把自己當主子不成,哼,也不瞧瞧自己什麼身份,不過是和小姐有三分像而已,比起小姐來,差遠了。可皇上還把她留在了宮裡......”秋月把這兩日聽來的關於王才人的一切消息,都說給了雲琉聽,花了大半個時辰,自己還氣得又是跺腳又是急眼。
雲琉讓秋水拿杯水給秋月潤嗓子,看着眼前的三人問道,“你如果真愛一個人,還會愛他的替身嗎?”
秋水搖頭,秋月安靜了下來,估計在想會不會,冬梅說道,“自然不會,如果是真心喜歡的話,他就是唯一啊。再說了,如果還有人特意去學他的話,別說喜歡了,厭惡還來不及。”
“那你如果不愛一個人,你還愛他的替身麼?”
“哈哈,小姐,你在說笑吧,不愛一個人,更不會愛他的替身啊。”秋月對於這種問題連想都不用,直接說出口了。
“所以咯,你們在擔心什麼!”雲琉攤手,“皇上不會因爲我的原因,去對她怎樣。至於能不能如願,就看她的造化咯。”
秋月拍手,“還是小姐聰明。”
雲琉自認爲智商一般,唯一的優勢不過是作爲穿來的人,看了幾集宮鬥劇,學了個一星半點,還沒有用武之地。可是被秋月她們一臉崇拜,雙眼星星狀地看着,不得不說有一點點.....爽啊。
“小姐,肚子還疼麼?”秋水看雲琉用手揉了揉小腹,給她倒了杯紅棗茶,“太醫說,女子來了葵水雖不易勞累,可適當走走是有好處的。”
“是啊,小姐,碧波池荷葉長得可好了,咱們不如在荷葉底下劃條小船,很涼快的。”
一杯紅棗茶下肚,果然舒服了很多,雲琉好幾天沒正經走路了,深刻認爲自己不能太懶了,同意道,“去御書房看看皇上忙不忙,就說我邀請他去泛舟,午飯也在小船上用。”
“是。”秋月領命,喜滋滋地出去了,她現在恨不得雲琉和皇上時時刻刻呆在一塊,讓那些不安好心的女人哭去吧......
天氣熱了,繁雜的衣服和頭飾都被雲琉勒令收起來了,省得她看着就熱。
她穿了件淡綠色的紗裙,一根白玉簪把三千髮絲綰起,看得倒很清爽。
李真元站在身側,舉着把青絹傘爲她遮陽。
等到了碧波池,旁邊的碧波亭裡早就擠滿了一羣女人,雲琉撫額,真的很想掉頭就走。
皇宮好小啊......
“皇后娘娘萬福金安。”雲琉走近,一衆女人笑意盈盈地請安。
“免禮,起來吧。”
其他人都被身邊的丫鬟扶着站了起來,仍有一個女人還在跪着。
“怎麼了?”
“娘娘,王才人不懂宮裡的規矩,臣妾幾人正教她呢。”自從雲琉上次教訓過後,淑妃好一陣子都沒出風頭了,今天難得開了次口,只是語氣什麼的都比從前恭敬了許多。
“王才人,是這樣麼?”
王向晚仍舊一臉平淡,沒有委屈,沒有生氣,“是奴婢的錯。”
“行了,天氣熱,學規矩也不在於這一會兒,起來吧。”
丫鬟伸手扶她,這女人卻一直跪着,沒有起來的意思。
雲琉垂眼,不在意道,“本宮的話看來不如淑妃的管用,那行,就跪着吧。什麼時候學會了,再起來。”
“臣妾不敢。娘娘,您瞧,這王才人確實沒規矩,皇后娘娘的話都敢不聽。這光跪着啊實在是便宜了她。”本性難移,淑妃的話還是改不了刻薄。
“皇后娘娘恕罪,並非奴婢不起來,只是跪麻了,一時起不來而已。”王向晚嘗試起身,又踉蹌跪了下去。
“皇上駕到。”
有外人在,雲琉跟着起身福了福身子。
還沒等到她說話,卻聽見有一道聲音先她而出,“皇上,您來了。”
在場的人尋聲望去,詫異。
聲音出處卻是跪着的王向晚,她臉上笑意淡淡,“皇上,奴婢還以爲您政務繁忙,不能來碧波亭呢。”
這都聽明白了,原來皇上是她約來的。
所以她起不來不是因爲腿麻,是因爲.....
王向晚其實身份低微,本不敢如此張揚。可是她早聽說皇上對這宮裡的女人除了皇后,是誰都不親近的。然而六個秀女中,只有她是由皇上親自點的,不能不讓她覺得自己是與衆不同的。
今日淑妃派人讓她來碧波池,她預感到沒有好果子吃。試着讓丫鬟去御書房捎了個信,沒想到皇上竟然真的這麼重視她,剛受了皇后和淑妃的欺負,一羣女人圍觀嘲笑她,讓她如何不氣!
於是忘了她父親的叮囑,直想着把這口惡氣出了。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區區一個才人的口信,怎麼會通過李福泉的口傳給皇上。
慕容耀看到雲琉衝他挑眉,深感冤枉,這簡直是莫名其妙,解釋道,“琉兒不是說想泛舟,朕還特命御膳房做了幾道清淡小菜,待午飯用。”
“還是皇上想得周到。”
李福全把船備好,慕容耀便牽着雲琉的手踏入了精緻的遊船。
跪着的王向晚仿若雷擊。
“野雞也想學鳳凰,真是好笑啊。”
“可不是嘛,皇上也是她能請來的?”
“這人啊.....”
淑妃和德妃開始還驚了一驚,真以爲皇上是這賤婢子請來的。她們這些后妃對於皇后唯唯諾諾,好不容易見到了和皇后相像的,恨不得盡數折磨在她身上。只是礙於身份,也顧慮到她是皇上所點,只敢略施小懲。可皇上見她跪着,問都沒問,野雞就是野雞,哪真能做鳳凰...
“皇后可真是好大的面子啊。”輕搖着羅扇,都紛紛離開了碧波亭。
良妃最後一個走,可能有些同情,留了幾句話給王向晚,“王才人,這點雕蟲小技是不夠看的,才人日後還是收斂着吧,別白費了你這張臉。想想你父親爲何送你入宮。”
“謝娘娘教誨。”王向晚同樣一身淡色紗裙,頭髮也是簡單的桃木簪束起。
可學了形,學不了神。
畢竟雲琉最初不用跪在這碧波池,最終也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