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如何說的?”慕容耀看着不遠處的李福全,斥責問道,然而被高熱折磨了一宿,發起火來有氣無力,減了不少威風。
明明他下令不準任何人進龍吟殿,尤其是雲琉,可現在看這個樣子,雲琉不僅進來了,還待了一夜。
“都是奴才的錯,奴才.....”
雲琉稍稍扶起慕容耀,背後放着捲成一團的錦被,嚢囊實實地,讓他靠着能舒服些。
乘碗熬了四五個時辰的的蔬菜粥,黏稠軟糯,舀一勺放在慕容耀嘴邊,“我讓我進來的,怎麼,耀哥哥是要罰琉兒麼?”
慕容耀張嘴要說話,被雲琉塞了一口粥給堵住了。
“知道你在擔心什麼。”雲琉見他吞下了粥,微微一笑,“我四五歲的時候得過水痘,你忘了?不會傳染的,誒,別抓..,”
勺子“叮噹”一聲被扔進碗裡,雲琉急忙攔住了慕容耀。
他臉上紅疹已經全長出來了,肯定會很癢,不自知地就會去抓。
看他清醒後,臉就苦哈哈的,於是逗他說,“雖然男人破點相無關緊要,可是耀哥哥是一國之君,嘖嘖,這張臉可是咱夏國的招牌。”
雲琉自打進宮後,非但沒有因爲宮裡繁冗的規矩與他有隔閡,在他有意的縱容下,反而更親近,實在讓人樂見其成…
“當皇上的,勤政愛民就足夠了,臉做甚招牌?”
“嗯...耀哥哥長得好看唄。”
“原來是你喜歡啊?”說完,慕容耀就尷尬起來,他素來認爲男子頂天立地,喜歡,愛這些詞過於婆婆媽媽,從未說過的話今日竟然脫口而出,總感覺哪裡彆扭。
“對啊,我喜歡。”在語言上,她的功力常人是難以望其項背的。
滿室靜謐,氣氛卻妙極。
只勉強喝下半碗粥,慕容耀就撐不住睡了過去。
秋月按雲琉要求,找來了小剪刀、銼刀給她。
一隻手託着慕容耀的手,雲琉用小剪刀剪去他稍長的指甲,再用銼刀細細磨去棱角不平的地方,這樣一來,就算沒看住,不小心讓他撓了臉,應該也不會太嚴重。
“小姐,王爺來了,在外殿等着呢。”秋月怕吵着皇上,在雲琉耳邊輕聲告訴她。
把慕容耀的手放進被子裡,又爲他掖好頸邊的被子以免透風,雲琉這才走出去。
雲仲看女兒很睏倦的樣子,問她“琉兒,是昨晚沒睡好麼?”
“嗯,沒怎麼睡。”
“皇上暈倒不是傳的?真的…?”
雲琉晃了晃頭,“皇上是生了水痘。”
“水痘...可嚴重?琉兒你照顧皇上這麼久,會..”
“爹,沒事兒,你忘了娘當初照顧我直到病癒了?”
雲仲看着雲琉的眼神有了一絲愧意,“琉兒,爹一直在邊關,多虧公主細心撫養你長大,是我這個父親做得不稱職。”
“誒呀,好端端地怎麼提起這茬了?”雲琉走到她爹背後,替她捏肩,感嘆道,“爹是大英雄,大漠孤煙戰沙場,保我夏國千家萬戶,沒有安定的國,哪有女兒的小家?”
雲仲被雲琉說得笑出了褶子,作爲父親,再也沒有比來自女兒的誇讚更值得高興的事了。
“爹,皇上這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我怕有人挑事兒,所以不如先下手爲強。”
被雲琉的用詞弄得一愣,無奈道,“琉兒是在說?”
“王府最好鬧些事出來,這樣他們就不必都緊盯着皇宮了。”水痘發作急,再去操心外面不省心的人或事,就怕更難痊癒了。
雲仲無心去糾正她女兒簡單粗暴的話,點點頭,“爹知道該怎麼做,倒是你,別把自己累壞了。”
只是大將軍的心裡不知怎麼有些不是滋味,女兒嫁進皇宮,似乎是真正長大了,做的想的都在爲了大局着想,讓當父親的既欣慰,又心疼。可見不得她累,有時候希望她還是那個承歡膝下,無憂無慮的孩子,然而歲月不饒人.....她終要長大。
“嗯,還有一事。”雲琉故意停頓一會兒,“爹,自從柳叔進了王府,你成日就算不吃飯也笑得比誰都高興,這是不是就叫,有情飲水飽?”
雲仲被女兒鬧得臉發紅,可惜不善言辭,悻悻作罷了。
內殿裡,太醫都站在牀前,急得焦頭爛額。
其實得了水痘,哪個不是高燒反覆,昏迷不醒,然而這得水痘的不是別人,是皇上,關係着他們全部的身家性命,別說是高熱不退,就是打個噴嚏,都夠愁人的了。
雲琉快走幾步,“皇上的病情加重了?”
“回娘娘,並非是加重,只是皇上高熱不退,臣等....實在無能爲力。”
“本宮知道這個過程在所避免,你們盡心診治就好,至於其他的,不會怪罪於你們。”
“娘娘仁慈,臣等不勝感激。”
幾位老太醫繃着的神經終於可以鬆鬆了,好在皇后確實明理寬容,換做其他后妃,他們的境況可想而知。
雲琉面上還算鎮定,心裡卻也着急,可她不撐着,這宮裡怕是早就翻了天去。
給他換了個冰枕,卻瞧見他的手不自覺地想抓生了紅疹的皮膚,索性爬上了牀,側過身子半抱着他,剛一躺下,眼睛就跟被膠水糊住了似的,合上就睜不開了。
“小姐,小姐。”
“什麼事?”雲琉閉着眼睛,嘴裡含糊說道。
“和瑞王爺,德妃娘娘、良妃娘娘求見”秋水也不忍心將雲琉叫醒,可是門外的兩位娘娘不肯罷休,請來了和瑞王爺。
雲琉恨恨地睜開眼睛,法老說凡是打擾人睡覺的,都該下地獄。
和瑞王爺?論輩分是慕容耀的親大伯,老狐狸一樣的人物,最懂得明哲保身了。
竟然將他請來了,她們能耐也不小啊。
即使是好情況,慕容耀也還需七八天。
淑妃的教訓看來不夠,只能出狠招,她們纔會消停幾日了。
秋水看着自家小姐越來越溫柔的笑臉,打了個寒顫。
有人要倒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