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雲琉早早便用了晚飯,然後就帶着秋水和秋月出了將軍府。
這夏國的經濟水平有點類似於前世的宋朝,夜不閉市,市坊分開,十分熱鬧.
街道上兩排都點滿了燈籠,又因爲十五滿月的原因,一時明亮如晝。
“小姐,小姐,聽說寧城也有夜市呢,不知和京都相較如何?”秋月素來是安靜不了片刻的。
“寧城居於邊塞,與外族通商,想來也有不同的趣味。”雲琉看這人來人往,吆喝聲不斷的街道,不知是不是要走了的緣故,覺得溫馨親切。
經過匯珍樓時,空中飄來甜酒的醇香。
“小姐,是湯圓甜酒釀的味道。”連一向安靜的秋水也忍不住歡喜道。
雲琉自己也有些饞了,財大氣粗地說道“走吧,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清亮亮的米酒裡,十來個珍珠大小的湯圓靜靜地沉在碗裡,熱氣不斷地從米酒裡浮出,香味撲鼻,勾的人不時吞自己的涎水。
雲琉用勺子舀了個湯圓,和着米酒送到嘴裡,湯圓的香糯混着米酒的清甜,好吃的想讓人吞了舌頭。
享完美味後,似乎是掐好了時間,一個身穿黑衣,侍衛般的男子過來了,右手壓着左手抱拳說道“郡主,主子在二樓有請。”
雲琉看了眼他腰間的令牌,讓秋水和秋月在樓下候着,就隨男子上了二樓的雅間。
慕容耀身穿墨藍色的常服,頭髮用白玉扣豎起,坐在桌邊喝茶,見她上來了,親手倒了杯放在一邊。
正欲欠身行禮,被他攔住,便也不再刻意生分,走到他剛倒的茶旁坐下了。
“寧城冬天極冷,我讓李福全給你送去的狐裘不要落下了。“慕容耀望着窗外的夜景,淡淡地說道。
雲琉用力的點了點頭,“那狐裘漂亮極了,雲琉很喜歡,記着呢。”
慕容耀偏頭看見她認真的模樣,忍不住想像以前那樣捏捏她的臉頰,但最終還是沒有做,“寧城畢竟是邊塞之地,各方面都比不上王都,若是受不住了,大可以回來,不要委屈自己。”
良久,慕容耀起身,等候着的侍衛,爲他打開了門。
“明日朝堂事多,我就不來送你了”
雲琉走到窗邊,看他一襲墨藍色的長袍與夜色融爲一體,身後跟着的侍衛彷彿都是虛影,天高地廣,只有他一人踽踽前行,高處不勝寒。
三月十六,宜出行,宜搬遷。
一大早,將軍府的下人們就忙開了。行李前幾日都已經收拾得七七八八,由府裡管家安排着裝載,後廚也忙得叮噹響,爲主子做一頓可口的早飯。
雲琉難得沒睡懶覺,和秋水秋月一起清點着路上女兒家要用的東西。
等到都收拾完畢後,管家的一聲“出發”,徹底打破了整個京都的寧靜。沿街的百姓好湊熱鬧,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邊看着將軍府這一行人,邊聊些八卦之事。
李氏包子鋪的老闆,還差人送了些皮薄餡大的肉包子,說是感激鎮遠將軍鎮守邊關,保衛夏國安寧。
邊關雖不至於告急,路上卻也不容耽擱,雲軒騎馬打頭,兩邊是三千精兵護衛,雲琉坐的則是三匹馬拉的馬車,較之兩匹馬,快而穩當。
出了京都的城門,馬兒們這才騰空奔跑起來,霎時,塵沙一片飛揚。
外面行人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只剩下馬蹄踏地的響聲。
今我往矣,楊柳依依。
光正殿裡,慕容耀端坐在龍椅上,面無表情地看着下面跪着的大臣“啓稟皇上,今孝期已過,中宮空虛,懇請皇上儘早大婚立後,安定社稷。”
“李福全”
“奴才在”福全雙手拿着一疊書信遞給了慕容耀。
慕容耀拿過書信後,看也不看,直接甩在跪着的大臣身上“太尉,這是你寫給洛平郡守的五封書信,洛平水災,你想必收穫不小吧。”
跪着的大臣看了書信,臉一下煞白,不停地磕頭“皇上,臣冤枉,一定是有人污衊於臣,臣冤枉啊。”
“冤枉?”慕容耀怒極反笑,指着臨近的大臣“劉卿,王卿,你們都看看,這是不是太尉的親筆書信,下面是不是他的私印?”被點名的大臣趕緊撿起書信,相互傳看,滿朝大臣全都跪下。
“在其位謀其政,尚不能爲官,反而越俎代庖,管起朕的後宮,誰給的膽子,誰給的權力?”
“皇上息怒”朝臣都膽戰心驚,皇上這句話沒有特指,既是在說李太尉,也是在警告他們。李太尉本是三皇子一派,後來三皇子橫死,改爲支持慕容耀,其實是看中他木訥不堪,好掌控,誰知道他們這些老狐狸全都看走了眼,被一個不足二十歲的孩子耍的團團轉。
慕容耀從龍椅上起來,掃視一圈,看有些膽子小的嚇得兩股戰戰,冷笑出聲“夏國百姓不需要只會貪污的庸才,朕也不需要把爪子伸得太長的廢物。”
“李福全,宣旨”
“嗻”李福全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聖旨,“上諭,今太尉李清,貪污枉法,欺上瞞下,禍於百姓,將其貶爲庶民,抄其家產,流放三族,欽此。”
等到皇帝走後,地下跪着的大臣才互相攙扶着站了起來,還是早春的天氣,不少大臣卻滿臉汗水
“王大人,這,這…..”王恩民是當朝宰相,又是三代老臣,德高望重,一些年輕些的官員都來向他討教。
宰相大人看了看他們,和善地說道“當今聖上英明,我們爲官者盡心辦事,恪守本分,聖上自會知曉,不必憂慮。”隱含的意思就是,不盡心的,皇上也會知曉,自求多福吧。
回了龍吟宮後,福全端來一杯茶放在案上,餘光觀察了下皇上臉色,發現並非是像在殿上那般生氣,暗暗鬆了口氣,看來剛纔是故意氣給那些官員看的。
“琉兒走了?”
福全低頭回答,“看這時辰,郡主和將軍恐怕已經離開了京都。”
慕容耀不再說話,翻開桌上的奏摺,細細看了起來。
東邊日出西邊雨,似是有情又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