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皺着眉頭,心中暗罵自己的愚笨,三言兩語你竟然敗在了一個小姑娘的手裡,在衆多百姓們指指點點中,男人的眼神飄忽飛出人羣,朝着不遠處一處茶樓的窗口看去,那裡正遠遠坐着一個美人,她穿着鵝黃色的襖裙,柔指纖纖正遞茶杯至脣口處,英紅的脣微微抿着,一張口,小口的茶水便決然入口。
看着那遠處女人的神情,男人突然一陣,恍然從迷糊中驚醒了過來,轉身對着那個遠去的倩影高聲道,“郡主,小民還有一事相求。”
上官已經走了一段距離,就快要靠近馬車而上了,聽了男人如此說臉上沒有絲毫異樣,緩緩轉過身巧笑倩兮,“有什麼事嗎?”
“我母親雖然身子沒什麼大礙,不過多多少少也是受到了驚嚇的,今日我本就是帶着她出來想量一身過年的衣服,但看現在情形已是不能了,別的我也不想多麻煩郡主什麼,只求郡主能否用您的馬車將我的老母親送回家中?看她現下的情形,行走已是不能,所以……”
“好……”上官不假思索的就答應了,這倒讓那男人吃了不小的一驚,他原本還以爲會費好大一番脣舌這個郡主纔會答應,沒想到她倒是很痛快。
上官剛剛答應,身旁的人就開始動作了,連忙上前便開始想要將地上躺着的老太太往馬車上搬,衆人不由分說,待那男人醒轉過來,自己的老孃已經被擡上了馬車,上官更是毫不顧忌的走上車。回頭對着地上發愣的中年男子說道,“上車,帶路!”
男人哦了一聲,頗有些不可思議的上了馬車,坐到跟馬車伕並排的位置。爲馬車伕指着路,隨着馬車晃晃蕩蕩的駛離中央大街,身後茶樓上的那道倩影也越發遠了。漸漸地消失在視野當中。
馬車裡,那老太太一直側臥着,偶爾輕輕呻吟,偶爾很是沉默。演戲倒是演的很逼真,只不過她不知道,她的眼神已經出賣了她。
上官坐在最裡側的主位上,凝神靜氣的,絲毫不爲車上多了一個人的事情而受到妨礙。甚至更加愜意,而老太太卻時不時賊眉鼠眼的瞧着上官,似乎要從她的表情中看出什麼來,一路上,馬車裡的氣氛就這樣詭異的一直持續到到達目的地。
中年男子從馬車上跳下來,大吼了一聲,“郡主,我們到了。”那聲音出奇的響亮
。與他這一路上的安靜截然相反,彷彿不是在對如此近距離的上官羅漪說話,而是想提醒更遠一點的人。
上官羅漪仿若根本什麼異常都察覺不到的樣子。輕聲嗯了一句,迅速命綠蘿和車伕將車子內的老太太擡出去。
走下了馬車,上官迅速一掃四周的場景,這裡地處荒郊,除卻正前方有一個茅草屋之外,其餘的敵方雜草叢生。根本與農家院子沒有一點兒相似之處,倒更像是廢棄了很久而無人居住的民宅。上官指了指遠處那荒廢的茅草屋對中年男人說道,“這就是你的家嗎?”
男人深深埋着頭。似乎並不敢看上官的眼睛,只是賊眉鼠眼的在瞄着馬車上正被擡下來的老母親。上官注意到此細節,微微翹起了脣角,“你母親行走不方便,若是讓你一人擡進去未免太不近人情,車伕,你隨着他一同進去屋子吧,綠蘿咱們在這裡等着。”
男人聞言,眼前瞬間一亮,激動的走上去從車伕手裡接過了自己的老母親。
上官從始至終默默的看着,神情頗爲詭異,直到他們一行三人朝着那個茅草屋走遠了,上官才拉過綠蘿的手,用僅有一人才聽得到的聲音說道,“待會兒記得要躲在我的身後。”
綠蘿咬緊牙關,狠狠點了點頭,今日出府之前小姐就吩咐過了,此去兇險萬分,而綠蘿心中早已經有了打算,待會兒不管怎樣,她都不會自己先逃命,自家小姐的命纔是最重要的。
正在綠蘿心中糾結之際,身旁的雜草從開始窸窸窣窣響動了起來,並且聲音越加頻繁,愈加響亮。
上官雙手交握身前,屏氣凝神道,“既然來了,爲什麼不肯現身?難不成打算等到看我人頭落地才走出來嗎?那你的膽子未免太小了吧?”
上官話音剛落,一陣詭異的尖聲女笑在周遭彌散了開來,綠蘿先是打了個激靈,隨即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赫然看到四皇子妃蕭海含正一身鵝黃色襖裙朝這邊走過來,臉上還帶着很是得意的笑容,“你果然早就猜到了。”
“四皇妃過獎了,我並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幸虧四皇妃安排的如此妥當,若不是你故意現身,恐怕到死我都不知道是誰下的手呢。”
說時快,蕭海含已經走到距離上官幾步遠的敵方,她身後烏壓壓跟着一羣黑衣人,乍然一看,都數不清數量。
上官淡淡掃了一眼蕭海含身後的情景,不由勾起了脣角,“四皇妃還真是看得起我,處置我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也用得上這麼多精兵強將嗎?”
蕭海含嫵媚的笑着,“郡主真是過謙了,您哪兒是什麼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啊?若是您出手,別說是千軍萬馬,就是一個國家說滅亡都是分分鐘的事情呢。那還不看你的心情?”
兩個女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每個結果,上官很是不喜歡這樣跟蕭海含面對着面,對於蕭海含因何會突然對自己下手,還是如此明目張膽的,上官一眼就看透了,若不是夏明昭在背後指使,蕭海含根本沒有這麼多支持的力量和膽量,她一個滅門王族的遺女,能有多大的能耐。
所以她今天這一出的安排必定是被夏明昭默許的,可是夏明昭那麼聰明他怎麼會猜不到這麼多人跟着自己,自己早會有所防範呢?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夏明昭故意讓蕭海含過來激怒她上官羅漪,藉着這個機會讓上官將蕭海含滅掉
。
“好一個英俊瀟灑,才子野心的四皇子,他就是這麼疼惜自己王妃的嗎?不惜讓你身涉險境與我正面交鋒?四皇妃以前想來聰明,真不知道您今日這一出是爲何?”
蕭海含壓根兒沒有懷疑過夏明昭,對於上官這種提醒式的話語也是油鹽不進,“你說爲何?當然是爲我蕭府百口報仇了!我一個人苟活於世不要緊,要緊的是祖父他們不可含冤九泉!”
“喊冤?哈哈,四皇妃,若是如您所說,那麼今日過後,恐怕蕭府喊冤九泉的人就又要多一個了呢。”
蕭海含皺眉,“上官羅漪,從剛剛開始,你看到我時候就乖乖的,你到底有什麼話要說?趕緊說完,我手下的人可等的不耐煩了。”
上官再不想給面前這個無可救藥的女人機會,既然是送上門來的小羊,她這頭狼也不會就這麼放掉了,只不過,她倒是很想知道蕭海含知道夏明昭此次意圖之後會有何種反應,“四皇妃?我的能力你是很瞭解的,一般情況下每次出府我都要帶上很多的人才可以,別說在府外,就是在府內,我都會格外小心,爲何今日我這麼容易的就着了你的圈套呢?這事情你有沒有想過?還有,今日的計劃恐怕不是你一個人想出來的吧?他那麼希望我死爲什麼不跟你一同過來而是讓你單獨身涉險境呢?這一點你有沒有想過?另外……”
“好了,你不要說了。”蕭海含的臉色越發蒼白,白到幾乎沒有一點兒血色,“這不可能,這不可能!”她猛地倒退了兩步,隨即極爲震驚的瞧着上官羅漪,“你胡說,你胡說!你們還都愣着做什麼?給我上啊,把這個女人給我剁成肉醬!”
蕭海含話音剛落,一股黑風從她身後捲過,整羣的黑衣人全部朝上官羅漪奔了過來,只在一瞬間,刀劍碰觸的聲音幾乎貫穿人的耳朵……
夏明昭從一大早就在書房中閉門不出,直到傍晚時分才邁步走了出來,伸開雙臂面帶微笑着接受夕陽的洗禮,全身皆是輕鬆。這時管家從外頭慌慌張張才跑進來,路上還差點兒被石子絆倒,便往這邊跑邊嗚咽有聲,卻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夏明昭早料到會發生什麼事情,當下倒很是鎮定,“發生了什麼事情如此慌慌張張的?”
管家滿面驚慌,直到跪在夏明昭面前的時候面上仍舊寫着滿滿的不可思議,“殿下,不好啦,大事不好啦,有人看到四皇妃護城河邊投湖自盡了!”
“你說什麼?”夏明昭幾乎是脫口而出。看在管家的眼裡,或許以爲這是對妻子死亡信息的不相信,可其實,夏明昭卻是在驚訝蕭海含的死法,不對啊,不對勁兒啊,事情怎麼會這樣?他明明安排了人過去親眼目睹上官羅漪弒殺蕭海含,然後將消息傳播出去,扣上官羅漪一個大大的黑鍋,可現在怎麼回事兒?怎麼成自殺了?“你仔細說一說,到底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