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溫馨月被溫侯爺族規處置,今生幽禁於家廟,永不得外出的消息傳來的時候,張煙也不過只是聽了那麼一耳朵,嘖嘖兩聲,便拋之腦後了。
此時,她實在沒有心思去考慮妄圖挖她牆角的馨月郡主自個兒呆在陰森森淒涼無比的家廟小黑屋裡,被人嚴加看管,整日蘿蔔青菜外加砍柴打水的日子是如何的苦逼。昌華公主求救不得,再不復與女兒相見的心境如何淒涼悲催。
這些都不干她的事兒了。
因着洛凌淵那兒,她已是知曉,洛侯爺親手給那看管溫馨月的院子門鎖澆了銅水,竟是絕情無義的意思了,如此給溫家族人一個交待,更多的卻是給世子大人保證,往後再不會叫那倒黴的女兒出來現眼,大家就這麼揭過去的意思了。
溫家如何與她無關,張煙只要知曉,往後不會有這麼只討人厭的蒼蠅圍着她家世子大人這塊兒肥肉轉就足夠了。
此時,與她而言,更要緊的,瞅着面前怒氣衝衝一臉朝色的柳氏,張煙一雙鳳眸瞪成了個囧字,險些被老孃帶來的信兒給震暈了。
張煙給柳氏倒了杯茶,殷勤的遞過去,陪着笑臉給老孃散氣兒。
實則,她心裡頭也是叫驚呆了——那赫赫威名的平陽郡主,竟然看上她小舅舅了!!
這可真是夭壽哦!
張煙兀自喝了幾口茶水壓了壓驚,當真嚇着她了有木有!
溫熱的水流緩緩滑過喉嚨,張煙呲着牙口暗暗吐槽:這年頭女人真是一個賽一個的彪悍,人家都是紈絝子弟調戲小娘子,輪到她遇見,卻是一水兒的女漢子拿真漢子當小娘子追,那叫一個勇敢無畏哦!
只是,看柳氏的樣子,便知曉柳家的態度,不是那麼樂意的呢!
難不成——
張煙捂住砰砰直跳的小心肝兒,這是,這是霸道女強娶良家婦男的劇情麼?這麼平陽郡主玩的這麼前衛?
——簡直叫她的小心思兒不能不猥瑣的歪樓了呀!
一陣陣不和諧的景象劃過腦海,張煙暗地裡嘿嘿奸笑了幾聲,卻是在下一秒中,眼睛一眨,飛快的收回心神。
這是不能錯過的八卦的節奏啊!
看着柳氏火氣好似消了些,張煙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嚥了口口水,咂吧着嘴兒,探過腦袋,小心翼翼的八卦道:
“那什麼,我記得,小舅舅沒成親吧?”
她記得這個小舅舅醉心奇巧淫技,完全可以說是另一個境界的呆子,滿腦子除了那些個玩意兒,再瞅不見其他。用柳氏的話講,就是女人在他眼裡,說不得還抵不上塊兒木頭來的重要。
婚姻大事兒什麼的,對這樣的人來說,完全都是浮雲好麼?
果然,
柳氏撫着胸口,吁了口氣,滿含怨氣道:
“沒呢!要是早成婚,哪裡還來的這等無妄之災?”
呦呵!這都成“災”了都?
看來平陽郡主很是沒戲啊!
不過,她更感興趣的是,
“我記着,平陽郡主可是嫁了人的。”張煙疑惑問道。
她記性可好呢!宗室中最是風光的平陽郡主嫁人,這等八卦當年她也是聽了一耳朵的。
恍惚記得,她那郡馬,還是個狀元及第來着……
“可不是!”柳氏早就是一肚子苦水想要往外倒如今聽到閨女給開了個頭,滿腹的怨氣立時忍不住迸發出來,甩着帕子,一臉的嫌棄毫不掩飾:
“正經的才子,俊秀一樣兒的人,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配了這麼個宗室郡主,好好的前途也叫女人給毀的差不離兒了,哎!可真是——”
柳氏顯是厭惡極了那平陽郡主,連她的封號都不樂意叫一聲,只用那“女人”替了,說到後頭,竟是生出萬分同情來。
張煙聽得很是無語,這個善變的女人哦!
然後,下一秒,張姑娘立時露出一張興趣盎然的俏臉,眼中晶晶亮的雙手托腮,很八婆的問道:
“然後呢?”這麼個弱書生和霸道郡主之間不得不提的二三事,必須得有後情的不是?
再怎麼着,一女侍二夫的戲碼,打量着平陽郡主,還是沒那個勇氣的吧!張煙勾起一抹賊兮兮的弧度,看好戲的模樣兒簡直不要太明顯哦!
柳氏自然的也看出來了,沒好氣的白了眼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小閨女兒,只是她今兒來就是爲了找人八一八,順便發泄一下心中的煩悶。因此,此時卻是身子微微一偏,鳳眸微挑,來了勁頭:
“當年可是那女人先看上的人家,人家狀元郎可是婉拒來着。”
張煙眼睛開始發賊光,猥瑣什麼的簡直不由自主:“哦?平陽強搶了?”
哎呦!她果然不能再聰明瞭不是!
張煙對自己的先見之明和聰明腦袋簡直不能更滿意啊有木有!
柳氏卻是一個虎掐送到她自戀無比的閨女胳膊上,在張煙呲牙咧嘴敢怒不敢言的目光中,眼神一轉,隨即慢悠悠的繞彎子,道:
“嗯——你這麼說,也對。”
“快說,快說!”瞬間被止疼的張煙,立馬來勁兒了。
柳氏已經對張煙的德行絕望了,只當看不見的一撇嘴,語氣不屑道:
“那女人能的很,眼瞅着狀元不應,卻是一轉頭,到了宮裡求了聖上做主,一道聖旨把人家翩翩狀元郎給糟踐了。”
張煙臉囧:“……”爲毛老孃的話聽起來好像是——鮮花插刀牛糞上的感腳呢?
當然,鮮花那肯定得是狀元牌的,至於牛糞是哪位,咳咳,必須要心照不宣啊有木有!
至此,張煙得出一個結論:
老孃果然非常非常看不上那誰啊!
還沒來及腦補一出愛恨交織的戲碼,柳氏的聲音便在張煙耳旁響起:
“哼!真真是蛇鼠一窩,物以類聚人以羣分,竟是都上杆子的追着男人跑,真給咱們女人丟臉!”當她沒個記性啊,她可是知道,當初攆着她家姑爺屁股後頭的那姓桑的,可不就是平陽的好友呢!對當初意圖挖她家女兒牆角的那誰誰誰,張夫人可是記得真真兒的,再沒那麼清楚了。
孃親威武!
張煙想了想,卻是擠眉弄眼的問道:
“這事兒還能逼着來的?”
這話說的實在意味深長,柳氏瞬間就懂了張煙的意思,卻是狠狠的又瞪了她一眼,點着她,恨恨道:
“這有什麼勉強不勉強的,皇命難爲,既然接旨應下,再惺惺作態,豈非小人行徑……況且,狀元郎是個聰明人,明晃晃打宗族臉面的事兒幹了纔是傻子呢!”
張煙不忿的撇撇嘴兒,嘟嘟囔囔:
“既然如此,當初何必推拒?”反正結果都一樣不是麼?
柳氏這會兒氣已經消的差不多了,聞言緩緩抿了口茶,自顧慢騰騰的說道:
“也是後來才知道,那狀元郎有個青梅竹馬的意中人,兩家雖未定親,卻是彼此都有默契,已是交換了信物,只等着狀元郎殿試後回去提親好辦婚事。唉……”
柳氏可惜的嘆了一聲,臉上露出一種類似“好白菜被豬給拱了”的表情,嘖嘖道:
“……就這麼被拆散了。那女人慣會裝模作樣,大張旗鼓的往那被搶了男人的姑娘家中走了一遭,說是去送銀子,嘁——”柳氏眼睛一挑,嘲諷的勾了勾脣角,冷笑道:
“銀子送沒送的倒是不曉得,只是,自她去後沒幾日,那姑娘便匆忙定了樁婚事,連着成親的日子也是趕得不得了。要說這裡頭沒她什麼事兒,打死我都不信。”
柳氏眼帶譏諷,暗道:明眼人誰看不出來,平陽這事兒辦的,竟是趕盡殺絕的意思了。搶了人家訂下的男人,卻還不依不饒的逼着人家嫁人了事,以此斷了狀元心頭念想。這手段,可真是……下道透了。
張煙:“哦~~!”那拐了十八道彎兒的音調,打了好幾個轉兒,其中意味可真是——
你懂,我懂,大家懂啊!
搖頭晃腦的往嘴裡咬了口香噴噴的奶點心,張煙一點兒跟兒女搶食兒羞愧感腳都木有,只咂吧着牙口,悠悠琢磨着,平陽郡主這腦殘的招數。
要說你補償人家也行,誰讓你本就理虧呢!
好好給人家找門親事,那姑娘生活過的幸福了,那狀元心裡頭即便有些什麼,瞅着郡主的一片心意,只看着那姑娘舒心的日子,再加上日夜相對的,那情誼什麼的,不是有個詞兒叫,叫,日久生情嘛!
這麼着,日子也能往好了過不是!
可是,這麼筋頭巴腦的搶了人男人還逼着人家趕緊再找下家,匆忙慌亂之間,相看的人家能好到哪兒去?若是運氣不好,遇到了人面獸心的,可就苦了那姑娘下半輩子了不是?
當真如此,豈不是連着害了人家姑娘兩回,那這可是得結成生死仇敵了吧!
再者,若是狀元知曉,不跟她鬧崩纔怪哩!
果不其然,張煙默默吐槽一陣,又往口中塞了剩餘一半點心的空閒裡,柳氏又嘆道:
“也是那姑娘命苦,急惶惶的嫁了,卻是不着根底兒,做人家兒媳哪有那麼容易的?不過三年,她夫家裡已是妾侍成羣,那姑娘連着夭了兩個孩子,熬壞了身子骨。”
張煙瞪眼,她沒這麼烏鴉嘴吧!
蒼天的,她可是壞心呢!
沉默了下,隨即嚥了口吐沫,張煙艱難道:
“那男人對她不好?”說罷,便知道自己說了廢話。
柳氏搖了搖頭,眼中浮現一抹可憐,卻是冷笑道:
“這世上男人做的孽,從來都要女人來揹負艱苦。那姑娘也是如此,當初她跟狀元郎的事兒,卻是瞞不過有心人。那家人知曉娶了個得罪宗親的女人,心裡忌諱,面上好好的,私底下卻滿是污糟心思,他們自己倒是裝個好人模樣兒,卻是默許後院女人放肆,可着勁兒的作踐那姑娘……哎,眼瞧着那姑娘被折騰的只剩一口氣了,消息傳到狀元耳中,卻是鬧翻了天,後來沒多久,兩人不知怎的就傳出和離的風聲了。”
在柳氏看來,卻是兩人相成怨偶,本不情願的狀元郎卻是掙脫藩籬,得意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