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多想,今日的第一位患者匆匆忙忙撞進了門。
隨着門上鈴鐺一起的,還有來者的求救聲。
“陳老先生,陳老,救救我兒子,求求您救救我兒子!”
一旁擦櫃檯的小云被嚇的一抖,接着瞬間反應過來,飛也似的衝進了診室。
還未來得及說什麼,就見王德全已經起身,從她身邊擦肩而過,迅速向外跑去。
陳貴生也沒遲疑,示意小云準備好針具,跟着出了診室。
王德全出了診室,一眼就看到了大廳中的夫妻二人,都一臉急色。
見王德全和陳貴生出來,夫妻二人‘撲通’一聲齊齊跪在地上,向前方膝行。
男人懷裡抱着一個孩子,那孩子看上去也就幾個月大,兩目上翻,身子頻頻抽搐,角弓反張。
王德全見狀,心中‘咯噔’一聲,今兒忙上前將孩子接過,放在一旁小月推來的小牀上,一邊檢查一邊詢問患兒的大致情況。
陳貴生此時也已經趕到現場,在另一面開始對患兒進行檢查。
孩子的母親已經泣不成聲,孩子父親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出聲道:
“昨天孩子發燒抽搐,我們就把他送到了醫院,醫院說是急性肺炎,得住院。”
“在醫院治了一天,這燒怎麼也退不下去,燒到39.7℃,孩子都昏迷了。”
“醫院也沒辦法,建議我們來找陳老您。”那男人說着,膝蓋一彎又要跪下。
一旁的孩子母親已經哭的四肢無力,像是隨時會暈厥過去。
小云和小月急忙將這對夫妻托住。
另一邊,陳老已經接手了患兒,王德全也沒閒着,跟着一起檢查。
患兒四肢厥冷,體若燔炭,脣指青紫,紫紋直透命關。
很明顯,病已經直入臟腑了。
此時已經到了最危急的關頭,如果這對夫妻晚了一步,這孩子就真的沒有救了。
孩子牙關緊閉,明顯喝不下藥,更別說中藥還要現熬,根本來不及。
說是檢查,其實也不過幾秒鐘,以王德全和陳貴生的經驗,幾乎只看一眼就知道這個時候最要緊的是該做什麼。
王德全心思如電轉,看了一眼,頭也沒擡,伸手向一旁小云準備好的針具上探去。
針沒碰到,倒是先碰到了一隻手。
王德全怔了一下,擡頭看去,只見師父陳貴生也有些驚訝地看着自己。
此時已沒有時間多想,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從針具中挑選出了一根三棱針,一人一半,迅速在患兒的手足十指指尖急刺。
接着又不約而同地在患兒兩側耳尖點刺。
接着兩人極有默契地,一人點刺頭頂百會,一人點刺大椎。
這一番動作說是慢,實則速度快的已經讓人眼花繚亂了。
一旁的幾人都看呆了,小云和小月一臉驚歎地看着,孩子母親甚至都忘了哭。
三棱針點刺放血後不過幾秒,患兒瞬間大哭出聲,接着全身汗出,來時厥冷的四肢也開始慢慢回溫。
聽到孩子的哭聲,孩子母親像是大夢初醒一樣,不顧小云小月阻攔,飛也似地撲到了牀旁,嘴脣哆嗦着,半天說不出來一句話。
一旁的孩子父親還算清醒,見王德全和陳貴生兩人拿着針站在原地,急忙上前將孩子母親拉開。
此時的患兒還沒有完全甦醒,王德全見孩子母親從孩子身上離開,迅速將三棱針換成了毫針,接着以飛針點刺涌泉、合谷、人中。
做完這些,又以雀啄法針刺素髎。
大約一分鐘左右,患兒終於甦醒了過來,兩目不再上翻,身體的抽搐也停了下來。
直至此時,王德全才緩緩鬆了一口氣,將針收回。
精神微微一放鬆,他瞬間感受到了自己師父投向自己的目光,扔針的手微微一顫。
剛剛情況太過緊急,自己的動作和選穴,沒有幾乎,就是和師父完全一樣。
王德全心中剎那茫然,今天這事根本沒有辦法解釋,師父又會怎麼想自己?
硬着頭皮擡頭看去,只見陳貴生的目光中,沒有警惕、提防和責備,滿滿的全是讚賞。
“做得不錯。”陳貴生眼裡隱隱閃過一抹笑意,接着不再理會一旁有些呆怔的徒弟,從櫃檯後的櫃子裡拿出一個小瓷瓶,精確地稱量出一克的粉末。
想了想,又往裡加了極少的麝香,然後將稱量好的藥物遞給王德全,示意他給患兒服下。
王德全接過,也沒問這到底是什麼,直接給身旁的孩子餵了下去。
效果幾乎是立竿見影。
看着孩子明顯有了改善的狀態,王德全眼裡寫滿了震驚。
自己師父這究竟是什麼藥?這效果實在是太驚人了。
王德全上輩子加上這輩子,都沒有見到過如此的藥物。
上輩子,師父根本沒有教過自己這些!
“羚麝止痙散。”
陳貴生似是注意到了王德全的驚訝,淡淡解釋了一句,接着拿過紙筆,筆尖快速在紙上劃過,一味味的藥物在筆下浮現。
陳貴生寫的很快,隨手簽了名字,接着將紙地給了一旁的小云。
“按照這個煎藥。”
小云接過,接着拉着小月去櫃檯裡面抓藥。
一旁的夫妻二人圍在自己的孩子身邊,看着孩子明顯已經平穩下來的呼吸,捂着嘴,半點聲都發不出來。
這個時候別人說什麼也沒有什麼用處,只能讓這兩人自己慢慢平復心情。
王德全看了這兩人一眼,接着將目光移到師父陳貴生身上。
“師父,您那個羚麝止痙散……”
“我自己配的藥,有清熱熄風,宣肺滌痰之效。”陳貴生說着,將櫃檯上的小瓷瓶遞給了王德全。“開竅止痙有奇效。”
王德全小心翼翼地接過,打開蓋子放在鼻前聞了聞,一股麝香的味道撲鼻而來。
“也不是什麼貴重東西,不用那麼小心翼翼。”陳貴生看了王德全一眼,道:“配方就在家裡書架上的筆記裡,回去自己看。”
王德全連聲應下,看着手裡的瓷瓶,眼裡掠過一抹濃濃的疑惑。
自己師父對自己從不會隱瞞什麼,這一世尚且如此,上輩子更不用說。
那麼上輩子,爲什麼師父沒有把這個教給自己?
是師父忘了,還是有意的漏掉?
忘了的可能性不太大,那麼答案也就只剩了一個。
那麼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師父纔會讓對如此神奇的藥閉口不提?
也不知,這一世,與之相關的事情是否還會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