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緊盯着嚴九齡的臉,嚴九齡臉上的每一點變化都逃不過他的眼睛。只見嚴九齡臉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抽了一下,然後他的眼神微微一抖,隨即恢復正常:“你還認識陳其美?”
“怎麼?你見過他?”,杜月笙不答反問,他身後的蔣志清手心頓時捏起了一把汗。此時問到了關鍵問題,他怎能不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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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九齡哈哈一笑,伸手指了指杜月笙身邊的副賓位:“蔣志清,你既然來了,幹嘛不坐?憑你的身份,難道我還能不賞你口酒喝?”
杜月笙幾人臉色一變!他們實在沒想到,嚴老九居然早就認出了蔣志清。嚴九齡的目光越過杜月笙,緊緊盯着他身後的蔣志清:“你太小看我了,難道我嚴老九這滿屋子的手下都是吃白飯的不成?你啊,太天真!”
嚴九齡說完從席間彈身而起,因爲太快而碰翻了身後的椅子和桌上的一瓶陳年汾酒。杜月笙明白,接下來,整個屋子裡的打手們就會暴起發難!他沒想到嚴老九居然這麼直接,連推脫都懶得推脫,直接露出本性。
豈止杜月笙明白接下來會怎樣,在場的人沒有不明白的。杜月笙本來要招呼燕神武先行發難,可沒想到,先行發難的不是燕神武,而是蔣志清!
蔣志清掏出手槍,他的動作很快,快到讓人覺得眼前一花就完成了整套的動作。然後他一槍射出,一槍打在一名打手的砍刀上。鐺的一聲火花四濺,那打手一驚,一柄精鋼砍刀掉在地上。
四周齊刷刷的槍口對準了他們,而蔣志清的槍口對準了嚴九齡。嚴九齡如被定格,保持着剛纔的姿勢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
“手槍有效射程之內,我的誤差不會超過兩公分。現在,我距離你兩米。”,蔣志清的話語平靜中透出自信,那更具威懾力。
杜月笙慢慢走到燕神武身邊,然後上下打量着嚴九齡:“嚴老九,你怎麼這麼無賴?我們還沒說什麼呢,你就要動手?”
“這是我跟革命黨的事情,你少摻和!”,嚴九齡絲毫也不受威脅,說話仍舊端足了架子,根本不像一個人質:“蔣志清,殺了我,你們幾個也會死。我這公館之內,有近百號兄弟待命。只要我有事,他們會立刻將你們撕成碎片。”
蔣志清穩穩地拿槍指着嚴九齡,根本不敢分心答話。他要是一個疏忽,讓嚴九齡從他槍口下逃脫,那他們才真的完了。
杜月笙看着眼前這場面,心說這嚴老九根本不跟我們繞彎子,開口就打,見面就殺。這倒好,弄成這一副劍拔弩張的形勢。不過這樣也好,大家撕破了臉,有話就不妨明打明的說了。
“孫中山被你給弄哪裡去了?”,杜月笙問出自己最想知道的問題,同時蔣志清的手微微一抖,他實在太關心這個問題。
嚴九齡絲毫沒有打算隱瞞:“他被我扣起來了。”
“爲什麼?!”,蔣志清終於忍不住吼了一句。
“因爲我得往上爬,不是嗎?”,嚴九齡嗤笑一聲:“實話告訴你們吧,那德早給我們這些在上海灘有頭有臉的人打過招呼了。見到革命黨,要是縱容的話,我們誰也別想在上海灘混了。雖說我有英租界罩着,可要是那德一意孤行,那誰也沒辦法。”
“你把孫中山交給那德了?”,杜月笙的心一沉,不會吧?自己又要去找那德的麻煩?他是真不想再跟那德有什麼牽扯了,畢竟人家是正規軍。
嚴九齡拍了拍手,裡屋的門吱呀一聲打開。孫中山和一個戴眼鏡的三十歲左右的人一起走了出來,他們身後。整整一打的打手跟在後面。
“先生!”,蔣志清因爲激動而徹底忘記了形勢,他持槍的手跟着身體劇烈抖動起來,而他的眼光和全部心思也都轉移到了孫中山身上。嚴九齡奸猾無比,怎能不知道把握時機?他一閃身就退出了蔣志清的槍口籠罩範圍。
可他還沒來得及被手下們接應,一柄三寸刀鋒的飛鏢帶着一道寒光就射了過來!刀光閃爍之間,貼着他的耳邊呼嘯而過。銳利的破空聲在他耳中激盪,同時幾縷頭髮被切了下來。
“站着吧!”,燕神武冷冷的下了命令。他在戰場上是最敏感,反應最快的那一類人。從進門到現在,他一直沒放鬆了警惕。他知道嚴九齡是個關鍵,要是制不住他,同來的人就都有性命之憂。
那柄飛鏢咄的一聲釘在嚴九齡身後的門框上,鏢身不住的顫抖。嚴九齡倒吸一口涼氣,接着一挑大拇指:“好本事,好能耐!若你肯跟着我,你就是我門中的二號人物,地位僅次於我。”
燕神武不再說話,繼續沉默。嚴九齡拋出的誘餌對他沒有誘惑力。
“月笙?志清?你們兩個怎麼來了?”,比起上一次見面,這次孫中山臉頰已經頗有些消瘦,想來是連日奔波所致。
“對不起,先生,我——”,蔣志清有千言萬語要說,但是千頭萬緒在心中,真不知該從何處說起。
杜月笙擋在蔣志清身前,隔開了他看孫中山的視線。他的目的很簡單,那就是讓蔣志清安靜下來。只要蔣志清看着孫中山,那就別想平靜。而現在的局勢,實在不是一個話家常的好時機。他們稍有不慎,就會全部摺進去。這時候心情激盪,那就是找死。
“你安靜點,以後有的是機會跟他聊天,不急這一刻。”,杜月笙不得不小聲提醒一下蔣志清。蔣志清本就是心志堅韌之輩,剛纔陡然見到孫中山,情緒激動之下有些失控。此時聽了杜月笙的話,果然漸漸冷靜下來。
“我將中山先生和陳老闆請在這裡,可一點也沒失了禮數——”,嚴九齡這話是對蔣志清和杜月笙說的:“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他們,還得聽他們講那些勞什子的什麼大理論。我就爲一點,等你們革命黨來跟我接頭。”,接着他對杜月笙哈的一笑,滿臉的譏諷:“陳老闆是革命黨就已經讓我很吃驚了,沒想到你小子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