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微微一笑:“既是親師兄弟,那我也就厚着臉皮求諸位多多關照了。”。
四人問了問杜月笙現在的生意狀況,紛紛表示以後一定通力合作。長談之後,幾人告別杜月笙,給他留下了聯繫方式,然後各自迴轉。
“早了點。”,陳三微微搖頭:“他們出現的早了點啊。”
向大年有些愕然:“爲什麼這麼說?這些人對月笙哥——”。杜月笙白了他一眼,他立刻改口:“哦,對咱們的生意,大有幫助啊。”
杜月笙搖了搖頭:“打個比方說吧,人家是開鋼鐵公司的,我只是一個村頭的鐵匠。人家要幫我,那又該如何幫?給我拉來整整一船的鋼鐵嗎?不管價錢多便宜,那是我能買得起的嗎?而且,就算砸鍋賣鐵買下了,我到死也消耗不光。”
向大年若有所悟,陳三點一點頭:“月笙的話一點不錯。雙方合作,總要實力差不多才行。現在的他們,對現在的月笙來說,有些遙遠了。”,接着他嘆一口氣:“以前你師傅也跟我提過介紹你認識他的另外幾個徒弟的事情,可他說要等到十年之後。我原先不明白爲什麼,今天見了他們,才明白你師傅爲什麼說這個話。”
杜月笙看着靈堂內劉海生的遺照,不由得黯然:“師傅早把我以後的人生規劃好了,可惜他等不到那一天了。他的身體不允許,所以他才硬要我提前認識他們。唉,師傅一走,要是真等個十年,那他們對師傅的感情就淡了。到時候就算找到他們,他們也未必肯真心幫我。”
接着杜月笙眼中閃過一絲傲氣:“不用十年,最多五年,我就保證能跟他們平起平坐的對話!嘿,可惜呀,現在只能算是人家幫我,而不是跟我合作。”
陳三眼中閃過一絲欣慰:“月笙,你能如此冷靜沉着,又志存高遠,真不負你師傅一番期望。放心吧,大有大的搞法,小有小的搞法。不管怎麼說,他們出現,總是能給你帶來不少的幫助。”
喪事結束,杜月笙將小院退還給了虞洽卿,並再三致謝。虞洽卿則好言撫慰,這也不必細說。第二天,鴻源盛裡面原先幾個跟杜月笙相熟的夥計都決定去投靠他。杜月笙謹慎了一把,他爲了防止虞洽卿認爲他故意挖他牆角,還親自登門去說明了一下情況。沒想到虞洽卿對這幾個店員根本不在乎,大大方方的同意了杜月笙的要求。
向大年和袁海鵬是杜月笙最鐵的哥們,這兩人又跟着劉海生多年學習,經商的本事絕不是杜月笙手底下那些一身江湖氣的人所能比的。在他們搬到杜宅的第二天,杜月笙當即拍板決定,讓向大年和袁海鵬道碼頭上管理一陣。然後看他們兩個誰對碼頭更有興趣,就留下來直接負責。
劉海生新喪,杜月笙這些天心情一直鬱郁。再加上三鑫碼頭一切平穩,除了賺的少點之外也沒別的毛病。所以他很是清閒了幾天,清閒下來的杜月笙沒心情去找張嘯林,只想跟陳三再談一談師傅,追憶一下。
“陳三叔,陳三叔?”,杜月笙進了陳三的辦公室,看着埋頭在桌子上用功的陳三輕聲呼叫。陳三此時身上透出正宗的商人氣息,他戴着老花鏡,一臉的肅穆沉靜。一會兒拿算盤子噼裡啪啦的撥打幾下,一會兒在紙上寫寫記記,這範兒很吸引杜月笙。
“月笙——”,陳三聽他呼叫之後,滿臉不情願的擡起頭來。他臉上的不忿幾乎是明擺着的,那種生生壓制,而又壓制不了的怒氣,讓杜月笙有些訝然。
陳三扶了扶老花鏡:“你打擾到我,害我算錯一個數,這一個數就是一千塊大洋。”
“不用這樣吧?”,杜月笙緊跟了一句。他完全沒料到,自己一句呼喚,居然有這麼大的罪過。
“說吧,找我什麼事?”,陳三依舊坐在賬本堆前面,屁股連擡也沒擡。
杜月笙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吶吶的道:“我就想問一下我師傅的過往經歷,他以前是不是在商界叱吒風雲?要不他不可能調教出馬向德他們幾個那樣的徒弟。”
陳三臉上依舊是沒什麼表情:“北邊做生意的,但凡是生意夠大而又資歷夠老的人,誰不知道劉海生的赫赫威名?”,接着他悠然吟道:“賢才之臣,入楚楚重,出齊齊輕,爲趙趙完,畔魏魏傷。”
“那他是怎麼來到上海的?而且來到上海灘之後,不顯山不露水,只在鴻源盛——”
陳三擺了擺手:“據說當年他腦子一熱,仗義援助過戊戌變法那羣人。後來京城就不敢待了,北邊也難立足。只好跑到這個龍蛇混雜的上海灘隱姓埋名——”
說到這裡,陳三嘴角一翹:“咱們做生意的,只管老老實實做生意就行。插手官場,那就是玩命。”,最後他看了杜月笙一眼:“我知道的也就是這些,好了,閒聊到此爲止,我要工作了。”
杜月笙只好出去,出去之後他微微一笑,心說陳三的脾氣當真古怪。他一旦打開賬本,真有些魔怔了的感覺。當初在鴻源盛倉庫剛跟他見面的時候,也沒發現他有這毛病啊。哈,怪不得師傅說他有些傲氣呢。看來這不是傲氣,而是怪氣。嘿,本事大的人自然脾氣大。這個陳三,有點兒意思。
西里弄三十五號,杜月笙又換上了他那一身打雜的衣服來到了這裡。走之前他跟孟小冬說幾天就回,可這一來二往,耽誤了何止一個月?現在心情鬱郁的他,迫切想要見到孟小冬,見到這個在他心中佔了一席之地的女孩兒。
“啊呀——”,一把渾厚中正的嗓音從宅子裡傳出來,那是孟小冬在練功。杜月笙敲門進入:“吊嗓子也不去空曠的地方?在家裡就開始了?”
孟小冬由驚轉喜:“你回來了!”,她剛往前衝了兩步,忽然意識到自己應該生氣。想到這裡,她扭過身去:“走啦走啦,沒信譽的傢伙不要來煩我。工錢不是結清了嗎?你還來幹嘛?有事找思遠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