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傳青手下們的臉色都不好看了,因爲杜月笙這幾乎是在明目張膽的挑撥他們和劉傳青的關係。杜月笙微微一笑,踏前一步:“不是針對你,只不過是在威懾我。動手的那位,出來吧。威懾之後總要警告,你不說話,怎麼警告我?”
劉傳青的一名手下踏前一步,面無表情的開口:“杜先生,我代表組織勸您趕緊迷途知返。亡羊補牢,猶未爲晚。”
杜月笙嘿嘿一笑:“你是中統的人還是上海灘紅幫的人?”
“這你不用管,你只管好你自己就行了。”,那人一臉的坦然,劉傳青勃然變色:“阿貴,你小子竟然吃裡扒外?”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效忠黨國,算哪門子吃裡扒外?”,一隊車遠遠駛來。駛到近前,頭車上跳下一個人,正是那名曾經跟關德明說過話的中統。
另外幾個人也下車,赫然正是當初關德明那條烏篷船上的四個人。第二輛車上的人杜月笙沒見過,那是陸尋峰和桃姐他們幾人。再後面幾輛車,都是些打手。
“閣下何人?我劉某人——”,這裡是上海和江蘇的交界地,劉傳青來迎客,他自然要先開場。
那中統打斷他的話:“劉爺,今天的事與你沒有關係。如果你現在肯丟下自己的車,乖乖打道回府的話,我在這兒保證,今天您毫髮無傷。”
“你是衝我來的吧!”,杜月笙不退反進,又向前邁了一步:“敢問閣下怎麼稱呼?”
“代號天狼。”,中統微微一笑:“幸會了,杜先生。聽到我的代號,您應該明白我是幹什麼了的吧?”
只用代號,不用名字的人,杜月笙一猜就知道是什麼人。眼前這個天狼,是中統的人!
悉悉索索的腳步聲接連響起,那是打手們下車的聲音。氣氛一時間劍拔弩張,劉傳青看看阿貴,看看杜月笙,再看看天狼和他的手下們,臉色越來越不好看。
“留下你車裡的人!”,天狼壓根也沒有打算客氣。他們這類人,永遠只注重效率,客套的場面話,不適合他們。
宋三喜腳下微微一動,就要指揮手下們突圍。杜月笙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情緒,他把手放在身後微微一搖:“稍安勿躁。”
“我後備箱裡的確有人,剛剛從我的車上擡到了對面那輛車上。”,杜月笙的坦誠超乎天狼的想象,他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人人都說杜先生外圓內方,極不好惹。可依我看,杜先生的識時務,明大局,更在這外圓內方之上。”
杜月笙哈哈一笑:“杜某一介小老百姓,今天跟朋友聚會,怎麼可以給他添麻煩?再說了,這件事情本身就沒什麼好抗爭的。”
劉傳青冷哼一聲:“杜老弟,你把我劉某看成什麼人了?難道還能爲了我讓您受委屈不成?實話說了吧,自打接到你的來信,我就知道這事兒不尋常。嘿,要是尋常之事,老弟你也不會來找我。放心吧,咱們兩邊的人手合在一起,這小子翻不了天。”
“你都不知道我是幹嘛的就說這種大話。”,天狼呲牙一笑:“要是鄙人只是光棍一條的話,焉敢在二位大佬前面囂張?”
杜月笙一把挽住劉傳青的胳膊:“來來來,劉大哥,你我找個熱鬧的酒樓喝一杯去,跟他一般見識幹嘛?”
天狼看杜月笙滿不在乎的神情,反倒疑慮起來。杜月笙的一些事情他是知道的,他不相信,這樣一個人會這麼慫。可事實明顯就是如此,這怎麼一回事?
汽車後備箱打開,那蠕蠕而動的麻袋就在天狼眼前。杜月笙做一個請的手勢:“朋友。這裡面是我一個非常重要的人,情非得已,我才把他拱手交給你。我盼你懷仁義之心,對他多加救治。”
仁義之心?救治?天狼有些糊塗,可杜月笙已經不準備再跟他說什麼了。他沒辦法,只好招呼兩名紅幫手下:“你們兩個,去把麻袋擡出來解開。”
兩名打手迅速跑過去,將麻袋擡出解開。麻袋一開,裡面露出一個人來。那人衣衫頗爲光鮮,瞧頭髮眼色像是個上了歲數的。只是身上遍體鱗傷,纏滿繃帶,哼哼唧唧的半死不活。
打手將他翻過身來,天狼一見,幾乎失聲而叫!那不是別人,正是他們打入杜宅的臥底——杜順風!
杜月笙耐着性子給他娓娓道來:“這人你或許不認識,他是我新近招聘的一個管家。沒想到我走了眼,招來一條白眼狼。他跟我不齊心,三番五次暗算於我。我們混江湖的,眼裡最揉不得沙子。於是,我只好小加懲罰。”
袁珊寶接過話頭:“今早上我們出門,他竟然躲在暗處偷窺。於是我只好通知三喜兄弟——”
宋三喜嗯了一聲:“我一查不打緊,才發現杜宅旁邊還隱蔽着一個奸細。這老東西,竟通過這個奸細將杜先生的行蹤泄露出去。那奸細我是沒權利管的。可這老東西,乃是杜宅的管家,我就管得着了。於是我手下的兄弟,在他身上連紮了二十四刀,然後挑了手筋腳筋,割掉舌頭,打落牙齒——”
“你們太狠了。”,杜月笙搖了搖頭,一臉的不忍心。
“手下人都是些打打殺殺慣了的,下手當然狠。不過他們很有分寸,別看這老東西傷的這麼重,一時半會兒卻死不了。要是好好治療的話,興許還能活,只不過就要落個癱瘓在牀。”
杜月笙點一點頭:“驚聞此事,我萬分懊悔。這才叫他們用繃帶先給他止血,然後送來南京找個好醫院救治一番。南京城是首府,還是這裡好大夫多啊。”
劉傳青氣得不行:“這樣吃裡扒外,乃是大忌。他是你的管家,那就算是你的奴才了。但凡這樣的,就該削成人棍,棄屍荒野。杜老弟,你太仁義了!居然還要給他治療?”
天狼一張臉已經徹底成了青紫色,他整個車隊裡面,只有陸尋峰和桃姐依舊坐在車上。看到這一幕,聽了杜月笙他們幾個人的解說。桃姐咬着嘴脣:“姓杜的太狠了,這麼整人還得個好名聲。這個人,真可怕。”
陸尋峰微眯起雙眼:“這次我們栽了,咱們好手盡出,沒想到卻是這樣一個結果。杜月笙好氣魄,用自己的顯赫身份和地位放了這樣一個煙幕彈。我們這次要撲空了,而且這是個啞巴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