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越算是涼透了心,他兢兢業業爲了這個國家,在邊關浴血奮戰,無數次在生死的交界線中徘徊。然而心安理得接受他這個將神庇佑的王權貴族,卻一次次令他膽寒於心。他們爲了權勢,爲了榮耀,可以把手伸向一個尚在襁褓中牙牙學語的幼童。思遠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過,卻只因爲那是他齊越的兒子,齊將軍府未來的主人,這個身份令所有的人忌憚。恐懼使他們只能儘早的,在虎子還未強壯之時,除去。
這件事是齊越疏忽了,他原以爲這羣人的目的只在於他,沒想到他們竟然把目標放在將軍幼子身上。兵符已經交出,卻仍就喋喋不休,想方設法的折磨他。既然如此他也不必再閃躲,他們已經忘了齊越是一條兇狠的惡狼,那就讓他來給他們上一堂記憶深刻的實戰課。
“將軍,宮裡頭有消息傳來。”
“什麼消息?”齊越望着案頭的兵法,冷笑一聲。
兵權都收走了,還有什麼消息是需要他齊越知道的。這皇宮的人恐怕是整日遊手好閒無所事事,只曉得無事生非了吧。
“將軍,宮裡來的公公說邊關急報,皇上召您入宮商議國事。”
“哦?我知曉了,你去回了他,說本將軍稍後就到。”
邊關有了戰事,這個國家纔會需要他。他們渴求齊越以戰神之名保護他們,可這之後將是對齊越無盡的審判。心想到此,也無需多慮,齊越動身進宮了。
“臣叩見皇上。不知邊關出了何事,令皇上如此匆忙召見臣。”
“愛卿平禮,最近雲國又生事端。如今邊關情況危急,朕欲封愛卿爲鎮遠大將軍,爲朕分擔憂慮,解決戰事。”
“臣定當不辱聖命。一心爲國家所憂,望皇上放心,靜養龍體爲重。”
“如此甚好,來人,賜兵符。”
齊越手中再一次握住兵符,內心卻是半喜參憂。因爲這一個拳頭大的東西,多少人爲此付出生命,又有多少人覬覦着,渴求這無上的權利。如果可以選擇的話,齊越只想陪在茵兒和思遠的身邊,等待着下一個小生命的降臨。曾經的戰神,如今卻是希望一家四口平平安安,這對齊越來說比什麼都好。
陸茵睡眼惺忪的醒來,看着牀邊坐着的那一抹身影,嘴邊含着笑,心裡跟調了蜜一樣。
“你回來了啊。”
“嗯。在房裡休息的可還好,我沒有吵醒你吧。”齊越望着自己的小嬌妻,捏捏她的小臉,在額頭嘬了一口。啊,還是和茵兒在一起的時候最開心。
“皇上召見你,所謂何事,我聽小廝說,邊關又出了何事。又要去打仗了嗎?”
齊越聽着這一串問題,不禁啞笑。
“嗯。是要去打仗,我不在家,你切忌要萬事小心,不可大意魯莽行事。”
“我擔心小糰子。偌大的將軍府,我怕我一個人保護不了他。”
陸茵垂下眼簾,眼圈泛紅。若不是有奶孃在,只怕小糰子已經……
她已經不敢再往下想了,如果小糰子出了什麼事,自己該要怎麼活下去。
齊越把一切看在眼裡,疼在心底。小糰子的問題確實必須解決,如今他馬上就要離開了。必須要在離開之前,把所有的事情都辦妥當。
“齊越,我突然想到,前兩天大師兄跟我提過一件事。師父最近研製出了新的丹藥,可令人在一小時內,毒發身亡處於假死狀態。”
“你的意思是……”
“嗯,我想不如我們設一場局,讓小糰子假死,這樣就不會再有心思不純的歹人,要謀害我們的糰子了。”
“茵兒,你真的是我的小福將,那就這樣辦吧。”
陸茵派小蘭給大師兄送了封信。稍過片刻,大師兄便帶着那丹藥來到了齊將軍府。
“師兄,辛苦你了。”
“唉,小茵,我和你的其他師兄們都不希望思遠出事兒,希望這一次能夠瞞天過海吧。”
“但願吧。”
三天後,齊將軍府對外宣稱,今天舉府上下要爲戰神齊越,此次的邊塞之行辦個宴會。邀請之人甚廣,上到皇帝貴族,下到黎民百姓,皆可到此一仰齊將軍的神威。
“小茵,一切準備妥當了嗎。”
“嗯,我們出去吧。別讓有些人等急了,這齣好戲可是專門演給他們看的。”
齊越攜着陸茵和小糰子來到了宴席之前,此刻該到的人是一個也不少的坐在這裡。齊越冷哼一聲,這些人對他做的一切,他早晚會如數奉還。敢動他齊越最重要的人,就要承受他的逆鱗之威。
“感謝大家給我齊越一個面子,既然來到了此,那我齊越必當會好吃好喝招待大家。大家不必拘謹,隨意些便好。”
很快便是觥籌交錯,歡聲笑語一片。所有的大臣貴族都把這當成是結交的一次契機,而那些女眷則是期盼能夠遇到齊越這般優秀的男人。
“來人啊,快叫大夫。快啊。”突然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傳來,人們只看到齊越飛奔過去,抱住齊夫人。而夫人哭的聲嘶力竭,一直歇斯底里地叫喊着大夫。這時眼尖的人發現了問題,將軍夫人懷抱着幼子,而那孩子早已是嘴脣發紫,臉色發青。
“天哪,這分明是中毒之兆。”不知何處傳來一聲驚呼,人羣徹底亂了套,衆人都炸開了鍋。
“讓開,快讓開。大夫來了,快讓開。”
衆賓客紛紛識相的讓出一條路來。此時大夫也是一路疾奔不敢歇息,這可是齊將軍的幼子,耽誤了病情誰也承擔不起這責任。
“大夫嗚嗚嗚……快看看我的遠兒。”
“夫人莫慌忙,小人這就爲小公子診脈。”
大夫認真把了好幾遍脈,卻只是嘆氣不說話。衆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都在期待着診斷結果被說出的那一刻。
“大夫,遠兒怎麼樣了。”
“回稟將軍,小人學術不精,恐……是要爲小公子準備後事了。”
話音剛落,陸茵便眼一黑栽倒在地上,還好齊越眼疾手快抱住了她。這大夫曾是鄭御醫的師父,只不過是醉心於醫術的鑽研,不想到宮裡去,捲入複雜的宮廷之中。
而如今他一發話,也就意味着小公子,是真的沒救了。藥王行跡飄渺未定,前兩日說突有頓悟,要出去雲遊一番,不知人在何處,自然無法趕回來救小公子。衆人皆是嘆惋,可有些人心底多高興還是不可得知的。
主角都走光了,衆人自是無理由再待在此,便紛紛告退了。此刻的齊府,一片沉寂。
“茵兒,你可嚇死我了。若不是我提前知道,也要被你騙了去。”
“如今我們要趕緊爲小糰子準備後事。做戲要做全套,這樣他們纔會死心。”
“嗯。這件事就交給我辦吧。”
三天後,舉國同哀,百姓們都自發穿一身白衣,等在將軍府門前。因爲今天,是小公子發喪的日子。齊將軍怕夫人看到小公子遺體,情緒失控動了胎氣,所以想要儘早下葬。
人們讚歎齊將軍有情有義的同時,也不禁扼腕嘆息。多麼好的一對夫婦啊,爲什麼上天要這麼殘忍,真是世道不公,豬狗當道。
伴着哀樂,齊府所有的人一身白衣,可是卻聽不到任何的哭泣聲。原來是齊將軍下令,兇手未抓到,不可哀悼,不能髒了小公子的輪迴路。此外也是擔憂齊夫人聽到這些,身體不適。
“吾等奉皇上之命,特再次等候將軍,送小將軍一乘。”
“如今人也見到了,送也送到了,無事便退下吧。”齊越的聲音很有威嚴,也帶着一絲疲倦。
“將軍,皇上下旨必須看到小公子的遺體,爲小公子送上可保屍體不腐的夜明珠。”
“放肆。如今吾兒棺木即將下葬,怎可開棺,簡直荒唐。”齊越紅了眼,幾乎咆哮者說出這些話。
“請將軍莫要爲難在下,實在君令不可違。”
齊越瞪大了雙眼,隨即仰天大笑。
“想我齊越半輩子征戰沙場,不曾畏懼馬革裹屍。爲了國家的安定,把生死置之度外。”
“而如今,連我幼子都保護不了,我齊越無能啊。皇上待我不公!”
“既然你們想看,就給你們看個夠。”
“開棺!!”
衆人看着棺材板一點點挪開,露出小公子可愛卻毫無生氣的臉頰。百姓們皆是哭泣辱罵,他們的戰神怎可受此屈辱。
“可能離去?”
“是小人冒犯了將軍,小人這就退下。我們走。”
齊越心底長吁了口氣,還好茵兒想的周全,要不然就是功虧一簣了。眼底劃過一抹嗜血的戾氣,很好,如此想要我遠兒身死,這筆賬我記住了。
之後一切很平靜的到了墓地,齊越趁無人時把糰子帶了出來,待衆人弔唁完畢後,齊越便以陸茵尚在昏迷,需要照料爲由。帶着糰子離開,去了藥王谷。
如今齊府人多眼雜是待不下去了,最好的辦法便是把糰子放在藥王谷。既安全,又令人放心,茵兒的師兄們可是極其疼愛糰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