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這玩意個頭大不說,重量也不輕,一路上都是靠兩輛汽車拉來的,而此時牛金山區地道以外上山的路早就被地雷封死,戰士們上上下下全靠擠出隱秘的地道口,彈藥是扛上來了,可這炮怎麼上來就成了問題。
來的百名技術兵一身新軍裝,揹着錚亮發光的中正式步槍,還有二十多名士兵揹着嶄新的仿製湯姆森衝鋒槍,徐夢歸對這種槍並不陌生,而且他還知道,最早有外國購進湯姆森衝鋒槍的是孫中山,1922年,在讓姆森衝鋒槍剛剛問世不久,孫中山就引進了三十支,全部配備給了衛士大隊,而正是該槍發揮的巨大威力,給陳炯明所帶領的叛軍造成巨大傷亡,第二年,廣東兵工廠對該槍仿製成功,但因成本太高,產量並不是很大,後來四川也開始仿製,直到1938年該槍歸入國府統一生產時,總產量統共才4700多支,此時這羣士兵所攜帶的湯姆森衝鋒槍,應該是晉綏軍專門的衝鋒槍廠所仿製的,早在1927年1月,山西就建有專門生產該槍的兵工廠,在其生產鼎盛時期,該槍月產量可高達900多支,雖然在抗戰初期太原一戰失利後,山西兵工廠改成從事生該民生用具的機械廠,但這種槍仍就可以達到月產量200餘支,足夠讓晉綏軍每個班都能擁有兩支。
馮啓龍這時給自己爭面子呢,徐夢歸想道。
百名技術兵以十人一隊,排着整齊的隊伍牛氣十足地以鼻孔面向徐夢歸和劉山,一個個頭都快昂到天上去了,眼睛卻時不時地瞟向愁眉苦臉不知道怎麼將炮運上山來的戰士們,顯然在等着看土八路的笑話。
徐夢歸暗自頭痛,早就料到吃皇糧的晉綏軍會看不起八路,可沒想到老爺兵是這樣,連這羣苦哈哈出身的兵也是這樣,劉山看着近在眼前的火炮運不上來而來回跺腳,急得嘴裡直唸叨“怎麼辦!怎麼辦?”
徐夢歸從這羣技術兵臉上,已經看出他們有法子,但也是從這羣技術兵的臉上,他更是明白,如果不把這羣技術兵那心高氣傲。自以爲是的囂張氣焰給壓下去,以後這仗就不用打了政令不能下達,不是一條心,這還打個屁!
徐夢歸按住劉山,低聲說道:“老劉,別急,這羣兵有法子!”
“他們有法子?”
劉山看向眼前的晉綏軍士兵,說道:“那你還等什麼,你是營長,趕緊下令讓他們趕緊把炮運上來啊!”
徐夢歸一仰頭,低聲說道:“你看他們的樣子,你認爲我下令頂用嗎?”
劉山悟道:“你的意思是說,他們這是在看咱們的笑話眼?”
徐夢歸哼笑一聲,說道:“你這纔看出來?他們這是告訴咱,他們纔是正規軍,咱們這羣泥腿子,根本沒法和他們比!”
“你的面子可以不給,可馮團長是他們團長,他的面子他們也不給?”
徐夢歸呵呵笑道:“啓龍的面子他們自然會給,他們敢這麼做,恐怕就是啓龍授意的。”
劉山奇道:“馮團長這是什麼意思?”
徐夢歸笑道:“啓龍前幾天在來咱這,又是鞭子又是棍的,看樣子嚇得不輕,他玩這一手,是在告訴咱們,玩冷兵器他不如咱,可論起現代兵器,咱不如他。你說他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跟小孩子似的,非得賭這口氣,我不治他一下,還真不知道誰是大哥了。”
劉山問道:“你想怎麼治?”
“讓戰士們先看好那兩門炮,我自有辦法讓這羣用鼻孔看人的傢伙自己吧跑運上來,看我的吧。”
劉山應了一聲,徐夢歸轉頭看向這羣士兵,喊道:“弟兄們,你們晉綏軍是第二戰區閻長官的嫡系部隊,而我們第十八集團軍同樣份屬第二戰區戰鬥序列之內。想必都知道,你們團長是我徐某人的兄弟,他知道我這牛金缺人少槍沒重兵器,所以主動把你們派了過來,我兄弟的爲人我知道,他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死要面子,派過來的人自然會挑選最好的士兵,別壞了他的面子。兄弟們,我說的是不是啊?”
領隊的士兵是個中尉,鼻子嗤道:“徐長官說的自然是,如果不是好兵,我們團長哪能派我們來您這裡。”
徐夢歸笑道:“你叫什麼名字?”
領隊中尉敬禮回道:“報告徐長官,在下姓孔,名德,字宣義,新編第四炮團中尉連長。”
徐夢歸點頭,笑道:“孔兄弟,你說你們是新四炮團的最好的士兵,不能你們說是就是,我一次問啓龍要這麼多人,別給我來上幾個濫竽充數的,你看我這山上窮的,祖宗我可養不起。”
孔德急眼道:“長官,我們新四炮團沒孬種,您這話我可不愛聽。”
徐夢歸說道:“還是那話,光說不練那是假把式,要想讓我相信你們,那就拿出點真本事給我看看,你們和我這裡的戰士比比如何?”
孔德轉頭瞅想向他帶來的士兵徵求意見,徐夢歸煽風點火道:“敢不敢?”
士兵們頭一次被人這麼瞧不起,有些沉不住氣,頓時有人喝道:“怕他作甚,比!”
其餘士兵羣情激奮道:“比!比!!”
孔德轉回頭,得意地對徐夢歸說道:“比就比,您說比什麼吧。”
徐夢歸笑道:“遠來是客,你們挑吧。”
孔德瞧着來回運送彈藥穿的破破爛爛,連軍服都不是很統一的戰士,嗤鼻道:“我看徐長官的手下全是步兵,想必你們也沒玩過炮,那就按步兵科那套比,咱們老祖宗以三爲準,咱們三局定輸贏如何?
“哪三局?”
“遠戰的槍。近戰的刀。徒手搏擊。”
此提議正中徐夢歸下懷,順水推舟道:“三局定輸贏,有意思。”這讓他想起在虎頭坡上和牛老爺子那三局來了。淡定地一笑,徐夢歸本以爲孔德會將比試科目定爲他們所不會的重武器作,此時一見孔德妄自做大,要以步兵基礎作爲比試,將心放了下來。看孔德那副模樣,徐夢歸看出在這羣士兵來之前,馮啓龍已經告訴他們自己在牛金山區的所見所聞,只是可惜孔德並沒有把這警告當成一回事,在孔德認爲,他們團長是在爲自己兄長吹噓,在他們看來,泥腿子就是泥腿子,百團大戰打的再是出色,那也是一羣扛着槍的泥腿子,而不是真正的士兵,沒人對自己當初選擇參加後勤保障充足的晉綏軍抗日有什麼遺憾。
但徐夢歸很快就打擊了他們的自信心。
第一場比槍,親自代表晉綏軍出場的孔德好死不死地挑了一名剛從他身邊路過的神槍組戰士比試,結果是……至少孔德是耷拉着腦袋回來的,而神槍組的戰士是提着五隻野禽從後山回來的,而孔德的槍裡的子彈依法沒動,士兵奇怪孔德爲什麼沒開槍,孔德哭喪着臉說道:“我就沒來得及瞄準。”
神槍組的戰士笑嘻嘻地對徐夢歸笑道:“營長,以後能不能也用槍打?”
“你給老子搞子彈去?”
徐夢歸擡手要打,戰士提着獵物撒開丫的就往炊事班跑,徐夢歸說道:“第二場刀戰,各位兄弟,誰上?”
孔德不信邪,喊道:“刀戰,誰上?”
一個士兵應聲回道:“我來!”
徐夢歸笑道:“你有刀嗎?”
士兵回道:“沒有。”說完一指一名戰士身後的大刀說道:“可長官這不是有嗎?隨便給把使使就行。”
徐夢歸大笑道:“夠大氣的,我雖然對刀不算很熟,但也知道,玩刀的都應該先對自己手裡的刀有所瞭解,比如重量。刀鋒什麼的,你這倒好,直接要把使使,你就不怕馬失前蹄嗎?”
士兵也笑道:“長官,不是我吹,我五歲開始玩刀,十歲就砍倒過兩個土匪,從小到大,我還來從來沒輸過。”
圍觀在周圍不少土匪出身的戰士集體豎起中指(凡是跟着徐夢歸的兵,似乎都會這種手勢?)徐夢歸笑道:“是啊,你是沒輸過,輸了我也看不到你了,好,你隨便挑個吧。”
士兵看了眼徐夢歸油瓦錚亮的腦門,一指遠處正在指手畫腳的一個光頭,示威道:“我要那個禿頭。”
“眼光不錯嘛!一眼就挑中個高手。”徐夢歸看着尚武回道。
“什麼意思?”
徐夢歸解釋道:“你挑的那個也是從小就在少室山玩刀的。”
“少林和尚?”士兵膛目結舌道。
徐夢歸搖頭道:“俗家弟子。”
士兵有些不自信道:“這個…”
徐夢歸笑道:“那我給你挑個?也是光頭,不過不是少林的!”
士兵見不用和少林的比試,借坡下驢道:“全憑長官安排。”
徐夢歸張嘴喊道:“石頭,過來!”
士兵見過來個獨臂,憤然道:“長官,我不欺負殘疾人!”
石川跑過來問道:“啥事?頭!”
徐夢歸笑道:“我介紹個人和你比試下刀法。”說完,又對士兵說道:“他是殘疾人不假,但我告訴你,他可是個人!”
“鬼子?”
技術兵隊伍裡一陣嘀咕聲,孔德皺眉喝道:“住嘴,成什麼樣子!”
徐夢歸笑道:“我說你不會是怕了吧?”
孔德疑道:“徐長官,你這隊伍裡怎麼會有人?”
徐夢歸回道:“反戰同盟的,是自己人,這個你放心,還有這位兄弟,這個人可是在關東軍裡呆過的,刀法不錯,你要是怕了,我再給你換人就是。”
士兵一擼袖子,喝道:“我怕天怕地怕父母,就是不怕人,鬼子也是兩個肩膀扛着一張嘴,有什麼了不起,比就比,贏了別說我欺負殘疾人就行,拿刀來。”
石川也會刺激人,單手將將刀抽了出來,對着士兵搖了搖,咧嘴笑道:“少噶!”
那士兵剛接過大刀片子,一聽石川嘴裡冒了句日語,狠得呲牙叫道:“老子砍了你!”
“鐺~鐺~”
兩刀交錯而過,那士兵已經被石川用刀尖指在了咽喉,士兵一拳捶在地下,憤然哭道:“連個鬼子鬥打不過,我還活個什麼勁!”
徐夢歸急忙上前扶起士兵勸道:“你別鬧心了。這孫子是隱流刀的嫡傳,他那刀法是融合少林功夫的,已經算不上正統的刀法了。連我都不是對手,”
士兵一聽是融合了中國的少林功夫,自豪感油然而生,聽完徐夢歸的話,說道:“徐長官也是刀中高手?”
徐夢歸冒汗道:“略懂,略懂!”
“有時間咱比比!”
“抽空,抽空吧。”
好不容易將這個士兵給勸了回去,徐夢歸看向孔德那張醬紫色的臉,說道:“三局兩勝了,第三場還比嗎?”
“比!”
徐夢歸低嘆道:“死要面子活受罪!”
孔德高聲喝道:“小容,你來!”
一個士兵臉色尷尬地從隊列出邁着正步走了出來,對着孔德怒道:“你我都是中尉,以後把名字喊全了!我叫李容,別他孃的小容,小容的。”
徐夢歸看向這個名字女性化十足,身材卻高大無比的中尉,笑道:“你挑個吧。”
李容看出徐夢歸手下能人一片,不敢小瞧,左右看了半天,瞧誰都像高手,當他看向一米九多的馬大炮,馬大炮友好地一笑,嚇得李容往後連退兩步,最後一指一個正端着托盤人說道:“他行嗎?”
徐夢歸轉頭一看,正是念巧,苦笑道:“你這是打算和娘們比啊?”
“那是女的?我還納悶哪個男人身材長得納悶標緻呢。”
話音未落,徐夢歸感到脖子一陣陰風,一把按下陳容的腦袋,喝道:“低頭。”耳邊“嗖~”地一聲飛過一物。正紮在遠處一塊石頭上,正哈哈大笑的士兵看向襲擊徐夢歸的念巧,已經託着托盤進了滿是傷員的山洞,在看向紮在石頭上的東西,百名士兵仗着下巴集體石化,整整一百名士兵同時張着大嘴,尤是壯觀。
那東西不是別的,正是孩子們的噩夢,病菌的剋星鋼化注射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