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啓龍哪像個一個體面的團長,呼嚕連天,像個憨憨熊的布娃娃。徐夢歸一夜沒睡,倒不是被馮啓龍吵得睡不着,而是翻來覆去想着陳賀陳副官這個人,他是誰?至少不會是特務,如果他是中統或是軍統,那爲什麼不將自己不是何能這件事捅上去,而爲自己保守了兩年多的秘密,如果他是八路軍這邊的,自己連林婷都比不上,至少這丫頭還有個特工的頭銜,徐夢歸這個身份也應該是查無實據,至少到現在爲止,上級也沒有對自己進行隔離審查。
馮啓龍酒後酣睡,第二天知道早上八點多才醒過來,捂着自己腦袋,針眼看到徐夢歸正在給自己打洗臉水,一撲棱爬起來,連連喊道:“不敢,不敢,怎麼能讓大哥給我打洗臉水,罪過,罪過!”
徐夢歸笑道:“你是和尚啊你,還罪過,前邊咋不加上個老衲?”
馮啓龍被逗笑了起來,感覺有親近了不少,說道:“大哥,昨天晚上,我…”
徐夢歸笑道:“做兄弟的,哪來這麼多廢話,洗臉!”
“是!”
馮啓龍敬了一個軍禮,蹲在臉盤前洗了起來,徐夢歸坐在地上,看着馮啓龍說道:“對了,啓龍,昨天你送我槍的時候我想起一件事,不知當不當說。”
“唔~什麼事?說就是,我能做到的,我給你辦了就是”
徐夢歸猶豫道:“你看我這山上,槍倒是不少,可沒有重武器,子彈也只能從鬼子那裡搶,你是不是能…”
“不行!”馮啓龍胡嚕了把臉,說道:“子彈炮彈你要多少我都能給你,實彈演練少打點就夠你用的,可槍是有數的,不是作戰期間,少一支兄弟我都得負責。”
徐夢歸嘆道:”那我就不難爲你了“說着,從身上掏出一顆子彈,說道:”那這種子彈你那裡有嗎?”
馮啓龍看了一眼,說道:“嗯?巴拉貝魯姆手槍彈?有啊,你要多少?”“先來倆車!”
馮啓龍被洗臉水嗆了一口,喘着粗氣說道:“驢車還是汽車?你這是打算搬我的彈藥庫啊你!”
徐夢歸笑道:“那就看咱哥倆敢情深不深了!”
“還一口悶了呢!”馮啓龍拍着胸口說道:“兩驢車我有,汽車,不給!這東西是手槍彈,一次出來這次多,再沒數,上邊也得問。”
“下邊就該說防空炮了,你那有幾門?”
馮啓龍又被嚇了一條跳,急道:“這玩意你也要啊!”
徐夢歸說道:“反正放你那也打不下幾架飛機,還不如防空機槍頂用,借幾門玩玩就是,看把你小氣的。”
馮啓龍的心臟承受不住這種刺激,哭道:“借幾門?還玩玩?我的大哥,你以爲我那炮團有多少門炮啊,105毫米的榴彈炮才二十門,88mm高射炮總共才四門,你一個幾門,全沒了,你叫我怎麼想上邊交代?”
徐夢歸點點頭,貌似爲難道:“也是哈,這個炮總共也就四門,前邊放兩門,後邊放兩門,也就沒了。”
馮啓龍驚道:“對啊,我給你兩門,上邊問起來,我就說布在日軍飛機必經之路上了,可這樣沒有步兵團保護,上邊也不會同意啊。”
徐夢歸在怎麼點,都點不透,氣道:“你就不會說有八路幫忙護着,你上邊只要一聽不用他們出兵,還不得喜得頭插蜂窩裡?”
“那我那些炮兵怎麼辦?”
“你不是多出二百多人嗎?給我不就成了,順便教教我這些兵怎麼開炮,以後等哥哥我繳獲了鬼子的重炮,總的有人會用啊!”
“二百你全要?那不行,五十!”
“一百五!”
“八十!””一百三!““一百!”
“成交!”
馮啓龍氣道:“你開過拍賣行?”
徐夢歸笑道:“沒有!不過我可有個要求啊,你這一百名士兵,我只要那種窮苦出身的,你看我這裡窮的,老爺兵我可伺候不起,還有就是,這裡邊要有炮兵,迫擊炮兵,防空炮兵,汽車兵,如果有會開坦克的,也給哥哥整兩個來,我不嫌多!”
馮啓龍驚道:“我嫌多啊!你這那是一個營,我看你是打算改行成摩托化機械師啊?你養得起嗎?”
徐夢歸奸笑道:“不是有你養着的嘛!別告訴我這些兵沒有軍餉。還有…”
“還有啊”
馮啓龍快要瘋了,外邊有人適時喊道:“頭,吃飯了!”
馮啓龍打了下身上的雜草,整了整軍服,快步走向坑道外,邊走邊說,:“大哥,我吃飯去了哈。”
徐夢歸急忙站起來,喊道:“別走啊,我還沒說坦克呢!”
只聽坑道門口“噗通”一聲,接着就響起陳副官的聲音。
“團長,你這是怎麼了?”
“快快走,再不走我連你都保不住了!”
徐夢歸心有所悟道:“原來陳賀就會開坦克?他到底是什麼人?”席地而坐,馮啓龍只要見徐夢歸一張嘴,不管嘴裡有沒有飯,馬上轉頭和孫守德商量應對鬼子打壓的事,孫守德早看出其中端倪,馮啓龍只要問話,孫守德則是含糊其辭,答非所問,馮啓龍見孫守德不願意和自己交談,抓住孫守德的話柄,順着往下說,就是不給徐夢歸開口的機會,等大夥都吃完飯,馮啓龍已經一脖子的汗,看着敗興而歸的徐夢歸,忍不住嘆道:“吃口飯比上戰場還難!”
戰士們正收拾碗筷,一個戰士喊道:“快,打起來了,又打起來了!”
馮啓龍驚道:“沒聽槍響,這是哪打的?”
戰士見是馮啓龍問話,笑道:“是石連長和英子打起來了,孫排長和何兄弟也打開了!”
“這又是咋回事?他們之間有仇?”孫守德問道。
“不是!就是練練手,團長,你們也過去看看?”戰士問道。
孫守德看想馮啓龍,說道:“看看去?”
馮啓龍一聽徐夢歸帶的兵在切磋,早就想去瞅瞅了,借坡下驢道:“那兄弟就去看看,學習學習經驗。”
“相互學習,相互學習!”孫守德笑着回道,心裡別提多興奮,徐夢歸帶的兵就是他帶的兵,這是給自己長臉的事,自然地顯擺顯擺。
兩日內帶着自己的副官和勤務兵,隨着領路的戰士直奔比武的地方,只見徐夢歸和劉山早已坐在一塊高石頭上看熱鬧,孫守德知道徐夢歸想從馮啓龍手裡要點東西,故意喊道:“傻子。”
徐夢歸一見孫守德喊自己,從石頭上一躍而下,笑道:“怎麼,你們也來看熱鬧?”
此時圍觀的戰士早已爲徐夢歸等人讓開一條路,幾人走到前方,只見英子一鞭子抽向石川,石川連撤幾步,等鞭勢一去,咬牙縱刀又撲了上去,你來我往打得好不熱鬧,馮啓龍看得心驚膽顫,說道:“大哥,他們這是在拼命,你也不管管?”
“管?”徐夢歸嗤鼻道:“我管得了嗎?以前倒是問過,可他們總是動不動暗地裡決鬥,還不如直接放開了讓他們打,還能控制下局勢。你看這個還不叫拼命,那邊才叫拼命呢!”
徐夢歸一指另外一圈圍觀的戰士,馮啓龍好奇地走了過去,圍觀的戰士見是營長的兄弟,急忙讓開,馮啓龍剛進人圈,眼前人影一晃,迎頭就看到一條棍子撲面而來,嚇得馮啓龍當場呆立,沒想那棍子根本沒打下來,凌空又橫掃了出去,直先前在馮啓龍眼前晃過的那人,只見那棍子眼看就要掃到跟前,處於下風的那位,突然反棍往上一挑,跳起身以泰山壓頂之勢一棍砸下,直打得地上的野草齊根而斷,混雜着塵土四處飛揚。
徐夢歸走過來說道:“怎麼樣,這才叫玩命。”
“他們是誰??”
徐夢歸指向曾經劈向馮啓龍的那個說道:“這個叫何正奎,是剛纔你看到拿鞭子那丫頭的師兄,而那邊那個叫孫大勝,是我從落陽縣帶出來的。”說罷,徐夢歸喊道:“猴子,正奎,歇歇手,過來見下馮團長。”
兩人其實一收,同時罷手,馮啓龍拱手朝兩人,嘆道:“棍隨人走,收發自如,敬佩敬佩。”
兩人各自笑笑,對着徐夢歸分別喊道。
“師父!”
“師叔!”
馮啓龍這時當即有傻了眼,看這徐夢歸,下巴都快掉在地上,楞了好半天才說道:“他們喊你什麼?”
“別聽他們胡扯。”
徐夢歸一指孫大勝說:“這個在落陽縣當過隊長,我教過他一點對付鬼子的點子,所以他才喊我師父,至於棍法爲兄的根本不懂。”
馮啓龍疑道:“那這位何”馮啓龍不知該怎麼稱呼,如果直呼其名,顯得不夠尊重,喊兄弟,但他和徐夢歸是把兄弟,而何正奎喊徐夢歸師叔,顯然有不合適,如果要喊大侄子…天知道這個玩棍的會不會再朝着自己頭頂來上一棍,而不止住。
徐夢歸狠道:“別提了,虧死我了。”
何正奎嘿嘿直笑,馮啓龍不明就裡地問道:“他喊你師叔,怎麼大哥還喊虧叫冤的?”
“尚文是少林俗家弟子,這小子按輩分得管尚文喊師叔祖,而我的刀法是跟尚文學的,他喊我師叔,你說我吃不吃虧?”
馮啓龍哈哈大笑,石川那邊爆出一陣叫好聲,幾人走過去一看,只見英子手上的鞭子已經纏到石川的左手上,石川想要鬆開鞭梢,往英子跟前急進幾步,英子毫不鬆懈,連退帶拉,將手中的鞭子拉的愣緊,石川高擡右腿,一腳將鞭子踩到腳下,英子喝道:“放開!”
“不放!放開你還找我麻煩。”
“放不放”英子兩眼本就不小,此時更是大得嚇人。
“就是不放,你還咬人不成?”
英子怒道:“姑奶奶廢了你。”說罷,將手中鞭子一扔,赤手空拳迎向石川,此時石川不想傷到英子,不得不鬆開鞭子,連連後撤,馮啓龍看得入神,自語道:“這丫頭可夠悍的。”
這句話聲音不大,沒想還是讓英子給聽了去,英子放棄石川,後腳跟一個上踢,鞭梢飛入手中,一掙勁,鞭子全部回到英子手中,只聽她大聲喝道:“誰在那亂嚼舌根。”
馮啓龍仗着是徐夢歸把兄弟,自然沒把這女戰士放在眼裡,笑道:“小姑娘家家的,脾氣如此暴躁,小心嫁不出去。”
話音未落,馮啓龍就見徐夢歸拉着孫守德一個閃身躲出幾丈遠,可憐兮兮看着自己,馮啓龍暗道:“不好!”鼻尖風聲一過,鞭子說到就到,英子更是近在馮啓龍眼前,瞪着馮啓龍怒道:“你給姑奶奶再說一遍?”
陳賀想要說情,被英子一眼給瞪了回去,馮啓龍清楚自己不是這姑娘的對手,看向徐夢歸尋助,徐夢歸叫道:“兄弟,這丫頭我都不敢惹,自求多福吧。”
馮啓龍正過腦袋就看到英子一雙大眼,急道:“大哥,你不是她的師叔,還是她營長嗎?你說話總得管點用吧,兄弟怎麼說也算是晉綏軍代表,你不能這麼對我啊。”
英子喝道:“師叔?師叔祖我都揍過。”
徐夢歸輕步探過來說道:“英子,要不這樣,我給說說情,你放了他成不?”
“給個理由先?”
“需要理由嗎?”
“不需要嗎?”
“需要嗎?”
英子飛腳踹向徐夢歸,罵道:“少給姑奶奶玩花花腸子,沒理由,不放。”
徐夢歸對馮啓龍眨巴了下眼,說道:“英子啊,你看馮團長是咱們客人,他又答應給咱們彈藥,就憑這點,也得放過人家啊,你說是不是啊?”
英子怒道:“彈藥?彈藥咱不是可以從鬼子手裡搶嗎?還要他給?”
“還有兩門防空炮,給你們打…飛機!對,打飛機用的。”
這回連陳賀都笑了,但卻沒說話,徐夢歸把這收入眼底,嘴裡卻說道:“這個打飛機嘛咱可沒馮團長專業,打坦克應該還行。”
“坦克是什麼?”
英子問道。
徐夢歸解釋道:“就是咱們說的鐵王八。”
“那個用炸藥一樣能打。說點頂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