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雲川一改之前儒雅和煦的形象,遇到事情果斷決絕得如同一個冷酷沉穩的君王。
難怪一直有傳言說夏王有意將王位給夏雲川,看來,此消息不假……雨自靈垂眸,靜靜的觀望着。
“皇子!皇子息怒——”太監一張臉漲得黑紫,吐字不清的求饒着。
冷晹絲毫沒有出手的意思,旁觀夏雲川處理此事。
“看來你還真的是嘴硬!”見此人還是不肯說出實話,夏雲川完全失去了耐心,猛地一鬆手,太監得到了喘息的機會,捂着脖子,大口大口的吸氣着,動作間,不禁弄亂了前襟的衣衫領口。
正欲調轉開視線的冷晹只感覺到自己眼角瞥到了一抹熟悉的烏青色,沒有猶豫的轉頭回去確認。
太監的胸口靠近肩頸的地方刺了一個大張着嘴露出獠牙的蛇頭,這個圖案,曾經在柳生手下的身上看到過!
冷晹心中頓時明瞭,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林勁,林勁立刻會意,將地上的太監整個提了起來。
“是柳生派你來的,還是冷燹?”
雖然已經知道柳生身中劇毒跌落冰湖,幾乎沒有生還的可能,但是冷晹還是以防萬一,多問了一句。
以爲自己成功瞞天過海的太監猛地聽到冷晹說出這麼一句話,心中的震驚瞬間炸開,鋪天蓋地的瀰漫開來,怔怔的待在原地,大張着嘴說不出話。
夏雲川已經做好了跟此人抗拒到底的準備,不成想冷晹忽然來了這麼一句,也沒有反應過來,不明所以的看着冷晹。
可是雨自靈卻在一瞬間明白了冷晹的意思,看向那人的胸口處,果不其然,看到了一個極爲熟悉的標誌。
看來,這一切又是冷燹他們在背後搞得鬼了……
太監雖然不說話,但是他驚恐的神情,以及不斷顫抖的身軀、不停滑落的冷汗,無一不在昭示着被檢舉出事情真相的心虛與害怕。
“不,不是!我不認識什麼柳生冷燹!我是大皇子的人!”似是強調,又似是喃喃自語。
在雨自靈的眼神暗示下,夏雲川也看向了那人的胸口,頓時明白了兩人這麼說的意思,他走上前,徑直拉開了那人的衣衫前襟,指着那塊烏青的蛇頭刺青,“本皇子可不記得自己的屬下有這麼一塊醜陋的標記啊!”
這個標記一展露出來,太監頓時就無話可說了,原本還在苦苦掙扎着找人頂罪開脫,可是眼下卻自己暴露了自己。
“說,是誰派你來的?冷燹還是柳生?”冷晹冷眼上前,站在那太監面前,沉聲道。
知道自己暴露了身份,太監依舊是咬緊牙,低垂着腦袋,死活不說。
看着他這怪異的舉動,雨自靈疑惑的在冷晹身後扯了扯他的衣角,“他的舉動有些奇怪,似乎是在拖延時間。”
不說還不覺得,一聽雨自靈這麼這麼說了以後,冷晹也注意到他不時用餘光瞥着外邊的夜空,似乎真的是在計算着時辰。
搞不好是調虎離山之計!
一想到這種可能,冷晹身上的殺氣頓時全數迸發,濃墨般烏黑的束髮無風自動,飄飛間隱約遮擋住冷晹小麥色極盡誘惑的肌膚,如罌粟般危險而又忍不住想要拼命靠近。
蒼勁有力的大手伸出,直接掐住太監的脖頸,“你們今晚真正的目的是什麼?除了在宴會上行刺以外還有什麼?”說着,加大了手中的力道,又恰到好處的給他留有一絲喘息說話的空間。
肺裡的空氣再次變得稀薄,太監平凡的容貌再次變得如豬肝色一般難看。他竭力呼吸着,被捆住的雙手不停聳動想要掙開繩索,可是冷晹豈會讓他如意,狠厲陰翳的目光緊盯着他,對於這種人不可能有絲毫的仁慈。
可是直到太監都要背過氣去了,他都是緊咬着牙不肯說話。
沒辦法,冷晹泄氣的將人扔到地上,撇過頭去不想再看。
見實在審問不出,雨自靈臉色沉冷,“林勁,將他關押到天牢裡去好生看着,千萬不能讓人將他劫了去!”
林勁領命,從地上將那太監拎起來,直接押走。
一場鬧劇之後,衆人也沒有了繼續喝酒作樂的心情了,紛紛找了個藉口理由,退場離席。
冷晹也不攔着,紛紛允下。
夏雲川等夏國一行人經過這一場不愉快的鬧劇之後,也無心再繼續宴會,辭別了冷晹之後,離開大殿。
待到大殿中的人都離開,只剩下楊寒風、冷冕等幾位親信之後,冷晹才卸下那裁決果斷的帝王模樣,眉頭深鎖,“楊將軍,從明日起,皇宮中的所有守衛通通換人!如今已被冷燹他們悄無聲息的混了進來,目前只抓到一個,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處在暗處!”
楊寒風點頭應下。
“寧王,拷問那人的事情就交給你了,一定要盤問出派他來的人到底是柳生還是冷燹!”
如果是柳生的話……
光是想到這種可能,冷晹就覺得呼吸一滯,連跌落冰湖都不死的人,看來此生還真是他強有力的競爭對手啊!
“微臣明白!”冷冕也恭敬領下聖旨。
“皇上,臣妾覺得今晚的事情絕對不可能光是行刺這麼簡單!那人在行刺失敗之後完全可以掙脫逃跑的,可是他並沒有這麼做,而是安靜的任由我們將他抓住,最後利用栽贓嫁禍給大皇子來拖延時間,臣妾覺得,他們一定還同時實行了別的計劃!”
雨自靈還是不放心,將自己心中的擔憂當着大家的面一起說了出來。
冷晹對此也有幾分贊同,點頭道:“嗯,也不能完全排除這種可能性!既然要掩人耳目的兩邊同時行動,那麼他們此次的真正目的是什麼呢?!”
問題拋出,所有人垂眸沉思。
不一會兒,楊寒風試探的出聲,道:“如果他們不是爲了阻止我們楚夏兩國的合作而來的話,那麼可能還是針對楚國,想要藉此機會找到對我們大楚來說極爲重要的東西!”
“那會是什麼東西呢?”雨自靈問。
“楚國邊塞佈防圖?”一旁的衛林忽然出聲,說出自己的猜測。
“佈防圖?”
所有人的視線都轉向衛林,想聽聽他對此的解釋。
“還記得當初柳生第一次來到楚國時候的那些動作嗎,都是爲了得到這份楚國邊塞佈防圖!可是後來他獲得了冷燹的幫助,可以得到更爲直接的情報消息以後就放棄了這份佈防圖。現在,我國邊防的整體結構都已經更改,冷燹要想復仇拿回皇位的話,這份佈防圖是一定要弄到手的!”衛林分析道,“有了這份地圖,只要冷燹找到人與他合作,那麼他就等於是有了可以與我們抗衡的實力了!”
衛林的話,引起了所有人的沉思,不得不說,他的分析,十分到位。
既然已經想到了這種可能性,那麼就要去驗證一下事情的真僞。
這麼想着,冷晹起身,“好,那我們就去御書房看看,今晚的這些事情背後主謀究竟是不是冷燹!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爲了這份邊塞佈防圖而來的!”
說完,帶頭走向御書房,雨自靈、冷冕等人緊隨其後。
來到御書房門外的時候,衆人還可以在外邊觀察了一番,發現門外的守衛比平時少了將近一半。
冷晹頓時皺眉,“這是怎麼回事?站崗的人呢?”
看到皇上突然過來,還如此嚴厲大聲的問話,領頭的侍衛立刻過來回話,“方纔乾陽殿內發生行刺,半數士兵前往幫忙!”
“胡鬧!”
不單是冷晹,就連一同前來的衛林、冷冕等人都是一臉的憤然。
御書房這麼重要的地方,守衛竟然敢在沒有認命調配的時候擅離職守,即便是爲了保護皇上的安危,也不可以這樣擅自離開。
想到這裡,身爲武將的楊寒風就抑制不住內心的躁動了,直接來到冷晹面前,“皇上,都是末將管教不嚴,訓練出這種擅離職守的不合格士兵來!”
可是眼下冷晹完全沒有功夫去理會誰對誰錯,更不想去論誰的過錯,直接繞過面前的士兵,推來房門。
點亮燭臺,暖橘色的燭光頓時將整間屋子照亮,裡邊的陳設擺佈一目瞭然,沒有被人翻動的痕跡,也沒有門窗被撬動的跡象,衆人掃視一圈,以爲沒事,心中還暗暗鬆了一口氣。
唯有冷晹,在看向書房某處的時候,黑眸中的情緒如同狂風暴雨前的寧靜一般正在醞釀,雨自靈眼尖的看出了冷晹神情的變化,心中劃過一絲不安,遲疑了一下,問道:“怎麼了,是少了什麼東西嗎?”
“書房裡,有人來過!”
此話一出,剛剛還在慶幸的衆人頓時神情凝固,錯愕與震驚充斥着他們面上的表情。
冷晹走到龍案前,俯下身子,從桌腳處拾起來一縷微黃的髮絲,在灰白的地面上還是有幾分扎眼的。
“書房裡早晚都有人專人進來打掃,不可能遺留這麼明顯的頭髮在這不清掃,況且,我們楚國人身體髮質,不可能有這麼黃的頭髮!”說完,冷晹滿臉嫌棄的將頭髮扔掉,拿出手絹極爲厭惡的用力擦了擦手。